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和小师弟的那些事》树与藏

19、第 19 章

　　孟远青一刻也不敢耽误，使劲将人拖上了岸。要知道人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很沉，他几乎是使尽了全身力气才成功上岸。
　　上岸后，他连忙使劲拍打那人的双肩，一边凑近了大声喊道：“醒醒，醒醒，还活着吗？”
　　在确定眼前的人是彻底没意识之后，他一把压住那人的前额，另一手提其下颌，打开气道凑近观察。确认其口鼻中没有异物后，他又连忙撩起自己朽成纱的衣摆挡在那人的口上，然后一手捏住那人的鼻孔，一手抬起下颌，毫不犹豫地低头包住那人的嘴唇，连续往里吹气。做完一次人工呼吸，便松开捏着鼻子的手，几秒后又捏住，再吹……
　　连续三次人工呼吸后，他又双手交叠，十指交叉相扣，用身体力量大力按压那人的胸腔。1、2、3、4……按压的频率很高，在连续按压三十次后，他又对那人进行了两次人工呼吸。再往后，一直重复上述操作。
　　孟远青全神贯注地坐着抢救工作，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重复了多少次人工呼吸和胸外按压。直到一声呛咳突然响起，他才颤抖着停下按压的动作，然后连忙扶着那人枕在他的大腿上，保持住侧卧的姿势。
　　“喂喂，醒醒，能听见我说话吗？”
　　那人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只是小小晃了一下，那动作弧度小得可怜。孟远青见状，连忙又伸手去试他的鼻息。可是也不知是他的状态太紧张了，还是他的手指有点麻木，他竟一点也没感受到那人的鼻息。
　　着急之下，他连忙又弯腰把手伸向那人的前胸，然后紧紧贴着胸膛仔细感受是否有心脏跳动。还好，心脏在跳，虽然蔫哒哒的，很微弱，但好歹还在动。
　　孟远青顿时松了口气，还好他之前刷过几次急救课，不然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怎么弄。接下来，他又抬起手掌凝聚灵力，然后将掌心贴在那人的背心，开始试探着缓缓输入灵力，为其调节体温。
　　过了好一会儿，他眼角的余光忽然注意到那人胸前的衣物里，有一道无比微弱的光亮在闪动。啊，是之前在水下看到的那个，只是岸上光线充足，倒是没那么显眼了。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孟远青好奇地盯着那人胸前闪光的位置，一错不错。
　　正在这时，枕在他腿上的人忽然动了动。他连忙凑近去看，正要关心两句，却见那人忽的一个激灵，顶着乱发猛然仰头朝他看来，然后就跟触了电似的奋力挣扎了起来。
　　“欸欸欸，你别怕啊，我是来救你的，救你的！”
　　孟远青连忙高高抬起双手，往后仰开身子，出声安抚，想尽量减少那人的不安。可根本没用，也不知咋的，刚刚看起来还蔫不拉几的人，忽然就硬挺得像砧板上的鱼似的，蹦跶个不停。就这短短一会儿，他都已经被推打了好几掌了，一时间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
　　谁知就在这时，他一个不注意——扑通！
　　哦豁！
　　“喂！我费老劲给你救上来，你转眼就蹦水里去，看不起我是吧！”
　　孟远青心头顿时冒起了一股无名火，二话不说就是一个孟子扎下去，然后不顾那人的扑腾，掐着他的臂膀，强硬地把人拖上了岸。那场景之热闹，有一种钓鱼佬断杆后，奋不顾身下水捞鱼的既视感。
　　人捞上来了还不算，孟远青又紧接着在他反抗之前，直接一个横跨压住他的腰身，然后抓着他的胳膊绕过颈部往地上一压，紧接着身体往下一沉，直接将人锁得死死的。
　　见人终于老实下来后，孟远青才顶着滴水的头发和湿漉漉的衣服，气喘吁吁地说到：“大哥，我是在救你老命，不是要你老命，你至于吗?”
　　那人闻言一顿，紧接着却不管不顾，又是好一顿挣扎。诶嘿，没挣开。过了好一会儿，估计是意识到了双方力量差距，他终于放弃了挣扎。
　　等粗笨的呼吸渐渐平复后，他又改而奋力瞪大双眼看着孟远青的脸，可能是想起到一种震慑作用吧，咱也不知道。
　　只听他操着喑哑的嗓音道：“你是谁?”
　　“还我是谁，你先说说你是谁，看你衣着不像是青霜峰弟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是青霜峰的外门弟子，常在此地修炼，你到底是谁?”
