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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黎家阴宅 ...

  •   黎家的祖坟建在瑞城城外大约十里远的山上,三面环山,周边溪流环绕,正好是一个‘山环水抱’的环境,山下是黎家未发家前居住的旧址,常年有十来个奴仆留守在此,权当作是守墓了。
      通往山上坟场的小路宽阔平坦,用的是与东西市的道路一样的石板铺就,此时城中的大部分路都是简单用砂石夯实的泥土路,也曾有不长眼的百姓跑来偷石板,可惜没等他们翘起个石板边边就被黎家的家丁发现,结结实实给揍了一顿。
      从黎家出发到他们祖坟这约莫需要一个时辰,黎府的管家财叔是个妙人,他大概是看出了乐柏与黎瑞池俩人之间的不对付,一直在俩人中间打圆场,一趟路下来愣是没让话音落地过。
      到山上正好申时,黎家在山下也建了一座钟楼,到坟前的时候刚好能听到敲钟的响声。

      黎家的坟是百年前请一位云游道长算的,乐柏的师父生前在教授乐柏堪舆之术时有特地提出来,说黎家这坟地是不可多得的龙穴,虽然乐柏之前从未亲眼看过,但对此地的印象十分深刻。
      但在阴宅十米开外的地方乐柏就感觉到了不妥,所谓龙穴虽环境地貌各不相同,但起码都是风清气朗的,不像这处,不知从何而起有股沉闷感,再稍靠近,乐柏就闻到了之前秀杉提到的所谓烧甘草与腐烂肉质混合的味道,换言之,是尸首沾染上香灰的味道。
      管家财叔见乐柏一上到山上就皱起了眉头,连忙问:“乐姑娘,是发现了何处不妥吗?”
      乐柏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四下张望,问道:“去年师叔不是有随老爷子一同上山吗?那时师叔有发现什么吗?”
      “平亦道长去年只说让咱们守好祖坟,说是咱们黎家流年不利,怕招小人呢。”

      乐柏手持法尺,绕着黎家太祖的阴宅念念有词,她分神瞧了眼站在稍远处的黎瑞池和财叔,思忖着该如何说出她怀疑问题正是出在阴宅里住着的这位先祖,不如把棺材挖出来瞧瞧这句话。
      小师叔走前曾交代,黎家对先祖阴宅尤为重视,要乐柏谨慎行事,现在贸贸然说要挖人祖宗出来,怕是青云观都会被黎家给拆了。
      忽然法尺发出嗡鸣声,乐柏循着法尺指示的方向往石碑后的草丛中走去,赫然发现草丛中躺着一只离奇硕大的老鼠,寻常老鼠只有三到四寸,但乐柏眼前这只竟长达三尺有余,此时身体僵直一动不动,约莫是死了。
      她提起那老鼠尸体尾巴,向身后的黎瑞池与财叔展示,黎瑞池素来有怕鼠的毛病,见到乐柏提着那么一个大东西只能捂着嘴连连向后退。
      “这地儿可能来了点坏东西。”乐柏道。
      “财叔,跟黎老爷说下,请龙虎山的起绥道长来一趟。”起绥道长在阴宅风水方面的造诣比她和小师叔加起来都要高深,她乐柏人微言轻说要开棺不一定有人听,但起绥道长就不一定了。
      财叔连连点头称是,乐柏走完两圈再无新的发现,便打算收工回城了。
      那奇异硕大的老鼠被财叔用乐平子留下的符咒镇住再烧了,正当一行人准备打道回府之际,本来晴朗的天飘来一朵乌云,将所有日光都遮得严严实实,此时阴宅周边都变得昏暗了起来。
      心中升起一丝不安,乐柏转头要喊众人赶紧离开,不料还没等她来得及出声,从阴宅背后就钻出了一只约二尺长的老鼠,伴随而来的是一股强烈的腐败臭味,老鼠皮毛油亮发黑但周身都是血肉翻出的疤痕,直直冲着黎瑞池而去。
      黎瑞池本来就怕鼠,从前他从未见过这么大的老鼠,眼见那老鼠红的发亮的眼睛心脏更是快要跳出嗓子眼了,他勉强压下畏惧抄起放在一旁的树枝驱赶,但那老鼠不知怎的,不怕疼一般横冲直撞,财叔为了保护他直接上手捉拿,被那粗壮的老鼠尾巴甩到一旁。
      老鼠将黎瑞池撞倒在地,嘴巴尖牙直冲他的咽喉,被跑过来的乐柏用法尺格挡开抽到了一边,这老鼠皮硬得离奇,乐柏的法尺是百炼钢制作而成,相当坠手,将这老鼠抽开的时候竟然发出‘磅’的一声,还没飞出几尺远就又折返冲上前。
      黎瑞池躲闪不及被生生扯下手臂的一块皮肉,鲜血即刻涌出,那老鼠见血更加癫狂,尖牙在他身上撕咬,黎瑞池只能堪堪捏住它的头皮暂且护住自己。乐柏见状解下挂在身上的匕首往自己的手掌划了上去,将涂满了鲜血的黄符包裹住刀刃往老鼠的心脏用力刺去。
      老鼠发出尖锐的叫声,刀刃无法完全穿透它的心脏,老鼠甩开黎瑞池的手转头向偷袭的人咬上去,乐柏趁机又将血涂到法尺上将老鼠抡了出去,法尺朝着尚且插在它心脏上的匕首上砸了下去,知道匕首彻底插穿心脏这老鼠才没了声息。
      乐柏将匕首抽了出来,刀刃带出来的却只有黏稠的粉色□□,一丝一毫红色都没有,老鼠的尸体冰凉,翻出来的皮肉也是早就腐坏生蛆,怎么看都像是早就死了的样子。
      ‘尸变?’二字浮现在乐柏脑海中。
      旁边传来闷哼声,是在混乱挣扎中被咬伤的黎瑞池彻底晕了过去。乐柏定睛一看,发现他被咬伤的部位已经开始发青发黑,流出黑色的血液,俨然就是中了尸毒。
      财叔刚晕了过去才苏醒过来,乐柏顾不得怜惜他人老体弱就将他扯了起来吩咐他尽快到山下取糯米和布条,她自己则将黎瑞池的外衫撕了下来绑在了伤口上方处以免扩散。

