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是好朋友吗？[虫族]》厍

4、第 4 章

　　安度因特早就知道自己身体的上限在哪里，他有一套属于自己的训练方式，确保训练强度和基因等级的配合完美，不浪费掉自己的每一滴天赋。
　　老四只眼为了制定出完全适配安度因特等级跃迁身体的这份训练计划，让安度因特前前后后跑了不下百次的实验室。
　　每一次训练后的数据采样、分析，配合相应的药物，再测定身体数据，训练，采样……一次次不厌其烦地摸索身体的上限，才有了今天的安度因特。
　　今天的训练量远远没达到。
　　所以他要去补今天的训练量。
　　强重力障碍的模式对于肌肉的刺激更强，同时AI辅助训练——AI实时扫描身体数据，判断你的下一步动作，实时生成障碍增加难度，让训练机动性更强。
　　AI辅助训练意味着当安度因特的左肩胛骨下方肌肉紧绷一瞬，翅翼处于将开未开的状态时，AI就能实时生成障碍阻碍安度因特“打开翅翼”的这一行为。
　　很灵敏。
　　也很具有挑战性。
　　训练室是遇强则强的训练，训练室的上限取决于训练虫的上限。
　　安度因特在训练室里泡到肌肉达到日常训练极限应该有的酸疼颤抖时就停下，走出训练室。
　　……五小时三十七分钟。
　　安度因特看着已经走过的时间，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嘴角弯出一个弧度。
　　他记得很清楚，上次在老四只眼那里感受到这种程度的酸痛，是他被关在笼子里与四十三条长咬骨虫搏斗了整整十八个小时。
　　十八个小时等于五个半小时，还没有受伤的危险。
　　安度因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地上虫的优越。
　　他从地下爬出来，终于在十八岁这一年，也稍微感受到了这份便利。
　　*
　　“各位同学大家好，我是你们的格斗老师下图斯，接下来的一年中将由我带领大家学习隐形种近身格斗、节肢虫类徒手格斗等十三类格斗术，接下来我们按照编号分组……”
　　“各位同学大家好，欢迎来到莱阳军校。我是你们的战术指导员，我们将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讲解战斗基本原则和战斗部署，等待分流后会根据定位不同进行更具体深入的讲解……”
　　“各位日安，接下来你们的机甲课将由我指导。我先声明，本堂课上，我不希望看见有同学……”
　　阿赛德不是很难理解，在他的设想中，怎么会有学校第一天上课就安排这么满的课程？
　　学校的章程制度，考核内容及要求，这些东西难度不应该上课讲吗？为什么没有一个老师在课堂上提这些东西，冷冰冰的上课，快速进入课堂模式，这些东西都以通知的形式发放，不考试不强调，轻飘飘的一则通知就揭过。
　　每一条规则后都有明确的处罚措施，令虫惊讶地严苛。
　　经历一天的慌张，回到宿舍的阿赛德躺在床上，开始出神。
　　来军校之前阿赛德对于军雌的印象停留在云端见过军雌的前辈们口中。而在经历基因匹配的这么多前辈们口中，军雌是最不讨虫喜欢的存在。
　　不仅是他们的身体不符合雄虫审美，他们的生活习惯与观念都很难与雄虫匹配。他们的生活好像永远都是那么规则呆板，有的军雌甚至在成为雌君后七年没有回过一次家，没有与雄虫见过一面。当然他的雄主没有他也有其他的伴侣，自然不缺慰藉，但作为雌虫，七年没有回家看过一眼雄主，是多么令虫匪夷所思的事情。