　　外门弟子，还常在此地修炼，不对吧?孟远青挑眉，他记得没错的话，这落霞飞流接近峰顶，除了孟俨偶尔会来一趟，几乎没人过来。他一个外门弟子，怎么敢到这里修炼？就算是……欸等等，如果是外门弟子，那倒是有一个可能。
　　孟远青连忙凑近了，细细打量起眼前人来。啧，湿哒哒的头发挡住了这人的大半脸颊，眼睛也一半明一半暗的。恰巧头上的水又滑进了他的眼眶，眼前顿时一片模糊。
　　他连忙空出一只手擦了把眼睛，然后又一把糊上眼前人的脸，不顾其挣扎，三两下撇开了贴在其脸上的头发。
　　哦，只见一双湿漉漉的黑眸气愤地瞪着他，水光盈盈的。那两道浓黑的长眉更是皱得老高，扭曲得不行。还有高挺的鼻梁、轮廓分明的脸颊和冻得直发抖的乌唇（也有可能是气的）……欸，你别说，你还真别说，有点眼熟，尤其是那双带着怒意的黑湛湛的眼睛，熟得他有点起鸡皮疙瘩。
　　“你，该不会是夏存棠吧？”
　　眼前的人闻言顿时僵住了，连表情都在瞬间沉重了下来。
　　得了，看来真是夏存棠，他们真是该死的有缘啊。
　　孟远青啧啧感叹了两声，然后道：“我是孟远青啊，你不认识我了？”说着，就松开了手上的力道。
　　“……”夏存棠明显的愣了一下，身体也出现了一瞬间的紧绷。但紧接着他又慢慢放松了下来，只是不知为何，他忽的垂下了眼睑，撇开了头，躲避意味十分明显。
　　孟远青见了疑惑地扬了扬眉，接着一边起身一边道：“你别怕，我又不会害你，可别再往水里蹦了，我可没力气再去捞你上来。听见了吗？”
　　夏存棠闻言，头偏得更低了，原本惨白惨白的脸色瞬间多了几分赧然。“……嗯。”声若蚊蝇。
　　很快，夏存棠就自己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只是他全程都低着头，从孟远青的视角只能看见他额头上的一道道水痕，以及湿漉漉的细密睫毛和挺俏的鼻尖儿。
　　孟远青见夏存棠坐起身后便没动了，于是主动开口道：“你受伤了？”
　　夏存棠听了，身子动了动，却依旧没有抬头，只是低声回到：“小伤。”
　　“小伤也要治啊，更何况你刚才差点就淹死在水里了，你就一点儿也不怕吗？”
　　孟远青一边说着，一边跨到夏存棠面前蹲了下来。但夏存棠依旧垂着脑袋，连眼睫毛都没抬一下。
　　“我没事，你走吧，不用管我。”
　　“额……”孟远青上下扫了一圈浑身都写满虚弱的夏存棠，然后无语地道：“你现在好像也是快二十的小朋友了吧，怎么还分不清孰轻孰重呢？”
　　“我不是小朋友！”这次夏存棠抬头了，眼睛比刚才生动了两分，声音也洪亮了一些。
　　“抱歉，嘴瓢了。这位大哥，生命诚可贵，我劝你不要不知好歹，还是让我给你先看看吧。”
　　“……”夏存棠闻言紧蹙着眉头，张了张嘴，最后却再度撇过头，低沉道：“不必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
　　不是，这哪儿来的犟拐拐啊，难道属牛的？孟远青无奈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道：“那行。”
　　然后四周就陷入了一片寂静，因为夏存棠没动，孟远青也没动，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僵持着。
　　过了好一会儿，夏存棠率先忍不住开了口：“你怎么还不走？”
　　“你怎么还不走？”孟远青跟着重复道。
　　“……”
　　周围一下子又静了下来。孟远青此时也发现了不对劲，夏存棠警惕心强，不愿意让他疗伤就算了，但顶着一身狼狈样杵在这儿和他浪费时间，可不像这小子的作风。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夏存棠的一系列反应，注意到对方似乎除了一开始逞气势的时候，是瞪着眼睛看他之外，其余时间都在回避和他对视。现在又坐在地上不肯动身……莫非夏存棠的眼睛出了问题？
　　想到这儿，孟远青轻轻伸手在夏存棠眼前挥了挥。后者倒并非预料中那样一动不动，而是略微迟钝地往后躲了躲，神情也慌张了一瞬。“你干什么！”
　　看样子，他还是勉强能看见的，只是很模糊，估计连正常的走路都很为难。
　　“你的眼睛怎么了？”孟远青直接问了出来。
　　“什么怎么了，我的眼睛好好的！”夏存棠说着，故意抬头亮出了眼睛，还瞪得溜圆。
　　可是，孟远青刚换了个位置，而他看向的地方在孟远青的左手边，那里正巧有一块跟他蹲身差不多高的石头。
　　“……大哥，别犟了，都露馅儿了。”都二十岁了，还是龙傲天主角，咋就这么莽呢？孟远青有些无语。
　　“我……与你无关。”夏存棠也听出了位置的不对，话里顿时少了底气，直接再度撇开了脑袋。
　　“当然有关，你可是我的小师弟，还是我得罪过的人，帮你是应该的。而且眼睛可不是小事，我身上现在也没能用的丹药，咱先回青瑶台去。走吧，我背你？”
　　“我说了，不用……”
　　“哎，罗里吧嗦的，有这自尊劲儿，还不如放在修炼上实在。”孟远青直接打断了夏存棠的话，然后一把拉过他的手臂，接着转身将人稳稳搭在了自个儿背上。
　　“等等！”夏存棠想挣扎。孟远青直接一句话砸过去：“行了啊，一个大男人，再犟就有点矫情了哈！”
　　“…………”这下子，夏存棠彻底闭上了嘴，只得木着脸任由孟远青将他背起来。
　　孟远青站起身后，感觉到夏存棠僵着身子挺得梆梆直，于是无奈地说道：“大哥，你知道我现在什么感觉吗？”
　　“什么？”
　　“我感觉像背着一尊活菩萨。”
　　“我……”
　　“你也别‘我’了，自己抓着我点，最好是直接趴我背上，脑袋也低下来一点，搁我肩膀上也行。这深山老林的，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老树根，你又看不清，别到时候跑到半路上，你人就被挂住脖子薅下去了。”
　　“……我知道了。”夏存棠果然依言压下身子，双手绕过孟远青的脖子虚虚环着，整个上身趴在了他的背上。犹豫了一会儿后，他又轻轻将头磕在了孟远青的左肩上。然后就绷着身子一动也不动了。
　　孟远青掂了掂，说道：“好了，走了！”
　　下一瞬，他便脚下生风，穿过丛丛树林，朝高处的青瑶台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