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阳》尹姝儿

4、第 4 章

　　吃完饭后，三人正一路走在回宿舍的路上，闻洛一直在找话题和江绾聊天，还时不时地瞟一眼沈尧，沈尧对闻洛那小孩子般的挑衅视若无睹，只觉得他和吃饭时骚扰他的那个人一样是个神经病。
　　想到这里，沈尧顿时心情就不太好，还好那个神经病在自己的一通电话下安静了下来，没再骚扰他。但是，总有些东西是讲不通的，人类称之为玄学，你越害怕什么，它就越来什么。正当沈尧松了口气之后，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刚松出来的那口气像是被人拽了回来一样，重新闷在了心口上。他十分的想不接这个电话，但他知道，不接这人就会没完没了。
　　他只好接了电话，“喂。”
　　“美人，快来校门口。”手机里传来充满磁性的声音，但沈尧没心情管他的声音有多好听。
　　“你要做什么？”沈尧的声音冷了下来，江绾和闻洛不由得看了过去。
　　“不来我进去了哦。”
　　沈尧觉得自己的好脾气是假的，在这个人面前完全不管用。他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着怒火说：“等着。”
　　沈尧挂了电话，江绾见他接了这个电话后脸冷了好几个度，关心地问：“尧哥，这是谁啊？”
　　“没事，阿绾，一个难缠的人而已，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哦，尧哥，真的没事吗？我看你心情不是很好。”
　　“没事，你回去吧，晚上我给你带巧克力。”说完，沈尧便转身朝校门口走去。
　　沈尧是出了名的好脾气，江绾认识沈尧七年，从来没见过沈尧因为什么而生气。今天是第一次，沈尧因为一个人生气，江绾有些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能令如此温柔的一个人生气到这种程度。
　　“怎么了？”闻洛见江绾愣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从来没见过尧哥生气的样子，今天是第一次。”
　　闻洛看了眼沈尧刚刚离开的方向，也说道：“虽然我认识他才第一天，但是他会生气我也挺惊讶的，毕竟他看着就不像是个会让自己生气的。”
　　“嗯？”江绾抬起头看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闻洛撇了撇嘴说道：“自我感觉吧。”
　　“好吧，我们先回去吧。”
　　——
　　或许是老天感觉到了人类的苦闷，今天晚上的温度竟有些凉了下来。徐徐地风吹过树梢，吹过湖面，吹过每一个人的发梢。
　　今天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起，学生纷纷跑向校外，奔往隔壁的美食街。江绾收拾好东西后，准备去食堂吃点东西。一出门就看见闻洛斜靠在栏杆，正拿着手机，双手拇指上下左右点来点去，看样子像是在回复消息。
　　“不是8点吗？”
　　听见熟悉的声音，闻洛抬头望了过去，不自觉地笑了下，“我知道，正好一起吃个饭，吃完就差不多了。”
　　“哦，去哪里吃？”
　　“走，段帆屹说学校附近有一家牛排店挺不错的，去那家吃吧。”
　　“哦，那走吧。”
　　要说晏桥大学最有名的，除了那极高的录取分数直逼清华北大，每年输出的人才数堪称为国家储备人才库外，还有旁边的那一条美食街，美食街没名字，就叫美食街，连门都没，一进去就是各式各样的小车，一辆小车便是一种美食，有烤串、关东煮、烤冷面、南京鸭血粉等等来自各地的美食。这对于大学生来说，是一种极致的诱惑。
　　“好多人。”江绾一边避开路过的男生一边说道。
