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世界》山药药

11、【红玫瑰与浪花】6

　　爱丽儿和萨拉钻进马车。

　　萨拉吩咐凯米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萨拉和爱丽儿相对而坐，爱丽儿本来还想赖在萨拉的怀里，可是看到萨拉严肃的样子，也不由得坐直了，盯着萨拉的眼睛。

　　萨拉有些别扭，但不得不开口问：“爱丽儿，你来找我，是要做什么呢？”

　　她需要确定，爱丽儿到底是不是把自己当成了“王子”般的人物。

　　爱丽儿歪了歪头，好像在反应她在说什么。

　　萨拉突然想起来，对了，爱丽儿的声音已经永远交换了，她现在开不了口。

　　萨拉看向爱丽儿的眼神更加怜爱。爱丽儿觉得这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像是鲸鱼看着自己的宝宝独自狩猎？

　　爱丽儿觉得自己被看的心里痒痒的。

　　她决定先在这种不讨厌的感受里沉浸一会儿。

　　萨拉掖了掖爱丽儿散落的头发，提议：“我来帮你把头发擦干吧。”

　　看着爱丽儿没有反对的样子，萨拉便直接上了手。

　　萨拉用毛巾轻轻地搓着手上的红发，水分被毛巾吸收，逐渐恢复干燥的光泽和柔顺。

　　萨拉不愿意欺骗爱丽儿，可自己对她只有怜爱，就像是大树看跌落的雏鸟，风护送摇摆的蒲公英那样。

　　她没办法给爱丽儿爱情。爱丽儿之后还是会化成泡沫的。

　　萨拉觉得自己的心和手里的毛巾一样湿润又沉重。

　　她重重地在心底叹了一口气，面上还是没有显现出来。

　　她微笑着把爱丽儿的发型拨弄好，把她放在了自己的被子里窝了一个小蚕茧，爱丽儿乖乖看她。

　　黄色的灯光在车壁闪烁，温情又美好。

　　萨拉正准备去别的地方睡，转身却被爱丽儿拉住了衣角。

　　“我...”爱丽儿艰难地说出一个音。

　　其实她到现在不开口的原因也不是她想隐瞒萨拉，实在是不懂人类的语言...

　　萨拉明白了，小人鱼怕黑。萨拉满心慈爱。

　　她把爱丽儿向里推了推，两人挤在一张床榻上，距离非常近，爱丽儿悄悄挪近两人的距离。

　　萨拉还在上学的时候，经常和玩的好的朋友一起睡。即使知道爱丽儿可能喜欢她，她还是没有太多分开的意识。

　　萨拉很快就睡着了。

　　爱丽儿睁着双眼看着她，头发也喜欢，嘴唇也喜欢，香味也喜欢，还会给她擦头发，那种心里痒痒的很舒服的感觉也喜欢。

　　爱丽儿轻轻地亲在萨拉的唇角。

　　晚安，我的公主。

　　深夜，身旁的爱丽儿突然发生了变化。

　　呼吸急促，喉咙干渴，爱丽儿感觉自己呼吸不上氧气了。

　　爱丽儿在黑暗中睁开眼，一双眼睛露出莹莹的光，她冷静的抬了抬下身——果然，是人鱼状态。

　　她掀开被子的动静似乎有些大，身旁的萨拉发出了一声含糊的咕哝。

　　爱丽儿忍了片刻，等到萨拉的呼吸再次变得沉稳又悠长。就悄悄溜下床，一点点往河边挪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魔药会有这个副作用，但爱丽儿本能知道，不能让这里除了萨拉之外的人知道自己的存在。

　　于是，一段本可以弹跳进入水里的路程，生生被走的十分艰难。

　　失去浮力的身躯变得非常沉重，耳边的鳃因为长时间缺水变得干裂，尾巴上卷起干枯的树枝和泥巴...

　　人鱼看起来狼狈极了。

　　正在她离水源还剩最后一步时，身后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站住！”

　　贝尔纳多持着枪对着爱丽儿说道。

　　他看着这非人的生物，眼里满是狂热，这是传说中的人鱼！

　　只要把她献祭给水之女神，女神得到安息，自己和萨拉中就没有需要送死的了！

　　贝尔纳多紧了紧握枪的手。

　　爱丽儿只是停住了一瞬，下一瞬就跳进了河里，悄无声息的连水花也没有翻起。

　　爱丽儿的眼睛在黑夜里发亮，她在忧愁，要不要现在就解决掉这个烦人的家伙呢？

　　虽然很简单，但是估计会弄出点动静...

