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柯]白开水？哒咩！》芩夏

6、不会退缩

　　明亮的客厅里，一人四鬼围着茶几聊闲天。

　　安室透端正地半坐在沙发上，诸伏景光也保持着一样的姿势，如果不看他半透明的身体，简直和正常人没有两样。

　　但众所周知，鬼一般是碰不到实物的……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两人才懒得费那心，直挺挺飘在空中，一半的身体都陷在沙发里。

　　伊达航表示没眼看，抽抽嘴角飘在沙发旁的空地，脚贴着地板，像是站立。

　　啊……人死后灵魂竟然真的存在？！

　　努力忽视好友们奇奇怪怪的表现，安室透专注和诸伏景光对话。

　　“……这三年我也有练习厨艺，尤其是hiro你之前一直想教给我的那道豆腐丝小菜……虽然有自夸的嫌疑，但真的做得挺好的，有你八分精髓。”和好友分享着平淡温馨的生活，安室透眼神明亮，嘴角的笑容一直没有放下，“如果有机会的话，你一定要尝尝~”

　　话音刚落，他就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

　　鬼魂还能品尝到人类世界的食物吗？

　　“抱歉，hiro……”

　　“好啊！”诸伏景光温柔坚定地应下朋友的邀约，“我很期待zero的手艺。”他稍微有些激动，因此没有太好地控制住自己的身形，一不小心就向后飘去，给久别的好友表演一番穿沙发术。

　　安室透：……

　　诸伏景光：……

　　鬼魂先生尴尬拍在脸上，然后整个灵魂开始旋转，变成了头沉下地板而下半身在空中保持坐姿的怪异姿势。

　　安室透：！！！

　　诸伏景光：！！！

　　又连忙使了力气转过来，若无其事飘回沙发坐好，忙碌地咳嗽两声，还不忘甩几个眼刀给一旁偷笑的几只鬼。

　　被好友逗乐的安室透“噗嗤”笑出声来，仿佛打破某个无形的屏障，松田阵平几人觉得空气都充足起来——哪怕他们不需要呼吸。

　　“景老爷一定是故意的！”自认为看透诸伏景光的小心机，松田阵平顶了一下幼驯染的肩膀，用灵魂间才能听到的声音自信满满开口，“彩衣娱亲！”语气不屑。

　　“……松田，彩衣娱亲不是这么用的。”同样是灵魂形态的伊达航震惊于同期糟糕的成语水平。

　　“嘛嘛，差不多就行了！”松田阵平挥挥手，“不用在意这些细节。”

　　“莫种意义上来说，小阵平的用法也没错……”萩原研二摸摸下巴，魅惑的眼睛忽然笑开了，似乎看透一切，“就是故意的。”

　　小诸伏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小降谷风轻云淡话语中的孤独与苦涩呢？

　　明明是个厨艺白痴，对下厨也没有丝毫兴趣，却在独自一人时主动学习好友的手艺……

　　萩原研二不动声色瞥一眼自己犟种幼驯染身上被爆炸毁得脏兮兮的黑色西服，果然，早早死去的人给活着的人留下的阴影无法磨灭。

　　“总觉得冷飕飕的。”松田阵平搓搓身上的鸡皮疙瘩，茫然地左右张望，试图寻找寒气的根源，然后和眼睛冒着火光的安室透对上视线，面面相觑。

　　“你们以为自己的动静很小吗？！”安室透握紧拳头，笑容核善。

　　最烦这种大声点评行为的家伙了！

　　“忘了金毛大老师现在也能看见鬼魂……”松田阵平注意力瞬间被他额头上显眼的朱砂痕迹吸引，回过神来后撇撇嘴，虽然有被人撞破尴尬的羞赧，但绝不悔改！双手叉腰理直气壮道，“我说错了吗？看什么唔……”

　　未尽的话语被萩原研二直接堵回去。

　　小阵平，诸伏他快碎掉了啊！

　　又是情商超高的警官先生为幼驯染的没眼色头疼的一天。

　　诸伏景光：……

　　人已升天，勿扰，谢谢！

　　逗乐的行为被人当面点出来一本正经讨论，简直是社死现场！

　　“别管那些家伙。”没有了吵闹的家伙，安室透继续兴致勃勃和诸伏景光交流，“hiro你能尝到食物对吗？”

　　“……没错。”诸伏景光顿了一下，“我很期待zero的手艺。”他又纵容地笑笑，虽然无奈却也温柔，“不过，曾经我想教你的，不是豆腐丝，是凉拌萝卜丝。”