　　闻洛就势想揽过江绾的肩想帮她避开人群，但想想不太好，只好抓着江绾的胳膊肘将她拉了拉。避开人群后，江绾飞快地将自己的胳膊肘从闻洛手中取出，闻洛看着空拉拉的手，有些失落。但他很快收回表情，接过话说：“今天开学第一天，大部分是新生，都比较热情，来，我们要去的那家店在那。”
　　他们往那家牛排店走去，牛排店叫牛姥姥，名字听着挺亲切的，大门口还有一个巨型的“姥姥”笑着捧着一盘牛肉。江绾和闻洛进去后，热情地服务员便上前来欢迎光临。
　　“有角落一点的位置吗？”闻洛看了看店里，还挺多人的。
　　“有的，两位跟我来。”服务员引着他们到了一个角落的位置，确实很角落，基本隔绝了外面，可以说是一个开放式的小包间。
　　“两位要吃点什么？”
　　闻洛和江绾坐下后，闻洛拿起桌面的菜单，“稍等。”他翻了几页，说：“一份菲力吧，七分熟。绾绾，你呢？”
　　江绾还不太熟闻洛叫她这个名字，有点不自然地回复：“一样的。”
　　“两份菲力，七分熟，绾绾，还要别的吗？”
　　“我没有忌口的，你看着点就好。”
　　闻洛又翻了翻菜单，对服务员说：“两份意大利肉酱面，一份蘑菇浓汤，再要一份水果沙拉吧，对了，有茶吗？”
　　“有的。有红茶、绿茶、乌龙茶。”
　　闻洛转头问江绾：“你喜欢喝哪一种？或者你想喝别的吗？”
　　“没关系，喝茶吧，都行。”
　　“那来一份乌龙茶吧。”
　　点完服务员便离开了，江绾有些好奇地问：“你喜欢喝茶吗？”
　　“嗯，我爸妈特别养生，从小就不让我喝饮料，说要喝你就喝茶，刚开始我特别难受，后来习惯了觉得还挺好喝的。”
　　江绾笑了下，“那你小时候不是少了很多吃好吃的乐趣？”
　　“还行，就一些高糖、重口味的不能吃。”
　　“挺好的，你爸妈这么做对你有好处，吃的健康。”
　　“那你呢？你有什么喜欢吃和不喜欢吃的东西吗？”
　　江绾想了想，“我没什么特别喜欢和不喜欢的，我对吃的其实挺随便的，零食不爱吃，吃的话只吃巧克力，胡萝卜只喜欢吃炒的，但是要有味，太硬了不行。不吃肥猪肉，但粽子里的可以，处理的不油腻的话也可以接受，动物的内脏除了肠之外大部分的都可以接受，不吃莴笋，白萝卜不爱吃切片的，喜欢吃切丝的和煮汤的......应该没有了。”
　　闻洛：......
　　江绾见闻洛有些愣住，感觉自己好像说的有点多，不太好意思说：“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
　　”不多不多，也还行。”
　　“哦。”
　　服务员将牛排端了上来，迎面扑来的香气令人垂涎欲滴，闻洛切了一块吃了起来，果然不错。
　　“这牛排不错。”江绾也切了一块吃了起来。
　　“好吃就多吃一点。”
　　江绾看着挺冷的，容易让人产生不易接近的感觉，但仔细相处会发现，她的一些习性有点像猫，尽管闻洛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江绾像猫，但他觉得，江绾和猫很贴切。
　　“你说的段帆屹，是你的好朋友吗？”江绾边吃边说。
　　“嗯，我小时候在美国长大的，初中毕业后才回国念书，段帆屹是我高中同学，玩的很好，现在他也在晏大念书，是广告专业的。”
　　江绾点了点头，“这样啊。你在美国念书，怎么没有一直在那念下去？”
　　闻洛坦诚地说：“我爸那时候在美国念书，认识了我妈，两人毕业后就结婚了，结婚后我爸在硅谷那工作，一直到我上初中，他决定回国创业，事业稳定后就把我和我妈接回国了。“
　　江绾继续说道：“现在蛮多人往外国念书的，你还是挺特别的。”
　　闻洛笑道：“国内的教学环境不比国外差，其实蛮多人觉得国外的月亮比国内圆，但其实都一样，我爸说了，人在哪学都一样，重要的是看自己学的怎么样。”
　　“你爸爸说的挺好的。”
　　“嗯？改天带你见见他。”
　　江绾愣了下，琢磨着闻洛这话有没有什么别的意思，闻洛也反应过来，连忙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就是......”
