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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拦横 ...

  •   阿嬗和应佚随仙子来到一间屋子歇息。仙子关上房门离开后,阿嬗幻出了尉迟皞。

      应佚落坐阿嬗对面,一边叹去了好大一口气,一边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茶。

      “你啊,来又要来,面子又不肯给,从头到尾拉着张脸。瞧瞧瞧瞧,本就生得不好看,拉下来更丑了。”

      阿嬗还没来得及生气,桌上的尉迟皞龇牙咧嘴,冲着应佚低吼。应佚还没来得及争论,阿嬗把尉迟皞抱到怀里,冲着应佚说道。

      “连我的山名都没记住,还有脸来敬我的酒。我没把酒泼他脑袋顶上让他清醒清醒,已是发了慈悲了。再说了,我来我的,与他有何干系?又不是他请我来的!是那位谛君大人求了我好些年,我才勉强应下的。”

      应佚摇着扇子,淡淡道:“是那位谛君大人拿姜午那点事儿,把你哄上来的。”

      阿嬗瞪去一眼,凶道:“我的茶呢?!都是仙侍,怎么沉业身边那个那般机灵,你连个茶都不给我倒?”

      “……”

      应佚认命,应佚倒茶,应佚恭恭敬敬地递上。

      阿嬗拿过茶杯,瞧了一眼,就放了回去。

      “不要。天界的茶一看就不行。”

      “……”应佚又叹去了好大一口气,给自己摇摇扇子,“一会儿去见沉业,别再拉着个脸。好歹相识多年,攀得上知友的,别闹得太僵。”

      “知友,哪门子的知友?酒肉知友?”

      应佚说不过她,应佚自觉闭嘴。

      门外有声音传来:“谛君大人请姜午上神,去谛君殿一叙。”

      阿嬗取出从姜午带来的糕点,留给尉迟皞,免他受饿。

      被阿嬗放回到桌上的尉迟皞在桌边踱着,抬抬爪子想阿嬗带他一起走。

      阿嬗摸了摸尉迟皞的狐狸脑袋,道:“沉业不喜狐狸,你同应佚先呆在这里。”

      应佚嘱咐道:“别拉着脸。”

      阿嬗懒得再听应佚叨唠,径直去开了门。侯在门口的白泽见阿嬗出来了,直回身子,领她离开。

      谛君殿在第九重天,沉业平日也多在第九重天。如今,第九重天上只剩下谛君殿还住着沉业、白泽和古时的兽,其余神殿虽还未拆,但也再无仙神会来。

      大多兽,身死于那场蔓山的大火。仅存的,虽有幸重回壳里愈伤,又被接上了第九重天,但少有愿意再从壳里出来的。

      沉业的谛君殿,是他接下谛君之位后,另建的。谛君殿内那几只兽,但跟偌大的谛君殿比起来,还是显得冷清了些。有兽在树杈上,瞧见阿嬗来了,忙抬去了爪子,却勾了个空。阿嬗淡淡地笑了笑,兽把脑袋凑过去讨好地蹭了蹭。

      阿嬗这千年,没来过第八重天,亦没再上过第九重天。但对于兽来说,最多不过是千日未见,它们也都还记得阿嬗。

      “梁渠,胖了。”阿嬗腾出手来,摸了摸梁渠,“撒娇也没用,胖了就是胖了。”

      又有兽走了过来,围着阿嬗和白泽。虽说只有几只,可最大的也够把路堵住。

      阿嬗拍拍他们,道:“好了,都回去吧。去晚了,沉业该生气了。”

      比起沉业,兽更喜欢能听懂兽语的阿嬗。且沉业脾气不好,垮着张脸,还总使唤白泽。

      兽虽舍不得阿嬗,但一听沉业又要生气了,纷纷给阿嬗让了路。

      白泽走在阿嬗前面,斟酌着,小声道:“它们夸大其词了些,谛君大人对我挺好的……”

      “对其他的神来说,是神挑兽;但在我这里,永远是兽挑神。你既选择沉业,自有你的考量。”

      白泽低垂的头点了点。

      沉业约阿嬗在亭舫。走在复廊的时候,阿嬗就瞧见了那座亭舫。

      雅轩连着复廊的一处尽头,而后是亭,最后是台。云池里隐约映这那座亭舫,孤零像是世外,富丽又如都城。

      一张四方案几,沉业在沏茶。见阿嬗来了,沉业示意她落座,给她倒上一杯。白泽作了礼,这便退下了。

      “也只有姜午的事情,才请得动你。”

      “姜午归我管。姜午以外的事情,我自是没有兴趣。”

      另一边的尉迟皞猛地想起来在沉业身边侍奉的仙侍,不就是尉迟钦在凡间要报恩的晏国皇帝吗?!他不会是来寻仇的吧?而且那个沉业,好像之前还欺负过阿嬗。应佚又说是姜午的事情阿嬗才上来的,难不成是那个沉业要帮着那个皇帝,对付阿嬗?

