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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chapter 20. 苏格兰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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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轩尼诗干邑他……”金发黑皮的年轻人张大了嘴,连自己的舌头都捋不顺了。
诸伏景光倒是显得淡定了很多,明显是已经消化过这个消息了。
他把自己这几天的情况详细的讲给了好友听,包括那天任务时轩尼诗发现他的把柄的事和对方事后找他做的交易。
“总之,我现在应该算是轩尼诗干邑在琴酒那里的卧底了。”诸伏景光总结到。
安室透的脸一片空白,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结结巴巴的说。“你是说他没有抓着你的把柄不放,而是用我来威胁你?”
诸伏景光知道这么做只会把软肋暴露给轩尼诗,可他的好友到底不是什么易碎的瓷娃娃,在那种情况下还是自己的位置更危险一点。
而安室透也终于分析完了这巨大的信息,表情变得有点严肃。“可是还有疑点,轩尼诗干邑为什么要盯着琴酒呢?据我所知,轩尼诗指和朗姆不合。”
诸伏景光一愣,这里又怎么会有朗姆的事。
安室透看着好友,解释道。“我曾经和贝尔摩德有交易,他和我说这次任务的负责人是轩尼诗干邑,而且朗姆也在之中安插了眼线。”
诸伏景光皱起眉。“眼线,不是你吗?”
安室透摇头。“不不是,我朗姆还没有完全信任我,那个眼线应该是他自己人。
“事后公安排查了在宴会中死掉的人,其中在第一次爆炸发生在酒窖里,酒窖起火的原因是有什么不明的燃烧物掉落在掉落点燃了地板上引发的爆炸。
而这场爆炸里出现一个死者,身体已经彻底碳化了,dna都找不到,现场的监控也被动了手脚,唯一能够确认的就是这个死者是酒店的领班。”
诸伏景光皱起眉。“这场莫名其妙的意外炸死了一个和这件事情毫不相干的普通人?”
安室透摇头。“我让公安的人查了这个人,他在一个月以前就突然变得很奇怪,最后一次能够找到人的监控是在一个月前的东京湾,在那之后这个领班就几乎没有出现在监控里了。”
诸伏景光也听明白了。“你是说这个领班被什么人代替了,他才是朗姆的眼线。”
“可就算是这样,也有说不准的地方。”他冷静的分析。“一个组织高层的心腹真的会不明不白的死在这场意外里吗?”
安室透摇头。“我不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件事情应该和朗姆没有关系,朗姆听到这个消息后大发雷霆,不像是装的,但是有没有别的人在这之中作梗,就没有人知道了。”
“你是说轩尼诗?”诸伏景光响起好友的话。“他又为什么和朗姆不合?”
于是安室透又把贝尔摩德和他的对话重复了一遍。
听完,诸伏景光说。“这听起来像是朗姆单方面针对轩尼诗,而且贝尔摩德的那个关于蜉蝣的比喻很微妙。”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比喻有种奇怪的熟悉感。
“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轩尼诗那种人真的会面对别人的挑衅视若无睹吗?哪怕那个人在他眼中只是蜉蝣生物。”
想来也是,就算是轩尼诗干邑闲来无聊准备诈个尸,在那些有小心思的妖魔鬼怪面前提升一下存在感,让他们别糊弄他,那也应该拿朗姆开刀,而不是几乎不插手组织内斗的琴酒。
要是他真的惹上了琴酒,那第一个倒霉的一定是hiro。
诸伏景光看出好友的疑虑,开口转移话题。“对了,宴会上的爆炸是怎么回事?”
安室透当然明白好友无声的安抚,于是有点无奈的说。
“这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就公安的推测,宴会上的三次爆炸不是同一伙人,除了酒窖中的意外,安在水谷本一房间里的炸弹才是组织的手笔。”
“那第二次呢?”
“第二次爆炸的□□安在承重墙上,是那种不怎么正规的□□,这种东西在黑市中一抓一大把,来源都查不到。”
诸伏景光皱眉。“知道是谁安的吗?”
