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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宝贝村的宝贝(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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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又干这种事?你不是答应我最近都消停一点?再这么下去,我们村的秘密会被人发现的。”
“怎么可能被发现?所有发现秘密的人都得死。”
“你......我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现在时代不一样了,还是小心一点好,你不要把全村人都连累了。”
“呵,我连累你们?你们以为你们是什么好人?”
说话的两个人刻意压低了嗓子,在大白天躲在阴暗处低语,像老鼠。
“算了......总之你记得明天晚上,别错过了。”
“我当然不会忘,你们也要记得做好仪式,别又让那些外地人发现了。”
男人见说不过,也不想多说,他看向女人的眼神变得阴郁,摇摇头走了。女人瞬间趾高气昂,从鼻孔里出了一口重重的气,也转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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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的空气不流通,绝望和那些粪便腐烂的臭味混合着成为了死亡的催化剂。
怀孕的女人喘着粗气,妊娠反应让身体浮肿,四肢的铁链嵌入皮肤,把周围的皮肤勒成了紫红色。她的眼睛大多数时刻是闭着的,不知道是身体不适,还是对现实的难以接受,她完全没有睁眼的欲望。
如果睁开眼睛之后发现自己是一条案板上的鱼,高高的菜刀就悬在上方,越来越近,那么不如闭着眼睛,等待死亡。
但芒月和孟芙心突然到来,让女人的内心泛起了一丝涟漪。
她用力睁开眼睛,趁着清新的时候告诉她们关于自己的前车之鉴。
不只是她的,还包括着这满地的枯骨的前车之鉴。这辆罪恶的车把这些女人的骨头碾得碎碎的,但她们还是躺在地上,试图拯救之后的同胞。
“你们自我了结吧,这里跑不出去的,被拐来的姑娘太多了,如果你们不自我了结,那等待你们的是和我一样的下场。”
女人半睁着眼,她喘着气,说话断断续续的,还伴随这咳嗽:“在我的下面藏着一把刀,你们把它拿出来。”
下面?
孟芙心有点懵,但很快反应过来女人说的地方是在哪里。
“这是上一波姐妹们好不容易藏起来的,只有藏在这,才不会被发现。”
女人解释。
“你们把它拿出来,等我死了,如果你们不幸......也可以用同样的方式把它藏起来。记住,一定要藏起来。”
这是后面进来的姑娘们的希望。
女人话没说完,但芒月和孟芙心都懂了。
这个世界上,有些女人们在当加害同胞的刀,而有些女人在当保护同胞的盾,还有另外一些女人相信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她们积极抵抗,把自己置于火上。
现在有人当盾了,也必须要有人踩着她们的尸骨,把一切都还回去。
孟芙心默默流泪,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女人浑身上下的绝望深深影响了她。
她瘫坐在地,就像突然被判了死刑。
芒月有些头痛,她走到女人面前,触摸绑着她的铁锁。
从刚刚开始就有婴儿咯咯的笑声回荡在她的耳边,这种声音渗入黑暗,似乎无处不在。
她不害怕,只觉得心烦。
这是昨天的那个鬼婴?
它竟然跟着她们到了这。
鬼婴见芒月没反应,它从黑暗中现身,趴到了女人的脚边。
此时的鬼婴样子已经大变,它浑身发紫,拖着满地的肠子内脏,用手拉了拉怀孕女人的脚踝,坐在地上看着芒月咯咯笑。
笑着笑着,鬼婴开始在肚子里面掏起东西来,一个红色的布娃娃被丢在了地上。
这是当时她和孟芙心在大榕树树洞里找到的那个白色的布娃娃,这个布娃娃早就被刘盼盼丢出了门,怎么会出现在鬼婴的身上。
从鬼婴爬出来的那一刻,孟芙心也早就看到了这恐怖的一面,这次是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再次见证,她再也没办法自欺欺人,眼睛一翻,直接被吓晕过去。
芒月暂时管不了孟芙心,她把孟芙心扶到墙边靠着,捡起了鬼婴丢出来的布娃娃。