　　“没关系，你爸爸应该挺博学多才的，有机会我也想认识认识。”
　　闻洛松了口气，只怕江绾被吓到，“当然可以。”
　　这段饭吃了一个多小时，两人出来后美食街依旧人来人往，只是多了很多拿着小气球的情侣。
　　江绾看着气球里五颜六色的小星星，将气球点缀的霎是好看。
　　“你喜欢？”闻洛看江绾眼里闪着小星星，看着气球眼也不眨的特别可爱。
　　江绾眼睛没离开那些气球，应了声嗯。
　　闻洛往四处看了看，看到了不远处有一堆气球飘在那，转过头对江绾说：“来，我们买一个。”
　　闻洛走到卖气球的小贩那，问道：“老板，这多少钱一个？”
　　“10块钱，10块钱一个。”老板带了点口音回道，看见闻洛后面的女孩子，又说道：“买一个给女朋友吧，小姑娘特别喜欢的。”
　　小贩这话深得闻洛的心，闻洛嘴角弯了弯，江绾则有点害羞的红了脸。
　　“来一个吧。”
　　闻洛付了款，从小贩手里接过气球，小贩笑嘻嘻说道：“祝两位长长久久。”
　　闻洛对小贩笑了下，没接话，转过身将气球递给江绾，“来，好看吗？”
　　“嗯。”
　　直到走回了学校的操场，江绾还时不时地盯着气球看。
　　“小时候，我和我妈妈出去玩，她总会给我买一个小气球，都是那种纯色的，没有这个漂亮。”江绾突然出声说道。
　　“你妈妈是一个很好的妈妈。”
　　江绾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好一会儿才说道：“嗯，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闻洛，早上我说我想和你聊聊，你喜欢我的事。”
　　闻洛顿时心里慌了下，他掩盖了一个下午，等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他心里其实慌张的不行，直觉告诉他，结果并不会如他所愿。
　　江绾顿了下说：“你喜欢我，我很感谢，你是一个很好的人，但我，没有办法回应你的感情。”
　　“为什么？你有喜欢的人了吗？是沈尧吗？”闻洛不害怕江绾拒绝，江绾说她还不想谈恋爱或者她不喜欢他都没关系，这些他都可以慢慢来，慢慢等江绾喜欢他。但若是江绾心里有喜欢的人，他就不能继续追求江绾，他不想做这种破坏感情的事情。
　　江绾对于闻洛提到沈尧，心里很是惊讶，否定道：“不是，你怎么会觉得是尧哥？”
　　不是吗？
　　“我......我猜的。”
　　“尧哥他......尧哥对我是很好，尧哥相当于我的哥哥，我不喜欢尧哥，况且，尧哥他......”
　　江绾没再说下去，闻洛只好问道：“他怎么了？”
　　江绾犹豫了下，“他喜欢的是男孩子。”
　　闻洛瞪大了眼睛，正在努力的消化这句话。“他......他......好吧，那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我不逼你，我很喜欢你，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我希望我能有机会。”
　　江绾看着闻洛真诚且有些委屈的眼神，她瞬间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坏人，她竟然让一个小太阳这么委屈。
　　“我......我其实，没有办法和异性有肢体上的接触，医生说需要时间去调解，我不知道这个时间是多长，或许几个月，或许几年，都有可能。”
　　“肢体上的接触，”闻洛思考了下，“是皮肤上的接触吗？”
　　“嗯。”江绾点了点头，“轻度接触没关系，如果像拥抱或者......情侣间的一些亲密行为，目前来说都不行。”
　　“会有什么反应吗？”
　　“呼吸困难，发冷汗。”江绾坦诚说道。
　　闻洛想到了什么，问道：“所以你之前休学是因为这个原因？”
　　“嗯，那时候情况比较严重，靠异性太近都不行。”
　　“我能问一下，是因为什么吗？”闻洛问的小心翼翼，从江绾所说的来看，她以前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而这种情况突然严重到休学的地步，一定是经历了什么，想到这里，闻洛不由得心疼了下。
　　江绾沉默了下来，好久都没说话。
　　闻洛怕江绾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连忙说道：“如果不想说，那也没关系的。”
　　“是因为我爸爸。”江绾皱了皱眉，一提到爸爸这两个字，她想到的不是什么父爱如山，而是一种痛苦。
　　“你爸爸......”
　　江绾深吸了一口气，阻止自己再去想这个恶魔一样的称呼，“我不知道怎么说，我也不想说。”
　　见江绾表情越来越痛苦，闻洛知道江绾的爸爸一定给江绾带来了很大的痛苦，心疼地说道：“好好好，那咱就不说了，不想了。”
　　“闻洛。”
　　“嗯？”
　　“我喜欢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你像个小太阳，我很喜欢你灿烂的笑容。我这么告诉你，是不想你误会什么，可是我也不想耽误你。”
　　江绾突然的表白砸的闻洛头晕乎乎的，他一时都没反应他应该高兴起来，等反应过来了又觉得自己高兴的心都要飞出宇宙跑一圈。他兴奋地说道：“不耽误，我虽然不知道你以前发生过什么，但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一个追求你的机会好吗？”
　　闻洛看着她的眼神热烈又直白，她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