　　如果是那位雌虫不满这段结合还稍有理由，稍能认可，但那位雌虫的解释却全非如此，甚至相反，在雌虫的口中，他真是爱他的雄主爱到了骨子里了。阿赛德现在还记得，那位雄虫跟他复述时惊讶到连礼仪都顾不上的姿态。
　　——“我亲爱的阿赛德，你还记得我那位驻边的雌君吗？他已经七年，整整七年没有回来过了！”
　　“当然，当然我也不是因为想念这种令虫发笑的原因才跟你说起这个的。十四联盟又给我发通知了，我一向讨厌通知，但是我真得感谢这个通知，你绝对想不到，我亲爱的阿赛德，那个家伙，他竟然在前线呆了七年，呆到精神力快要暴动都不回来！我差点因为这个被处罚！”
　　“我真的想不明白他对我有什么不满的，憋成这样都不愿意回来一次。我想在这次处理他的暴动后要不要提起离婚，我对他当然没什么不满，但既然他宁愿暴动也不愿意见我一面，我想我们也没必要再维持婚姻关系了，我又不是贪图他钱财的那种雄虫。”
　　“真是令虫费解，他说他绝对不同意离婚。我不明白，我完全不明白，都这样了为什么还不选择离婚，他到底怎么想的？”
　　“我亲爱的阿赛德！他终于开口了，你绝对想不到他说什么！他说，他对我没有任何的不满，他只是在遵守命令！我的命令！”
　　阿赛德还记得那位雄虫说到这的时候迷惑的双眼和凌乱的头发，拥有良好仪态的雄虫很少有这么迷惑的姿态，可见这件事对他的折磨有多大。
　　“我完全记不得了，他说我在结婚后第一年的二月十三日早晨对他说‘离我远点，雌虫’，所以他选择真的离我远点，物理意义上的远。而我根本记不清那天早晨发生了什么……”
　　真的很难相信正常的成年虫会这样解读这样一句话。
　　自古以来，军雌面对雄虫时所做下的匪夷所思的举动实在是太多，有时候很难相信，就这么一位连话都听不懂的军雌，会是保卫帝国的勇士，甚至是铁血手腕的将军。
　　阿赛德在想，他们在军务战备上会是这么一副笨拙到不可理喻的样子吗？
　　阿赛德回想第一天的课程，在莱阳的第一天感想。
　　战术数据分析，这个专业的开设对体能要求较低，跟阿赛德一个班的除了雌虫外还有三个亚雌。
　　亚雌在婚恋市场上比军雌吃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亚雌往往身体更纤长柔软，肌肉密度较低，同时同理心更强，至少阿赛德没听过哪个亚雌爱雄主爱到七年不回家的。
　　亚雌在社会事务上受到的资源倾斜明显少于雌虫，尤其是军雌，不过没关系，很多雄虫不在乎他的伴侣的收入到底是一个高等星球还是一个庄园，因为雄虫名下的财产会是所有伴侣的集合。喜欢的亚雌没那么有钱？娶另一个有钱的虫回来。
　　在婚恋市场上，不，在雄虫的眼里，看待雌虫和亚雌是不一样的。
　　但是在军校，在没有雄虫的地方，原来亚雌和雌虫也是不一样的。
　　在格斗课上，不熟悉的雌虫不会与亚雌组队，他们的眼里只有那些看起来更强的对手，亚雌的身体素质够不上他们对于强者的定义。
　　阿赛德记得，性别为“亚雌”的他，在第一天的大课教学里，完全被忽视的感觉。
　　不，也不能说是忽视，忽视有时带有轻蔑的意味，类似于无视，事实上没有虫带有这种恶劣的态度来看待阿赛德。
　　……只是没有虫关注阿赛德罢了。
　　阿赛德一直认为性别不是认知世界的全部角度，他清楚地看清了帝国制度下的不平等，这种沉疴不是他能撼动的，他只是想在规则范围内，看得更多。
　　作为个体，看得更多。不是雄虫，不是阁下。
　　只是来到莱阳军校的第一天，第一次上课，到现在，阿赛德发现，没有雄虫阁下的名头，原来没有虫会注意到他。
　　甚至没有一个虫主动跟他搭话。
　　多多少少让虫觉得挫败。
　　阿赛德不再想，闭上眼，在黑夜中去迎接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