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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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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青的话大大刺激了方翠兰,她还想要撒泼打滚,这回不需要路青再动手,村长就带着几个人按住了她。
村长没有立即认同何涟所说的,他眼神锐利,看向一脸灰败的赵东,问道:“赵东,事实是涟哥儿说的那样吗?”
赵东心乱如麻,脸色惨白,他仍旧是一言不发,不承认,也不辩驳,村长立即便知晓了答案,看来涟哥儿说的都是真的。
可方翠兰却没办法接受,她又哭又嚎的抓住了赵东的肩膀:“儿啊,你快说啊!绝不是你做的,都是那个狐媚子勾搭的你,早时我便瞧出来了,他一个老哥儿嫁不出去——”
“娘!事到如今就别再说了!”
赵东终于开口了,他喝止了方翠兰的怒骂哭嚎,他娘一直自认为是何涟对他有意,可事实却是自己一直不甘心,日日纠缠何涟,如今还做出这种丑事,他已经无颜再在稻花村待下去了。
大家哪里能想到,赵东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来呢?
尽管方翠兰在村子里的名声不好,大家都说她刻薄心狠,但赵东的风评一直都是不错的,也有很多人家想把闺女嫁给赵东,可如今这般模样,哪里还有人肯把孩子嫁给赵东呢?
村长只得深深叹一口气,好歹是在稻花村住了好几年的人家,他转头望向何涟,问道:“涟哥儿,眼下你打算怎么处置?”
何涟只道:“让他们离开稻花村吧。”
就算何涟不这样说,村长最后也会这样处理的,这事要是传出去,影响总归不好。
村长让赵东母子三日内收拾好东西,搬出稻花村去,这事便算了,从此再不能回来。
有人唏嘘,有人幸灾乐祸,多数是跟方翠兰不对付的。
林月梅还气得浑身发抖,她不敢想,如果路青没有及时制止赵东,那涟哥儿会怎么样?这不是存了心让涟哥儿去投河吗?
这对心思歹毒的母子被赶出村子,林月梅一点都不觉得可怜,她狠狠剜了那两人一眼,骂道:“赶出村子真是便宜你们了!”
钱婶也过来宽慰林月梅,索性没有被那赵东得逞,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在临走时,路青朝着人群中的刘婆子递去了一个警告的眼神,刘婆子当即被吓得不敢看路青,只能低着头假装无事发生。
她先前也没少嚼何涟的舌根子,还说过何涟跟赵东不清不楚这种话,万一这路青又发起疯来,她一个老婆子,能扛住两拳吗?
路青环视了一圈看热闹的村民,没想留什么情面,他直接道:“往后谁再敢平白无故的往涟哥儿身上泼脏水,那就等着我找上门。”
大家心知肚明他说的是谁,都面色讪讪的避开了路青的视线,没一个人敢吭声。
好不易回了家里头,林月梅进门见了院子里这一地的血,顿时气得破开大骂:“这个挨千刀的赵东!刚才就该上前给他一脚!”
煜哥儿先前不在家,因着他娘说家里没啥好的吃食能招待人的,让他早起便跟几个玩伴上后山去摘菌子去了,回来听闻了村里发生的事,背着个竹筐便跑回了家里头。
何涟见煜哥儿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忙安慰他:“没啥事儿,你别急了。”
煜哥儿本就不喜欢赵东,先前他日日来他小叔跟前献殷勤不说,他娘还隔三差五的来阴阳怪气的挤兑人,这回好了,被赶出村子去了!
何涟现在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跟路青说,他把路青悄悄拉回自己屋里关上门。
踌躇着问他:“你不生我的气吗?”
路青愣了愣,有些无奈的笑道:“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何涟不知道说什么了,因为他从小到大见过的,哥儿女娘都不受待见,特别是哥儿,地位更是低下,他很幸运有大哥和嫂子,没有亏待过他一丝一毫。
可是何涟从小就见过很多哥儿女娘被嚼舌根,两个人成了亲,汉子都是在家里当大爷,若是出去偷吃了,妻子或者夫郎闹起来,便会有一群亲戚上门劝说。
翻来覆去的,就是说哪个男人不偷吃?只要他肯回来,那就成了。
可这事儿若是换到女娘哥儿身上,那便又是另一番景象,女子哥儿要被浸猪笼,还要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
何涟没办法接受这样的汉子,所以这是除了等路青以外他迟迟不肯嫁人的另一个原因。
大哥很好,但他没信心自己能有嫂子的运气,能遇上一个待他好的相公。
年少时遇上路青,他便觉得很好,路青身上没有村里汉子的颐指气使,也没觉得因为他是哥儿,就得干更多的活儿。
也没觉得他是个哥儿,做什么脏活累活都是应当的,这才是何涟一直以来想要等路青回来的最大原因。
因为在路青身上,何涟能感觉得到,自己是被尊重的。
何涟从小在稻花村长大,邻里间打骂自己夫郎媳妇的汉子没少见,甚至还有些把媳妇都打跑了的。
又是酗酒打人,又是好赌,日日流连烟花柳巷。
今天发生的事情被路青看见时,何涟心中其实是十分惶恐不安的,因为他还不能确定,路青是否还想多年前那样。
他会不会也觉得,是他勾引的赵东?
何涟很害怕,但是路青今日的所做所为,让何涟一颗不安跳动的心安定了下来。
路青没有生他的气,也没有一句的责备。
路青仿佛读懂了何涟眼中的彷惶不安,他有力的手臂揽住何涟,额头抵住何涟的额头,两人的气息相近。
他低沉的声音回荡在何涟的耳边,温热的呼吸都喷洒在他的面颊上。
“这不是你的错,不要怕。”
何涟说不出话来,只能轻轻点头。心中涌起感动,今天路青说的话,一字一句何涟都记在心里,再也忘不掉了。
路青甚至没有质问过一句他跟赵东都瓜葛,就这样,无条件的相信他,并坚定的站在他这一边。
不仅帮他教训了赵东母子,还为他在村里正名。
何涟眼泪又不争气的掉了下来,他深知在村子里,流言蜚语就是能杀人的利刃。
他被方翠兰骂狐媚子,骂他勾引赵东,被刘婆子他们传谣言说他身子不洁,与赵东有私情。
一桩桩一件件,他何其无辜,明明没有做过的事情,却被人硬按在头上,任凭你怎么解释,人们也只想相信他们臆想出来的东西,并且深信不疑。
就像一个失去判断能力的迷信教徒,任何解释都会被归为试图瓦解他们臆想出来的‘真相’的刽子手。
然后开始狂乱的对辩驳者展开大肆的‘屠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捍卫住自己的臆想。
何涟不在意吗?
他当然在意,可是在意也解决不了问题,他根本无力扳倒流言蜚语,唯一能做到,就是不听不看,不去想。
这样才能躲过流言蜚语的狂热教徒们屠刀挥砍下造成的伤害。
路青就像忽然出现的高墙,坚韧,高大,矗立在他的身前。
它保护着何涟,但却没有因为自身的高大而试图去阻挡何涟向前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