      站在外围的马车夫没有受到波及,不到半刻钟就策马取来了糯米与金疮药。
      糯米覆盖到伤口冒出了血泡,乐柏扭头望了一眼被抛在身后的老鼠尸体,此时日头又冒了出来,晒到那尸体上时竟然发出了‘滋滋’溶解的声音。
      简单处理好黎瑞池的伤处后众人又上了马车。
      乐柏将今早见到三太太的状况说了下,提出要顺便帮三太太看看。
      财叔只说回去便请示,一行人很快就回到了城内。

      三个时辰不到,自家的小孙儿就变得半死不活的,黎瑞池刚被抬进黎府就惊动了黎老爷和大姑婆,黎老爷顾不上公务就跑到了黎瑞池的院子里,随他而来的还有他的老同僚,时任巡抚的李长青李大人。
      两老人来时已经听过财叔的汇报,但见这乖巧的小孙子脸色发青呼吸微弱坐在一桶子糯米中的样子还是颇为心疼,乐柏见状趁机向他们提出请龙虎山的起绥道长来一趟的事情。
      “不!”黎老爷子脸色一变,断然拒绝道。过于斩钉截铁的态度吓了乐柏和站在他背后的李长青一跳。
      “黎老爷,阴宅事关黎家子孙福荫,现下小师叔也不在,为何不请起绥道长来一趟?小师叔也与起绥道长交好,他必定乐意前来帮忙的。”
      黎老爷子只是摆手再拒,“乐姑娘,正是事关子孙福荫我才不得不慎重,此事还是待平亦道长回来后再从长计议。你……日后便会懂了。”
      随后便招手叫仆人将乐柏引去了三房。

      三房话事的是黎老爷的第三子黎文方,他也算是远近驰名的膏粱子弟,年轻时就爱整些鸨合狐绥的,没少招姑婆拿家法伺候,混时还做过些逼良为娼的勾当,这事儿闹得挺大,幸亏还是当时还任布政使的他大哥担住才堪堪按下。
      早些年他大哥意外过身,就留下个懵懂无知的黎瑞池,官家借题发挥将他老爹放回了老家来,他二哥拖儿带女远赴南洋搞船运,他以下的几个小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些酒囊饭袋,都不顶事,这突逢变难的,终究还是让黎文方安分了下来,虽然还改不掉眠花卧柳的爱好就是了。
      用他的话讲,这是韬光养晦。
      黎文方虽看着不顶事,但也不是游手好闲的,黎家是赌场放贷起家,虽然黎家人进入官场后,黎府就明面上与各个赌场撇清了关系,但那些赌场打手放贵利的混子听谁的话,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黎文方老于世故,更是深谙此道,这行当交给黎文方是再适合不过了。
      也许有看客要问,当朝律令严禁赌博,更不许官员经商,黎家如此明目张胆,就不怕官家责罚?当然不怕,官家的都带头破坏规矩,亲身下海经商,又有何不许官员经商的道理呢,再者,他们整赌场可给官家不少好处,官家默认下,这岭南地界无官不商的。