安室透闻言,凑近压低的声音。“是个叫香取晴子的女化学家,在任务之前那个人就已经在家中自杀了。
“警视厅递上来的报告说这个女人在自杀之前的遗书中写到了水谷本一的事,同时警厅也收到了匿名针对水谷本一的预告信,事后也已经查证是香取晴子发的。
“可以说是这个女人把警方引到了宴会上,还想利用炸弹杀死水谷本一,而且动机也很清楚,她的妹妹香取优就是因为水谷本一才死的。”
而诸伏景光很快就发现了疑点——一个回国没有几年的化学家,不仅查到了警方一直查不到马脚的水谷本一身上,还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炸弹,甚至引出来了警察,差点就把他们一锅端了。
这一切都太顺利了,不仅是香取晴子,就连公安查的也太顺利了。
而就在他们好不容易看出一点端倪的时候,香取晴子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了。
香取晴子有脑子,有手段,作案手法清晰明了,简单粗暴但有效。从证据到动机就像是舞台上的人偶,一个个井然有序的上了场,让这个女人想翻供都难。
她像是一个完美的嫌疑人。
可这世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吗?诸伏景光不相信这之中没有人做手脚。
安室透当然也能想明白这其中的关窍,低声说。“组织的炸弹是朗姆的人装的,琴酒可能知道,警视厅那边结案报告上只会把安在水谷本一的房间的炸弹也归到香取晴子头上,毕竟这两起案子的爆炸时间实在是太近了……”
诸伏景光的心如堕冰窖,因为他听明白了好友的言外之意。
如果没有身为卧底的他们在这之中通风报信,公安的人也不会插手这个案子。而一旦警视厅草草结案,组织所有的动作就会被隐藏在香取晴子这个明面上的靶子下,他们也再无可能知道这个案子和组织千丝万缕的联系了。
而他能想到的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只有一个。
他想起第二次爆炸发生时耳机中的通讯,在琴酒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那个人却能让他们不用担心。
这是为什么呢?是因为轩尼诗早就盯上了香取晴子,还是说香取晴子的事本身就是他策划的呢?
他是这次任务的负责人,也只有他能够完成整件计划。从意外身亡的朗姆的眼线开始,他们就像是一个被操控的木偶,一个个排着队上了台,给他演了一场完美的戏剧。连看起来一直藏在幕后的香取晴子都被他踢上了台当替罪羊。
不仅把组织从中摘得干干净净,还浑水摸鱼的试出了朗姆的手段。
这样完美的“犯罪”,真的有人做得到吗?
轩尼诗干邑又到底知道多少,猜到了多少呢?
当然,有些事情他们注定是不知道了,无论是不是轩尼诗故意为之,香取晴子都已经死了,他们也不可能把她从土里刨出来问她吧?
诸伏景光官回想起在天台上看到的大楼上的那个人影,于是他把这个疑点也和安室透说了。
听完,安室透皱起眉。“你是说,你怀疑轩尼诗是那个人影,可那个位置根本看不到水谷本一的房间和走廊的情况,他总不能有透视眼吧?”
诸伏景光摇头。“我知道这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出现在那栋楼上的身影,除了组织之外的人我想不到其他可能。当然,这也是我的猜测罢了。”
想到这里,他也想起了他救下来的那个粉色头发的女孩子,他把手放在下巴上,猜测到。“还是说,其实是那个孩子有什么特别的呢?轩尼诗不像是会放过普通人的人。”
安室透摇了摇头,他和樱井美奈近距离接触过,也比自家幼驯染知道的多。“那孩子不是组织的人,但自称记者,知道的也很多。在宴会中是她告诉警方有关事故本一的罪行的。她很敏锐,身手应该也说得过去,可不只是个普通人。
“我让公安查了她的入境记录,护照也都没有问题,现在也只知道她和香取晴子的关系很好,这次回国应该也是为了这件事。
“但她的身份情况明显是被人加密保护过的,想要再查就只能让公安和美国的人交涉了。”
诸伏景光点点头,回想到他和樱井美奈在便利店相遇的场景,也并不希望这个活泼的女孩和组织有关系。
等他们把信息都交换的差不多了,安室透才说。“你可要小心一点,轩尼诗啊,hiro。”
他们两个一起进的组织,过去一半的生命中也充斥着彼此的影子。
他们对对方再了解不过了,安室透虽然相信幼驯染的能力,但一个藏在暗处并且多智近妖的轩尼诗干邑可比琴酒难缠多了——毕竟只要忠于组织,后者对下属还是很宽容的,你看伏特加能活到现在不就是个活生的例子吗?
现在他们对轩尼诗的立场和想法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就算对方帮诸伏景光瞒下了樱井美奈,那也不知道是有什么其他打算,要一切小心。
安室透和自家好友共享完情报,心情也放松了不少,正准备说点什么有的没的,目光就瞥到了好友一直握着不撒手的黄玫瑰。微妙的卡了个壳,到嘴边的话也转了一个弯,换了个话题。
“我说,你和那个调酒师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知道好友相熟的调酒师好像有许多不明不白的灰色收入——毕竟一个没什么人气的酒吧的盈利可负担不起那位爷的高消费。
但这人明面上的身份可是清清白白的,就算被组织盯上,那好友和他的关系也太近了。
诸伏景光听明白好友话外的提醒,无奈的说。“我和神宫能有什么关系啊?”
安室透闻言,挑了挑眉,看向那束花。“这可不是什么关系都没有的人的该送的东西,hiro。”
听到这里,诸伏景光不由的沉默了,他对神宫的心态的确很复杂,一方面神宫的确是个非常好的朋友。但与此同时,他也为自己有目的的接近对方而感到愧疚。
有时他也会想,像神宫那么敏锐的人,真的一点奇怪的感觉都没有发现吗?