　　真难得你还给了我第二次机会。

　　猫眼警官回忆起重要细节，给出完美的答案。

　　闻言，安室透肉眼可见地愣住了，他张张嘴，心情激昂到新的高度。

　　“萝卜丝？”端着茶水来到客厅的云弥敏锐捕捉到食物的名称，他眼前一亮，肚子也非常应景地发出“咕噜”的声音，“抱歉，我有些饿了，要不先吃饭吧？！”

　　“好啊！”萩原研二表示赞同，拖着松田阵平飘到餐桌边，十分端正地坐到专属座位上，“我期待好久了！从今天阿姨买菜回来开始！”

　　“小鬼，别磨叽了，快上桌！”松田阵平不耐地敲敲桌面。

　　云弥那小子刚才不知道在茶水间磨磨蹭蹭干啥——权当是给大家留交流的空间吧，但是他属实不想看疑心病重得要命的金发大老师试探来试探去啊！

　　伊达航表示赞同，慢腾腾飘过去。

　　“安室先生，诸伏先生，快来！”

　　……刨除不知名的目的和不敢恭维的手段，这孩子的笑容就像是灿烂的阳光照在昏暗的心田，还伴随着翅膀扑腾的声音，仿佛活泼的信使送来了最令人欣喜的消息。

　　安室透心叹，比起刚进门时放松不少。

　　然而好景不长，看着云弥将香炉放在桌上，然后点燃了香，虔诚的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警官先生满头问号。

　　“因为是灵魂嘛~”进行了简单的仪式后，云弥收好装备，坐到安室透身边小声解释，“只有供奉后的食物大家才能品尝到。”

　　安室透似懂非懂点点头。

　　“好啦，别管那么多，我们快用餐吧！真的好饿！”云弥眨巴着眼睛看着他，眼神湿漉漉的。

　　安室透轻笑，应了一声好。

　　餐桌做了保温系统，放了许久的食物此时仍是温热的，只有些原本鲜亮的菜此时不可避免变得黯淡，但这丝毫不影响美味的口感。

　　几名灵魂先生还超有仪式感地用了碗筷，虽然他们并不需要……

　　云弥将木剑放在身后座位上，指着餐桌上泾渭分明的两团，再次强调，“左边是诸伏先生你们的，右边是我和安室先生的！”还特意叮嘱，“安室先生不要夹错了。”

　　“夹错了会有什么后果吗？比如说身体受损什么的……”好奇心很强的侦探先生发问。

　　云弥苦了脸，斟酌片刻才道，“倒不会有什么损坏，就是……很难吃！”他心有余悸地点点头，慎重道，“超级难吃！”

　　夹一筷子牛肉粒压压惊。

　　安室透：……不明就里。

　　短短一天，他接收到的奇怪东西实在太多，说是世界观重组也不为过，此时也没在该问题过多纠结，而是回到了一开始的疑惑上。

　　“云君刚才说，希望我能将他们带走，是指……？”安室透夹了同样的菜，小心问。

　　云弥咀嚼的动作放缓，慢悠悠吞下口中的食物后，放下筷子，沉吟片刻，才拧着眉开口，“说来话长，干脆从头开始吧。”

　　安室透身子紧绷，忽地有些紧张起来。

　　其他四人筷子不停，但也悄悄竖起耳朵。

　　“诸伏先生几人是三个月前忽然出现在我家的，但他们似乎被酒柜束缚住了，只能在五米的范围内活动。”云弥指着客厅中一眼奇怪的酒柜，撑着下巴，表情复杂，“啊，那可真是兵荒马乱的一天，幸好当时阿姨不住家！”他感叹。

　　“中间大家是怎样确定身份并且取得信任的过程我就不再赘述，反正现在就是这副融洽的样子。”云弥耸耸肩，把不重要的东西略过不谈。

　　“三个月前？”安室透震惊于漫长的时间。

　　既然hiro他们三个月前就已出现，为什么云君直到现在才来找自己呢？

　　而且，那天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吗？

　　看出他显而易见的疑问，云弥适时回答，“暂时不清楚那天有何特殊之处。”耸耸肩表示疑惑，继续说道，“话说回来，是诸伏先生他们从一开始就极力反对我去霓虹找你。”

　　安室透瞪了自己幼驯染一眼。

　　诸伏景光无奈叹气，“zero……你的处境太危险了。”光是听弥君对zero称呼化名这一点，他就知道在组织的卧底任务仍未结束。

　　安室透没有理他，转而看向云弥，“那现在我坐在这里……”

　　“对不起，是我自作主张了！”云弥站起来，慎重道歉。

　　安室透起身去搀他，“没关系，反而是我要感谢云君给我知情的机会，让知道朋友们还存活在世间真是太好不过了，哪怕是另外一种形态。”