      三房的夫人黎郑氏,从外江嫁到黎府已有十年,在几个媳妇中是年纪最小,性子温吞不爱争执,好像天生就不会生气,姑婆说黎郑氏木楞,但黎文方倒是很满意这个妻子,这么些年他带多少莺莺燕燕回来都没见她置过气,就是这妻子身子不好,这么个几年了屡次怀孕都没保住,不过问题也不大,妻子生不了,姨太太也能生,他现下已有三儿一女,都养在妻子身边,个个乖巧懂事,他对妻子也不会太苛责。
      往常白天黎文方都会待在西坊的如意楼处理杂务。
      今天事出有因,去年刚进府的姨太太临盆在即,吵着闹着要他在门外候着,这姨太太娇俏缠人,深得他的欢心,横竖近来生意没什么大事,老爷子也在家,万大事老头能扛着,便也就在家待着等自己第七个孩子降生了。

      “不对劲,很不对劲。”乐柏想。
      还没踏入三房的院门她就被强烈的戾气冲到,院子里的气温莫名比其它地方低了不少,无形的膨胀的戾气充斥着整个院子,带来一股混杂着鱼腥臭与奶香的香灰味道。
      灵体多的地方就会感觉冷,乐柏没有所谓的阴阳眼,只能模糊地眺望院内的情况确认。
      黎文方在院内小亭子里品茶,他对面又有美貌女子弹着琵琶,三太太站在院门处张望,瞧见了乐柏后便挂了张笑脸迎了上来。
      “三太太,那边是在做什么?”乐柏望向了院子西边,她见到有几个侍女急匆匆抱着东西往那儿跑,那个方向不时传出女子尖叫,偶尔甚至会盖过那琵琶声,浓重的死气正是从那地方传来。
      未等回答,乐柏就想往那边走去,三太太从旁却伸出一双手硬生生调转了她的前行方向。
      三太太比乐柏矮一个头,看着瘦小孱弱,却能死死控制住乐柏,俯首低眉道:“乐姑娘,咱家姨太太在里边生娃娃呢,您还是往这边来,别冲撞到了。”
      “三太太,”乐柏俯身歪头想要看着她的眼睛,用只有她们能听到的声音说:“你身上死气很重,是知道些什么吗?不用担心,我能帮你的。”
      “不要等到事情无可挽回了。”
      黎郑氏脸色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她听到乐柏这话突兀地笑了起来,“乐姑娘,瞧你说的,咱家近来可只会有喜事发生,这有什么挽回不挽回可说的。”
      原本在小亭子里坐着的黎文方见到在院门边上迟迟不进来的俩人,也没有要起身迎乐柏进去的意思,用稍响亮的声音与三太太说道:“要进就快进,在门口堵着像什么话。”
      琵琶玉珠走盘的声音婉转流转在乐柏与黎郑氏之间,黎郑氏只定定看着乐柏,不开口,只是犹如木偶般僵硬站着。
      乐柏抽了沓黄符塞到黎郑氏手里,说:“随你吧。”
      主人家的态度并不明朗,乐柏并不是很执着匡扶正义的人,学不来她师父那种负气正义非得要扶正祛邪的性子,她不做犹豫,又请引路的仆人带自己出了去。
      黎郑氏颜色晦暗不明,但终归是将黄符袋进了自己的香囊中。

      七月初三子时过一刻,三房西边终于传出了婴儿的啼哭声,可没过一会儿就变成了尖叫,仆人连滚带爬撞开了黎文方的房门,听到仆人汇报的黎文方顾不得穿衣冲向了产房。
      尚在床榻上的三太太看了眼放在梳妆台上的香囊,也不紧不慢跟了出去。
      丑时,黎府侧门钻出了两个抬着一卷床席一身护院服饰的高壮男子,俩人抬着那东西一路往城外走去。
      黎府的护院队长黎生与黎寿不知怎的就失了踪。

  •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的老鼠参考了英国默西赛德郡利瑟兰的大老鼠,有兴趣可以搜搜,很大很震撼┌(。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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