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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女为悦己容 ...

  •   “随春,把嫁衣拿过来我试试。”
      被唤到的丫头一脸惊诧和喜色,眉开眼笑叫道:“呀!小姐!您终于想通了!”
      田素安想过很多办法抗婚拒婚。她装疯卖傻,她不吃不喝,她哭闹上吊,她砸碎凤冠撕毁嫁衣……全都无济于事。
      她被软禁在了自己的闺房里,直到大婚的那一日。
      脸上还火辣辣的疼,母亲前些天扇了她好几个巴掌,骂她不知感恩,丢尽田家的脸。
      如意郎君呵,如意郎君……无非就是一根攀得上的高枝,拿她做了个买卖。
      随春很快将新嫁衣取了过来,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家小姐的青葱玉指滑过红色的上好布料。
      “小姐,您可别像上次那样……”
      “更衣。”田素安打断了她。
      随春闭上了嘴,朝旁边发呆的迢秋示意,两人开始为田素安更衣。
      嫁衣的材质柔软丝滑,宛若天边流霞。其上绣着精巧的鸳鸯福花和祥云金边,串着米珠,雍容华贵。
      “嘿嘿,真好看。”随春满意得看了看她家小姐,傻傻一笑。
      田素安坐在了梳妆镜前,看着自己。她的眉微皱,流露着不满和哀伤。
      “绾发,上妆。”
      随春和迢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见了困惑不解,但她们还是乖乖照做。
      “小姐当真想通了?我知道小姐惶惶不安,怕日后思家思亲,不惯在刘府的日子。小姐们出嫁前都这样的,等到了夫家,住上一阵子……”
      “聒噪。”
      随春撅了撅嘴,最后道一声:“好啦。”
      凤冠压着田素安的脑袋疼,她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退下。
      “小姐……”随春还是有些担忧,但被迢秋拉了出去。
      门关上了。
      田素安合了合眼,拿起了盖头戴上。
      少女怀春,寂寞相思。想十里红妆,绸花囍字,三星在天,郎情妾意,你侬我侬。
      呕。
      文人雅客风流多情,端着正人君子的皮,写着婉转好听的词句,说的无非是自以为是的情,禽兽不如的事。
      她一把扯下了盖头。
      菱花镜里女孩,朱唇轻点,肤若皎月,两颊桃粉扫开,眼尾嫣红,明眸皓齿。
      她的眼里流转着泪花,只要一点,就可以溢出,断箸般落下。
      “素安。”
      她轻轻唤着自己的名字,眼泪转了一圈,仍旧被抱着。
      “为什么呢?”
      她没头没尾轻轻问道。
      手臂抬起,露出白皙的胳膊,露出一点红——守宫砂。
      “女子的贞洁,这辈子要给自己最爱的人,自己的夫君。”母亲的话语在耳畔响起。
      原来那从来不是并列,而是选择,甚至……不是她自己来选择。
      田素安的眼里露出茫然,她盯着一点红,又抬头看着自己泫然欲泣的脸,咬了咬下唇。
      “这辈子给你,好不好?最爱你,好不好?夫……夫君?”她歪了歪脑袋,不确定地唤道,染上了羞色。凤冠的金链流苏倾斜垂落。
      及笄之年,稚嫩的脸蛋绽开了无声的笑,水洗的眸子里闪过了坚决。她的手脚因紧张而冰冷,半卸下的一身红色嫁衣在床上铺开,宛若鲜艳的牡丹绽放在清素的山野,随风摇曳。
      打破禁忌,会打破桎梏吗?田素安不知道,但是她心动了,从来没有这么心动过。
      被红唇咬上的手臂留下了胭脂的印记。
      她的脑海里闪过了小时候的记忆。那时八岁,偷笔描眉。母亲没有责备她,笑说她开始爱漂亮了,说她再长大点,就是漂亮的大姑娘,可以嫁人了。
      她不懂,她只是很喜欢镜子里面的自己,白白嫩嫩的,笑起来可可爱爱甜甜腻腻的。
      女为悦己者容。不对。女为悦己容。她老是记错的,她故意记错的。
      汗水浸湿了鬓发,秀眉蹙着,口鼻闷在嫁衣里,掩盖春风弄桃夭的声音。
      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愉快,她笑了,“我是我的,我是我的……”她呢喃着,又蜷缩一圈。
      花朵重重叠叠舒展开花瓣,被怀春少女摘下。或许她会将它别在耳边,娇羞想着她的情郎。
      而田素安一定会揉碎这朵花,它的花瓣一片片飘落,花蕊稀碎,徒留残香。
      点红换了地方,层层叠叠的红嫁衣里根本找不着痕迹。
      “喜欢你。”田素安坐起身,笑了,她就这样抱膝坐了很久,直到淡淡的血腥味散去,直到门口的随春发出不安的呼唤。
      “沐浴更衣,我要睡了。”田素安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淡。
      “小姐,您做了什么?妆都花了。”随春问道。
      田素安没有回答她,只是低头笑了笑。
      这样的小姐很奇怪。
      “我想通了。”她的声音轻轻的。
      随春的脸上露出了欣喜,迢秋的脸上露出了困惑,却没有说一句话。
      浸泡在温水里,四肢松软无力,田素安抬手轻点水波,看着倒影碎裂,花瓣因波纹飘荡晃动。
      我属于我了。她看着自己倩丽的倒影,又看了看自己白皙的手臂,想着。这种真实的感觉使她全身酥麻,满心欢喜,捱不住笑。
      “你知道你接下来会面对什么。”她自言自语,侧头轻蹭自己峰峦似的肩膀,“所以那又怎么样呢?”
