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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傀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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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卿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夜半三更了。
檀玠等他到深夜,他见人还没休息,只是微微一颔首,示意他不用担心,可以去休息了。
檀玠却没动,“师尊先去休息吧,今夜弟子守夜。”
“无事,夜里不用人守着,赶了一天的路,去休息吧。”时卿这会儿变得格外的通情达理,相较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师尊,您不问问虞柏情况如何吗?!”
时卿转过的身形一顿,背对着檀玠,声音温和地询问一句,“他怎么了?!”
檀玠怀疑的打量着眼前的时卿,只是抛下一个圈套,“他说看见师尊手中的傀线了,他还问我看见了没有,我只说瞧得不大清楚,就没做回答。”
时卿转身看他,赞许的点头,“你做的很好,我再去看看……”
稍有片刻的迟疑,檀玠也不拆穿他,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是要去看看琥珀姑娘吗?!琥珀姑娘已经睡下了,现在去打扰不大妥当,不如明日再去询问?!”
时卿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脚尖一转就往院外走,檀玠立即出声拖住他,“师尊,您不休息吗?我已经打扫出来了,稍作休息一两个时辰也是好的。”
五指成爪,瞬息间檀玠身形一动,就朝着顿住脚步在院中的时卿快速掠去,岂料对方一个闪身躲过,不过也不是完全躲过,颈侧被抓出几道血痕。
“逆徒!尔敢!”
“你不是时卿。”这话是笃定的,檀玠冷冷的看着他,“今夜的事情绝非小事,他是万不可能这样态度温和的询问我情况,而且你凌厉的眼神伪装的太过拙劣。他最是谨慎的人,就算在村子里,夜里也会让人守夜,绝对不会说让我去休息,而无人守夜!”
“所以,你是傀师?!”
“时卿”突的一阵大笑,将那张伪装的脸笑得近乎有天崩地裂之势,只在刹那间就变回了自己原来的面目。
面生毒疮,头发稀疏的还剩寥寥几根伫立在头顶,眼睛上下不协调,嘴唇肿大的宛如被烫伤成了那副惨绝人寰的模样,实在叫人不敢恭维。怕是看一眼,都是面容紧皱的掩饰自己看不得他的容貌,只能以此来缓解尴尬。
偏生檀玠是被骗的那个,这会儿看着这幅神憎鬼厌的丑人模样,心情更是败坏了个干干净净,说起话来,那话里刀子也是咻咻的满天飞。
所有的矛头全是直指面前这个伪装成时卿来骗他的傀师,实在是叫人没法好言好语的说两句话。
“长成这幅神憎鬼厌的尊容,倒是有好心情照着我师尊的俊脸来画,只可惜赝品上不得台面,叫人一眼识破,气急反笑了?!”
傀师桀桀诡笑,“小兄弟有空出言讽刺,不如担心你自己和你的好师弟们。老夫偶得一本修炼傀儡的秘法,其中就说过宗门弟子体魄强健,最是炼制傀儡的不二人选。正好那位不在,就让我试一试宗门弟子做出来的傀儡,效果如何?!既然你做了这个出头鸟,我就让你死得好看些!”
话音一落,不知道从何处飞出几只面目全非的傀,手指成爪的快速朝檀玠飞来。
檀玠却不紧不慢的看着那几只傀,眸中流光一闪,看着傀师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轻声道:“却是师出无门,区区小技,就请这位前辈接住了。”
傀师还没明白檀玠是什么意思,瞬息间他抬起的双手间竟然多了两个提线小木偶。
傀师戒备心被打消个干干净净,让自己的傀全部停住动作,然后指着檀玠和他的小木偶,笑得大声又猖狂至极。
檀玠不在意,只是眸光幽深的看着他,冷笑道:“还请前辈笑纳!”
霎时间,原本还是巴掌大的木偶瞬间脱离了檀玠的指尖方寸之地,宛如带上了生命一般,快速的飞出,从木质的手臂中飞出无数条诡异的红线缠上了几只傀。
瞬息变化,原本还是静止不动傀儡,像是得了什么命令一般,快速的朝着傀师飞去,惊得傀师立即幻化出手中的黑色傀线,试图继续操纵这些已经不听话的傀儡。
只是那黑色的傀线刚被幻化出来,抓在手上还没抓热乎,就被木偶操纵的傀儡用利爪生生割断了。
原本还是嚣张的气焰,这会儿彻底熄火了,还带上了些落荒而逃的意思,不等傀儡追他,他就已经撩动衣袍,瞬间化为一团黑烟飘走了。
真正的时卿这会儿才姗姗来迟,从虚空而出,疾步奔到檀玠跟前,一时间也没有静下心来留意那几只被檀玠使用木偶操纵傀。
檀玠看他疾步而来,根本无心注意别的东西,藏在袖子里的手,就快速的捏了一个法诀,没多久俩个小木偶就在时卿眼皮底下又回到他手里,而那些被操纵的傀,已经缓慢的退入不可见的地方躺着了。
“你独自守夜,可有碰见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时卿上来,劈头盖脸的就是这一通询问。
檀玠摇摇头,只是将自己手中的木偶拿给他看,“没有,不过为了打发时间,就做了两个木偶特来消遣,还请师尊切勿怪罪。”
时卿看着他手里的木偶,眉头微蹙,不满的训诫,“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弄这些不着调的小玩意儿?!虞柏和琥珀,你可都是安顿好了,夜里也没有醒来找过你?!”