      虽说到了天上的,应都是清心寡欲的,但瞧瞧外面那些仙神,一个个阿谀奉承歌舞笙箫,和凡间的都城也没什么区别,不过是换个地方罢了。至于心中那些恩怨情仇,哪那么容易说放下就放下的……

      尉迟皞哪还有什么心思吃什么糕点。他冲着应佚嗷叫了两声,又跳下桌去,想拿爪子打开那扇房门。

      应佚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到他身边,抵住门,不许他出去。

      “阿嬗不是让你呆在这儿吗?怎么,如今连阿嬗的话都不听了?”

      尉迟皞急得在原地打转,冲着应佚又嗷去两声。

      可干嗷没用,应佚似是听不懂他的兽语。尉迟皞四只爪子焦急地来回踩着,猛地他又想到了什么,跳回到了桌上。

      应佚以为他肯老实了,走回到了桌边。

      结果尉迟皞抬起一爪,“啪”地一下,把应佚的茶杯打翻了。

      应佚:“……”

      尉迟皞甩着自己的六条尾巴,期待地看着应佚。应佚捏了捏自己的额头,看起来颇为头疼的模样。

      “你是想说,沉业会对阿嬗不利?”应佚见尉迟皞的尾巴甩得更激动了,摆了摆手,道,“沉业不是那样的神。再说了,阿嬗怎么可能让谁欺负了去?”

      应佚本想坐回来,可尉迟皞重新往房门的方向蹿去。应佚一个激灵,在他打开那扇房门之前,将他揪了回来。

      应佚誓不松手,尉迟皞誓不罢休。尉迟皞挥着四条狐狸腿,扑腾着。

      “好了好了好了,”应佚将尉迟皞拎得远了些,无奈道,“我带你去带你去!但是啊,沉业不喜狐狸,你可不许出现在沉业面前。咱们呢就是去确认一下阿嬗的安危,在阿嬗回来之前,咱们也得回来,行不行?”

      尉迟皞狠狠地点了点头。

      应佚把尉迟皞幻回了簪子,揣在怀里,带到了第九重天。尉迟皞一见第九重天没什么仙神,便幻回了狐狸模样,噌噌地往前蹿去。

      “哎哎哎……”应佚在后面无奈地喊道,“知道在哪儿吗?”

      尉迟皞一愣,又噌噌地蹿了回来。应佚款慢地走着,尉迟皞焦急地踱着。

      应佚没有带尉迟皞进谛君殿,而是带他去了其他神殿。在那处神殿里,尉迟皞踩在窗樘上,努力地探着身子、伸着脑袋,远远地瞧着亭舫上的阿嬗和沉业,暂未瞧见白泽和晏国皇帝。

      应佚摇着扇子,开口道:“其实啊,你不必如此担心阿嬗。如今这九重上下,没谁能拿阿嬗怎么样。沉业和阿嬗是老相识了,古时……”应佚顿了顿,见尉迟皞仍是探着身子眼巴巴地望着亭舫,便继续道,“古时他们也相处过一段时日,又是师叔侄,谁想害她,沉业都不可能害她。”

      沉业不会伤害阿嬗吗……尉迟皞的身子不再那般的努力。他抬回目光,重新望向亭舫的方向。就算现在他再努力再大声,阿嬗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注意不到自己的位置。

      以前,尉迟皞要么就见不到阿嬗,要么阿嬗就在眼前,他从没有如此遥远地望过阿嬗。

      像是那段千余年月,他企及不到,只能眺着、望着,这样或那样的谁,拦横在他与她之间……

      沉业问道:“你身子,怎么样了?”

      阿嬗没动那杯茶,看着亭舫外白雾缭绕的云湖,淡淡地反问道:“怎么样了,应佚没同你说过吗?”