      纤月般的足撩起水花,落在地板上,田素安拉了衣服披上,唤迢秋进来擦干头发。
      迢秋安静得做事。田素安则抬手,看着自己圆润可爱的指甲。她的胳膊肘落在案上,衣袖缓缓垂落,露出一片白皙。
      布巾猛地落在地上,发出声响。
      “怎么了?”田素安微微歪了歪头,问道。她的眼里藏着笑意。
      “没,没什么……对不起,小姐。”迢秋结巴道,换了布巾继续为田素安擦干头发。
      “好……好了。”
      “嗯,退下吧。”田素安点了点头,看着迢秋同手同脚出去。
      她躺在了床上,嗅着身上刚沐浴完的清香,第一次觉得心情舒爽。
      迢秋素来安静,可是藏不住事。随春话多,和迢秋情同姐妹,定然很快能发现端倪。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大婚前肯定要验身。
      田素安翻滚了一圈,吻了自己的手,蹭了蹭脸颊,笑着睡着了。
      ——
      “什么?!你是说小姐——”随春的声音由大变小,缩在迢秋的耳边说话,“小姐失了贞洁?怎么可能,她不是一直都在闺房里吗?没有人别人进入啊。”
      “没了……小姐的守宫砂没了……”迢秋支支吾吾道。
      “难不成是什么江湖大侠,不对,采花贼还差不多!阜城都知道田家大小姐要嫁刘府少爷!不行!我要去问问小姐!”
      迢秋猛地拉住了随春,乞求般看着她摇着头。她能感觉这几日小姐心情很好,写字作画弹琴赏花,她……她不想打扰小姐,不想让别人打扰小姐。
      随春甩开了迢秋的手,“迢秋,你不知道大夫人说了什么吗?看住小姐是我们的任务呀!”
      她奔向了小院子,听到了琴弦拨弄发出的欢快的声音。就好像春天里马儿在奔跑,鸟雀叽叽喳喳嬉戏飞过头顶的天空。
      “呀,小姐,你在弹什么呀?”
      “说了你就知道?”
      “小姐又打趣我们。”随春嬉笑着凑了过去。她向来心直口快,直截了当问着,“小姐,我能看看你的胳膊吗?”
      “没了。”田素安毫不客气地说。
      随春傻眼了,站在原地反应不过来,僵着。
      欢快的乐曲继续进行着,这次像是鱼儿在水池里嬉戏,春风化雨,点点碧波,万物复苏。
      随春都快抓狂了。她不懂这么大的事,为什么小姐还能如此淡定,甚至是快乐高兴?
      “是……是谁!为什么!小姐明明就一直待在闺房!这这这……这可怎么办!小姐,小姐!”她大声喊着,“不仅仅是您嫁不嫁的出去的问题!婚前失贞会被所有人骂的!老爷夫人会多失望您知道吗!”
      田素安哼着曲子,看着随春的反应,笑出了声,“嗯嗯,没事就退下吧,我要练琴了。”
      随春急死了,可看小姐的样子又无可奈何,只能自我麻痹。
      说不定是刘追源,说不定是他们的新郎官。嗯……嗯……
      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
      但上头都说是谣言,要开堂会,证明她的清白。
      田素安估摸着时间,等差不多人都到齐了,才来到大堂,然后平静地撩起衣裙,跪在大堂中央,迎着所有人的目光。
      可让庶妹妹们看了好戏。
      “素……素安,为……为什么跪?”她听到她的母亲颤抖着问道,看起来脸色苍白,几乎要晕过去。
      她平静地看着迎面走过来检查她守宫砂的老奶娘,平静地看着所有人对这个结果露出各种各样丰富多彩的表情,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快乐,她低着头,压着笑肩膀颤抖。
      啊,果然,以前还是用错了方法。
      “是谁!”她的母亲冲了下来,“乖女儿别哭,别哭,跟为娘好好说说是谁干的?”
      “我没哭,母亲。”田素安仰起头来,终于压不住她的笑容。她可能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笑得这么灿烂,让看热闹的人毛骨悚然。
      ——
      ——
      作者有话:田素安其实是天蒜的变式(?)天蒜是水仙花的别称w取名废的取名方式
      小素安好叛逆,我好喜欢斯哈斯哈。
      是小说就别纠结很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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