“没有,我一直守在这儿,没听见虞柏叫我,也没见琥珀姑娘出来询问过什么。”檀玠说的诚恳,时卿也不是非得训诫他一顿不可,所以思虑再三只是说一句,“罢了,即是无事那便是最好不过了。”
檀玠将木偶收回怀里,“师尊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可是碰上了什么棘手的事情?是否需要弟子的帮忙,一同寻找什么的?!”
“不必,天色不早了,你也是劳累一天,剩下几个时辰,我来守着就行了,进去休息吧。”
到底是疼惜自己的亲徒弟,就是平日看着再怎么不顺眼,这会儿也还是会多着想一些。时卿怕是典型的嘴硬心软,嘴上说的难听,挖苦的词语也是一大堆,实际上做的也算是仁至义尽。
许是性格使然,一时间还难以改变,只能硬邦邦的关心两句,都像是夜里突见太阳出来一样,场面惊悚到让人难以置信。
“师尊,虞柏睡下之前,还同我说了一嘴,那只傀被绞杀的时候,他看见您手里的幻化的红线,我却是没有看见,只能说是他看错了。”檀玠迟疑,又像是等着时卿自己说出来,“师尊,还学过如何控制傀儡吗?!”
时卿瞧着有些阴晴不定的看着他,许是确定他只是因为好奇才问这句话之后,才蹙眉回答:“他没看错,那是傀线。只是许久不用,一时忘了力道,将那只傀绞成尸块。几百年前学过,如今也只能算是一记杀招,没什么好稀奇的地方。”
“那琥珀姑娘,她……”
时卿:“有关她琐碎的事情,就不要来问我,她不愿意听旁人说起,若是心中仍有疑问,就仔细着自己去问她,不要事事都道听途说。如今宗门内流传的流言蜚语,我也有所耳闻,私下议论姑娘家的身世清白,乃是下下等最为不齿的行为。而后发现,便只会用据说、听说、有人说、友人说,或是家中的长辈亲戚说,以此来辩解自己捏造的中伤他人,损毁姑娘家的身家清白的罪行,未免太过苍白可笑。”
檀玠:“……”
“脑子是个好东西,但不是人人都有,”时卿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讽刺意味十足,“若是人人都将脑子用在这些不着调的无聊之事上,是不是有些太过多余了?!”
檀玠:“…………”
“何为三寸不烂之舌?!”时卿冷声,“便是任凭一张嘴胡乱瞎说,也不会遭天谴报应。若是能遭天道谴责,这些人怕是死个千千万万次,都不够,你懂了?!”
檀玠动作迟疑的点头回应。
“若是有疑问,就当着她的面问,若是她不愿意说,那就不要再问,她也是有不说的可能。你为宗门大师兄,平日里见了这些事情,记得说明两句。若是实在喜欢嘴碎的,不妨让他们自请下山去茶楼酒楼里当个嘴碎,喜欢非议他人的说书先生,岂不更好?!”
“是,弟子谨记师尊教诲。”檀玠听他说了这么多,才想着将本意说明,“今日发生这样的事情,弟子想着,琥珀姑娘许是受了惊,要不要将她先送回宗门修养?!她不会术法,要是如今日这样突逢这变故,我们无暇顾及怎么办?!”
时卿着实是没想到檀玠会这样想,他猜想的不过就是檀玠提议让琥珀一人先返回宗门,而后就不管了,万万没想到居然是送回去修养。
“暂时不用,我让她跟着你们一起修习,她也学了不少基本,此次下山历练正好让她再多学一些。”
檀玠又疑问了,“即是这样,师尊为何不收她为亲传弟子,名正言顺的修习不是更好,这样从旁学习,岂不是会遭人诟病?!”
“我让她跟着你们修习自有我的道理,她不拜我为师也自有她的道理,倒是不用这般计较得失与否,缘分未到,稍安勿躁。”
时卿这一席宛如老神棍的发言,成功让檀玠住了嘴,没有再接着问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