　　爱丽儿希望伴侣看到她凶猛的捕猎的样子，但是这样好像会给萨拉带来麻烦...

　　人类真是好讲究哦，要是在海底，这样的聒噪生物早就被撕成条吃掉了。爱丽儿露出一个天真的笑。

　　贝尔纳多在按下扳机的前一瞬，手里突然一麻。

　　手臂猛的无力垂下，背部被枪口抵着，耳边传来冷冷的女声：“别动。不许发出声音。”

　　萨拉不知道何时醒了，而且穿戴整齐，看着眼前的场景压制着王子。

　　贝尔纳多不解地问：“萨拉！你在干什么！她是人鱼，她死了，我们就都不用死了！”

　　萨拉被他语气里的理直气壮噎得想笑，他凭什么决定爱丽儿的生死？就因为自己高贵的身份吗？

　　不想浪费口舌，萨拉直截了当：“你的死与我无关。你不仅单方面把我牵扯进来，现在还想陷害一个小姑娘，真是厚颜无耻。”

　　王子不能理解萨拉的想法，他瞪着眼想要转过身面对萨拉说话，后背狠狠被打了一肘，疼痛使他弯下了腰，脸狠狠皱了起来。

　　萨拉顿了顿，继续说：“为了你的国家和人民，你明明可以选择自己去死，还在这里假惺惺，自私，虚伪！”

　　骂完这些，萨拉感觉舒服多了。

　　这一切的局，都是乌苏为了让自己利益最大化而设的。

　　要拯救水之源头，就要献祭“天使之子”，又舍不得未来的继承人，就要拿别人开刀。

　　哪里有这么两全其美的事！

　　但现在的情况稍稍有点难办，萨拉不知道爱丽儿为什么还会变回人鱼，她看着在冰凉的水里泡着开心的爱丽儿，眼眸逐渐加深——

　　贝尔纳多是不能留了。

　　但要怎么做才能隐蔽，又算不到她的头上呢？

　　远处的爱丽儿似乎察觉到了萨拉隐蔽的皱眉，她开口，发出了一种无法描述的声音。

　　像是隐藏在空气里看不到的五彩光线，萨拉和贝尔纳多都迷迷糊糊地放下了手臂。

　　歌声空灵，抓住人全部的心神。

　　她摇摇摆摆走到岸边，不远的美丽的生物似乎在诱惑她走近一点。

　　曼妙的春夜照耀在布满蟾蜍蟋蟀的大地上。

　　平静的水面反射着冷清的月光，照在修长、富有生机的鱼尾上，鱼尾轻盈，像蓬着一大团雨的云朵。

　　爱丽儿的长发垂落，她的皮肤比月光更雪白，她的嘴唇鲜红，在呼唤萨拉走得更近。

　　萨拉看着浮起的人鱼，两人额头抵着额头——

　　冷白透亮的月光让爱丽儿看起来冰冷又神秘，但她看着萨拉的眼神又那么火热。

　　萨拉有点迷糊，她想，爱丽儿泡在水里会感冒吗？

　　这孩子眼神都要冒火了。

　　萨拉的手扶在爱丽儿的腰上，爱丽儿有些痒，忍不住弯了唇角。

　　爱丽儿的心声直接传递了过来：睡吧，你的烦恼将会随风而去。

　　轻灵的歌声引导着雾、烟气从沼泽大地向上浮向空气，细如沙砾的灵魂向上攀爬。

　　萨拉闭上眼睛，软软倒在爱丽儿的怀里。

　　爱丽儿小心翼翼把她放在旁边松软的泥土上。

　　爱丽儿抬手扯过贝尔纳多，开口歌唱——不再是刚刚轻柔的声音，一股看不见的力量裹挟住两人。

　　爱丽儿的双眼变成诡异的蓝色，许多乳白的光点围绕爱丽儿旋转，随之全部汇入王子的身体。

　　夜晚宁静照旧，漆黑的空气看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

　　神秘的夜晚在孕育未知的结果。

　　贝尔纳多看起来十分疲惫，他仰面趴在水潭旁，皱着眉，一副备受困扰的模样。

　　爱丽儿没有分半点眼神给脚下的男人，月光被乌云遮住，双腿重新幻化。

　　她抱起树下的萨拉，向隐隐露出烛光的马车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