他又想起了神宫那莫名其妙的问题,看像自己那种带着探究的莫名其妙的眼神。
他真的很想知道神宫深庭到底想从他身上听到什么样的回答,看到什么样的表情,又或者说他之于神宫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他本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可现在,已经长时间没有见面的好友都看出来了,身在事件中心的神宫真的会一无所查吗?
他之前觉得自己还有大把的时间弄明白这些没有头绪的问题,但好友的话就给了他一个提醒。
他已经是组织的代号成员了,他和神宫的关系都被他摆在明面上,只要有心,几乎所有人都能查到。
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再让神宫因为他的私心而被牵扯进组织中了。
看来,也是时候和这段短暂而和谐的友谊画个句号了。
他这么想着,心中难免带着点苦涩的意味,哪怕只有一瞬间,快的连他都没有抓住。
安室透看着好友的表情,也明白他是听进去了,他拍了拍好友的肩,换了个话题。“组织要给我安排一个搭档,听说是行动组的人。”
诸伏景光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他皱起眉头。“搭档,你不是在组织中一直都是独来独往吗?组织怎么会给你安排搭档?”
安室透当然明白这些,开口说。“这是朗姆的意思,他并不在乎那个代号成员的意见,他只是想让我有机会插手和行动组有关的事,包括我接下来的搭档。”
听到这里,诸伏景光也有点迷惑,朗姆这是想插手行动组?可朗姆不是一直和琴酒井水不犯河水吗?为什么不针对疑似弄死自己心腹的轩尼诗,而是琴酒呢?
想到这儿,他都有点同情被轩尼诗和朗姆同事盯上了琴酒了。
当然,有些事情他们注定是不可能知道的,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于是两人就分别回到了各自的安全屋。
……
晚风无声的吹动着少年的黑发,少年哼着的古怪曲调也随之在风中破碎开来。
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这条原本就僻静的小路现下除了这个衣着单薄的少年之外,空无一人。
少年的脚步很轻,几乎没有声音,灰绿色的眼睛在月光的映照下居然比平日还要亮几分。
少年正是从雪莉实验室里跑出来的格兰利威。
哦,也许说跑出来也不大合适,雪莉的研究室安全等级很高,别说是活人了,连只蚊子都走不出去。
而他在实验室里待了两周,在做完一堆没有意义的实验后,也终于被忍无可忍的宫野志保赶出了研究所。
总而言之,格兰利威暂时没有任务和搭档,也没有固定的居所,于是他只能找个组织的临时安全屋过活——当然,这种安全屋于他而言和公园里的长椅在本质上没有区别。
于是,就在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他因为不想睡觉而准备在大街上闲逛。
他漫无目的的在路上游荡,不知来处,也没有归途,如同从他身边擦过的风。
他也的确是来去自由的风——这是他那个倒霉的前搭档对他为数不多的中肯评价。
对于帕里斯.罗伯特,他已经没有太大印象了——对于组织成员而言,一个多月的时间已经足够让他们忘记一个已经死透了的叛徒了。
如果不是因为对方在最后真心实意的叫出自己的名字,他也要不了多久就会忘记这个性格宽厚的前搭档。
他也没兴趣给自己的前搭档立个墓碑——无论是帕里斯还是田纳西,都不需要他的哀悼。
他依旧哼着那种古怪的调子,神色如常的走在看不到尽头的路上。
月亮渐渐被乌云笼罩,唯一一点光亮也随之消失了。
他却毫无所察,环顾四周建筑。
他不大认路,反正在他的概念里,只要往前走,就一定能找到目的地(无论这个过程是被自己的搭档拽着,还是被琴酒拿枪顶着)。
但这里他还是有几分印象的——这里是他老师的家附近。
说起来,在老师搬家之后他还从来没有拜访过呢。
他于是向来随心所欲的格兰利威愉快地做出了去老师家拜访的决定,完全没有考虑这个时间点被他称作老师的人是不是已经睡了。
他看了看四周,确定那人生活的具体位置,而后走进巷子中,几个助跑就飞上了建筑物的二楼。
他如同猫一般在建筑物之间跳跃着,几息之间就来到了一扇紧闭的窗子前。
月光渐渐昏暗,他从口袋里拿出铁丝准备开锁。
这种居民楼的锁于他而言聊胜于无,他轻而易举地打开了窗户,房间里的窗帘因为风不断摆动着。
他平稳的蹲在窗框上,如同优雅的绿眼黑猫,他也并不在乎自己的行为有多吓人,只是自顾自的开口。“晚上好,老师。”
房间里没有灯,但少年依然凭借自己的视力看到了面对窗子的沙发上的人影动了动,发出了稀疏的响声。
这个人仿佛早就知道他会出现一般,对他的到来没有表示出任何惊讶。
没过多久,那个身影轻笑了一下,温和的男声响起。“晚上好,悠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