　　云弥深吸一口气，眨眨眼俏皮道，“啊啦，其实安室先生原不原谅我都无所谓啦~毕竟我不后悔自己的行为！”他狠狠瞪了旁边看好戏的四人一眼。

　　三个月的朝夕相处，怎么可能没有一丝一毫的真心付出，尤其是善良的心灵惺惺相惜！

　　鬼魂先生低头吃饭，装作很忙的模样，可惜餐盘中食物完全没有变少。

　　而安室透听到如此话语后显而易见愣住了，喃喃道，“为什么……”

　　“本来以为时间还很充足，至少能够等到诸伏先生所说的胜利时机。”云弥也不卖关子，一口气说完，“可惜我想岔了，根本来不及！”

　　“被庞大的酒柜束缚，诸伏先生他们的行动大大受限，无法从天地间获取到充实自身的能量，于是越来越虚弱。第一次见面时，灵魂还算凝实，想想办法也能碰到实物，但现在，已经透明得将要消散了……衣服都烧不过去……”

　　每一句话都像尖锐的冰锥刺向安室透的心脏，连呼吸都会带来钻心的疼痛，他气势汹汹地转向诸伏景光的方向，怒目而视，盛怒之下竟不知如何言语。

　　诸伏景光：……有一说一，弥君你代称的时候能不把我放在第一个吗？明明是大家共同的决定！

　　“zero，我们还能坚持……”诸伏景光下意识的解释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萩原研二惊呼一声，连忙转移话题，“既然弥君你都把小降谷找来了，那就快说说解决办法吧！我也迫不及待想去呼吸呼吸室外的新鲜空气呢~”

　　萩原研二：憨笑。

　　“哈？鬼能呼吸吗？”松田阵平满头问号。

　　“可以的。”伊达航肯定地点点头，“只要呼气、吸气，哪怕没有空气流通，也算呼吸，如呼吸！”

　　众人：……

　　好冷。

　　看着一群好友耍宝，安室透没再像之前那般怒发冲冠，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班长注意人设……”

　　“伊达警官真是人不可貌相。”云弥奇怪地看了伊达航一眼，接下之前萩原研二的话头，咳，简单帮一下诸伏先生吧，虽然他等会儿估计会被安室先生爆K！

　　“其实很简单，只有脱离酒柜，走出屋子，才能找到存在下去的机会。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和人类签订契约，这样大家就不再受酒柜的束缚，可我现在微薄的能力只够将一人与他们链接上。”云弥比比手指，毕竟自己二十多年来不像前世那般潜心修炼，能力不足也是能够理解的哈……哈哈……

　　云弥：有点尴尬，只能讪笑。

　　“一个人的话……”安室透转头看他，试探发问，“云君自己不行吗？”

　　“我吗？！”云弥指着自己，震惊出声，难以置信，他从来没有想过这种解决方式。

　　金发警官垂眸，眼神晦暗不明。

　　“那你不就很难见到他们了吗？”云弥理所当然道，“虽然和我契约的话，事情会轻松一万倍，毕竟我又不是普通人，但是比起陌生的异国，他们应该有更好的去处。”

　　“大家肯定也想回到自己最熟悉的地方吧~”他看着早已放下筷子的四个鬼魂先生，眼神明亮而温柔，一如初见时的平静和真诚，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比起安室透短短两日相识时间内存在的巨大怀疑，被酒柜束缚住的几人明显交出了自己的信任。

　　“如果不会给弥君添麻烦的话~”萩原研二抛给他一个媚眼，笑道，“hagi可想回家了！”

　　“当然不麻烦，我还会给hagi先生准备帅气的衣服！”年龄相近所以经常玩到一起，云弥和他完美对上脑回路。

　　“还是小云弥懂我。”萩原研二冲他竖起大拇指。

　　“我也要新衣服。”松田阵平扯扯自己破烂的衣角，嫌弃道，“脏兮兮的穿着怪难受的。”

　　诸伏景光往后飘了飘，让人遮住自己被血迹晕染的胸口。

　　“这么看来，我的衣服倒是最完整的。”伊达航低头看了看，露出满意的眼神。

　　比起两个死在爆炸中心的，一个开枪自杀的，他的这场车祸倒真算是小意思了。

　　明白好友是在用熟悉的方式让自己放下疑心，安室透渐渐放松紧绷的身体。

　　气氛缓和，看着zero也露出了笑容，诸伏景光显而易见松了口气。

　　太好了，感谢hagi和弥君。

　　“而且……”云弥话头一转，人也显而易见严肃起来，“对四个人的人生，啊不，鬼生负责，需要巨大的勇气。”他微微俯身，凑近到安室透面前，看着那双漂亮的紫灰色眼睛，沉声道，“安室先生，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我想，我从来不会在这件事情上退缩。”安室透与他坚定对视，“如果上天真的垂怜于我给了我们重逢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