      “……”沉业啜了口茶,说道,“应佚总来取药材,想着是还在配药。但你也知道,这不是靠用点药就能好的。先前月老的法子应佚也觉得可行,只是若要同一只……”

      “此事,应佚亦已同我说过了。想来他也告诉你了,我未答允。入混沌,是既定的命数,我不例外,你也不例外。你有精力去找这些奇奇怪怪的法子,不如再努努力、费费神,早日平了凡间的乱数,别真的有一日,祸及我姜午。”阿嬗顿了顿,又道,“这次我入凡间,也算看过了。凡间气数之乱,也不怪你日日想觅一位新的谛君。”阿嬗抬了抬手,打断了欲要开口的沉业,“我只是小小的一山之神,确是坐不了你这谛君之位。但若你有需要,我和应佚也不会袖手旁观。毕竟,帮你,就是帮世间。世间常安,我姜午,才能真的永安。”

      “……只是兽,也这里。它们,也都很想你。”

      阿嬗笑了笑,这些话也无一不是应佚转达过的。

      兽想她了,兽需要她,而后就是不知该从哪儿论起的谛君之位……千余年了,沉业劝她上第九重天的说辞翻来覆去还是那么几个,没一个新鲜的。

      “若不是姜午不再适合它们,我也想接它们回去。”

      之前沉业没能见到阿嬗,只得托应佚去问,阿嬗也就草草回一句“不去”。如今面对着面,总得说得决绝一些。

      古时那场大战,随着凡人顺着天梯攻上天界,凡间的浊气也侵染了姜午。不管是前山还是后山,都已不再适合兽。只有天界,才够它们活下来。

      “且我不喜你那谛君之位,天天看着那些从凡间来的仙神谄媚作态,太过无趣。你新提上来的上仙不错,你的年月尚且长着,慢慢教他就是了。”阿嬗收回了目光,终于落在了沉业身上,“天地变迁,你我没必要非赖在这里,还是顺应天意,放手交给他们罢。秉本该是一代帝王显耀,再有一世立业,可得供奉。我的子民扰乱了他的命数,你把他提点上来,我还得谢谢你。若他日后有什么难处,亦可找我和应佚。”

      沉业看着阿嬗,神情百般,可良久,也只是用着淡淡的语气,道去一句:“茶凉了。”

      阿嬗拿起那杯已然凉透了的茶,浅浅啜了一口。

      “这茶一般。你选茶叶的品位,果然也不怎么样。若有机会,让我姜午的狐狸教教你。”

      阿嬗离开了。沉业在这处亭舫里呆坐着,又是良久,才将自己那杯同样凉透了的茶,一饮而尽。

      接替谛君之位,不过是个托词。沉业想过的,只要阿嬗愿意上来,做什么都可以。他可以在第九重天建一个与姜午一模一样的四方宅,阿嬗跟古时一样,整日和兽厮混就是了。

      那场大战,它们之中有兽离开,他们之中有神离开,还有的他们无人生还。剩下那些逃过一劫的,不过是在漫长岁月里,得过且过罢了。

      不论是谁,都回不去了。

      而终日呆在姜午山里的阿嬗,却来劝自己放手。她是在回不去中走出来了吗?为什么,是因为那只狐狸吗?

      她还是,那么喜欢狐……

      那只狐狸也是,为什么就是不肯放手……阴魂不散!

      ……不,他可以,这次他可以做到……还不是时候,还不到时候……

      应佚和尉迟皞见阿嬗往回走,连忙往回赶。沉业望向门口出现的身影,没有诧异。

      “阿嬗喜欢那只狐狸喜欢得紧,你就别白费心思了。”

      “……”

      那身影良久不见沉业搭话,自顾自笑了笑,道:“我来,是想帮谛君大人谋划一番。谛君大人有大量,不会计较我那几句混账话吧?”

      阿嬗离开时,兽三三两两地又围了过来。阿嬗仍是拍拍它们,没有要留下的意思。

      阿嬗在一颗壳的旁边停下。那壳藏得很是隐蔽,靠着院墙,一动不动。阿嬗蹲下身来,伸手摸了摸它。

      “别怕,沉业很好的,就是总垮着张脸、脾气臭了一点。大家也都很想你。”壳微微贴向阿嬗的手心,阿嬗笑着,再摸了摸它,夸道,“乖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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