原本白色的布娃娃被鬼婴的血染成了红色,娃娃背后粘了一张白色的纸条,上面写了五个字。
“火人节快乐。”
芒月脑袋一阵轰鸣,瞬间天昏地暗,她不受控制地失去了意识,倒在一边。
两个刚来的新人晕倒在地,怀孕的女人还好端端的被拴在墙上。
跟她预期一样。
刚刚进来的刘翠勾起嘴角笑了笑。
明天就是仪式了,这个女人刚好赶上了神圣的仪式,真是好命。
刘翠眼神里莫名带着羡慕,她打着手电筒,拿了钥匙把怀孕女人四肢上了锁的铁链解开。
强光的照射让女人意识回笼。
她看着地上躺着的两个女孩,感受着自己身体中依然没有卸下的重担,两行眼泪滑落。
刘翠一巴掌扇到女人脸上,她的好心情瞬间没了:“哭什么哭,这是你的荣幸,给我们刘家传宗接代是你的荣幸,让你死得其所也是你的荣幸。这可是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女人死死咬着嘴唇,她一被解开铁链,脚刚落地就试图向刘翠冲过去,但长期浮肿且没落地的双脚软得就像骨头都消失了,丝毫支撑不了她笨重的身体。
现在的她连和这个恶魔同归于尽的想法都做不到。
此时芒月还在沉睡当中,但孟芙心动了动眼珠,醒了过来。
听觉比视觉先恢复,孟芙心躺在地上装睡,她心急如焚,想了一万种办法都被自己否定了。
还没等她睁开眼,耳边就传来女人一声撕心裂肺的叫,随后是长久的寂静。
孟芙心偷偷睁开眼,看到刘翠手里拿着一把刀,正在划开女人的肚子。
她连正常的生产都等不及了。
浑身沾着血的孩子被抱出来,还没有完全足月,也没尽力过正常生产过程的婴儿浑身发紫,一声不吭。
女人已经昏迷,她的整个肚子都沾满了鲜血,她躺在地上,死亡的气息在她身上蔓延。
但刘翠似乎不是很满意,她脸色铁青着,抱走了婴儿,把奄奄一息的女人丢在了地下室。
铁门上锁的那一刻,孟芙心从地上爬起来,抱着女人逐渐变冷的尸体嚎啕大哭。
她哭女人,也哭自己。
哭她的悲惨,哭自己的胆怯。
芒月在孟芙心的哭泣中醒来,她睁眼就看到了满地和她满身的血。
女人的肚子已经瘪了许多,那个令她恶心却又长于她身体的东西与她断开了链接。
她如释重负却又突然感到空虚。
“你们快点把刀拿出来,自杀吧,不要成为第二个我。”
女人在断气的前一刻还在嘱咐芒月和孟芙心。
孟芙心哭得眼神呆滞,她被绝望和死亡笼罩。
芒月把她拉起来:“我们走了。”
“去哪儿?”
“去给她们报仇。”
孟芙心全身瘫软,她没回过神,任由芒月把她拖到了铁门处,她眼睁睁看着芒月把手放在铁锁处,轻轻一捏,门锁就像面团作的一般,轻而易举就被打开了。
两个人一步一步走上台阶,第一眼就看到了在台阶尽头出的男人。
男人看到一步一步走上来的两个人,开始手张牙舞爪,嘴里呜呜呜地大叫起来。
他的媳妇竟敢擅自跑出来,看他让她妈妈立刻把她们抓回去。
刘翠在厨房忙活着,她心情不佳,那个女人生的不是他们刘家的种,依然是阿者耶的种。
她听到男人含糊不清的话,第一次十分不耐烦地怒吼:“你别喊了,你个废物。”
男人愣了一下,眼睁睁看着两个女人从黑暗中爬出来,走向光明。
芒月牵着孟芙心,随手从旁边的柜子上拿了个陶瓷罐,她把孟芙心安顿在旁边,一个人拿着陶瓷罐顺着刘翠骂骂咧咧的声音走进厨房。
刘翠听见清晰的脚步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罐子砸到了后脑勺。
清晰的剧痛从后脑勺逐渐蔓延到全身,刘翠看着破碎的罐子,眼睛都快瞪出眼眶。
“这是阿者耶的东西,你....你竟敢!你会被他惩罚的,你一定会!”
恐惧蔓延了全身,竟然盖过了后脑勺的疼痛。
刘翠缓缓倒地,看着芒月捡起碎掉的陶瓷片,缓缓走向自己的宝贝儿子。
一刀又一刀,她眼睁睁看着不够锋利的陶瓷片扎进她儿子的喉咙,就像扎进了她的心里一样疼。
她哭了,眼泪缓缓顺着皱纹滴落。
就像三十年前的那天。
芒月处理掉这两个让人恶心的母子,看着地上的东西陷入沉思。
这是陶瓷罐里面倒出来的东西。
是一个婴儿。
芒月和孟芙心已经消失了一天一夜,晚上两个人没有回到刘氏宾馆,让蒋肃心急如焚。
李恒亮眼中闪着幽暗的光,他阴测测地道:“这个结果,我们不是早就预料到了。你我都知道宝贝村不是安全的地方,她们走之前你也提醒过了,这是她们自己的命。”
蒋肃咬着牙:“还是得去找找才行,如果真的是被阿者耶选中的话,她们现在肯定还没死,或许还能有生存的希望。”
刘盼盼把一个白色的塑料小棍含在嘴里,孟芙心给她的棒棒糖已经吃完了,只剩下最后的小棍。
刘盼盼属于孩童的笑脸消失了,一张稚嫩的脸上全是阴郁。
“你们知道阿者耶,是你们让她们去送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