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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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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里日头一般黑得都比较快,日短夜长。
天儿也渐渐冷了些,路上靠近桃花镇上的还有些人,越往外头走人便越少了。
不过好在何涟同容哥儿一起,两个小哥儿好歹有个照应,还能唠唠嗑。
走到半道岔路口的时候,何涟便听见身后有马车疾行的声音由远及近,何涟忙拉着容哥儿避开。
那马车装饰得十分华美,马匹高大健壮,前头还有个马车夫,一般人也买不起马,更别说是坐马车了,那都是富贵人家才能享受的待遇。
何涟本想着让对方先过,不曾想那马车却在他们身边停了下来,那马车上的帘子被人从里头撩开了。
里头坐着一个有些上了年纪的男人,体态有些丰腴,脸上堆着些许横肉,那人脸上笑呵呵的望着何涟和容哥儿。
何涟心中纳闷,他并没有见过这人,但是容哥儿却面色古怪,拉着何涟的手让他躲在自己身后头。
何涟察觉到容哥儿的异样,低声问道:“容哥儿,怎的了?”
容哥儿却不答,直接道:“涟哥儿,快些走。”
说完,他便拉着何涟快步向前走去,那马车上的男人,就是隔壁村的地主老爷王有胜,看他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盯着何涟,指定没安好心。
不等他们走几步,马车上的王有胜便出声叫住了何涟。
何涟疑惑转头,他又上下打量了一下那马车上的男人,确认自己着实是不认识这人,疑惑道:“你认识我?”
“诶呀!这就是那个王有胜啊。”
容哥儿在何涟耳边低声说道,何涟也是吓了一跳,这就是那个前些日子找媒婆上门向他提亲的王地主?
何涟连隔壁村都没去过,更别说见过这个王有胜了,他之前还奇怪呢,这王地主也没与他见过,怎无端端的就要上他家来提亲。
敢情这人是见过他的,只是自个儿不知道,今日一见只觉得他嫂子说得实在是在理,一把年纪了比他大哥年纪还大,还想着来糟践小哥儿。
这人色眯眯的盯着自己看,何涟心里有些发毛,也不想搭理王有胜,左右他们都不认识,何涟忙跟着容哥儿快步跑走了。
王有胜望着何涟跑远的背影,心中的瘙痒更是难耐。
如此标志的小哥儿,得想个法子弄到手才行,等生米煮成熟饭以后,不怕这小哥儿不肯嫁与他,届时别说是正妻,哼,不识抬举的东西,只配做一房男妾。
王有胜脸上的肥肉颤了颤,笑容越发淫邪。
稻花村和王家村在岔路口的两边,不顺路,何涟也不怕那王有胜追上来,跑出一段路这才停下。
容哥儿喘着气,骂道:“呸!那王有胜真不要脸。”
何涟怕他气着自个儿,忙安慰道:“别气了,咱们快些回村去吧。”
容哥儿又不放心的叮嘱何涟,往后见着这人切记要多加小心,亏是何涟的兄嫂都不是刻薄的人家,如若是换了别人家的,一听这王有胜肯给这许多彩礼钱,还担十二担聘礼。
那指不定就同意了,哪里会在乎王有胜这都一把年纪了,后院里头还有好几房妾室。
等回到稻花村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何涟与容哥儿告别,自个儿回家去了。
冬日里家家户户都紧闭着门窗,深怕冷风往里头灌,只留下窗户里头透出的点点烛灯。
夜里寒凉,何涟往家的方向走着,往手心哈了口气,使劲儿搓了搓,把自个儿手捂热了些。
何涟正走着呢,身后忽然拥上来一人,吓得何涟大喊了一声,那人意识到何涟要喊,忙捂住了他的嘴巴。
何涟吓坏了,这段路没什么人住,两边都是田梗,四周都黑漆漆的,身后那人一股子酒气。
自己莫不是遇上醉鬼了?
何涟心里直打鼓,他想跑却被大力箍住了手臂,眼泪都吓出来了。
“涟哥儿……”
身后那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何涟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心里的害怕也变成了恼火,这醉鬼不就是赵东吗?
他猛地往后一撞,赵东被他撞得往后踉跄几步,狠狠跌坐在田埂上,他整个人醉得厉害,还想伸手来扯何涟,嘴里还不停呢喃道:“涟哥儿……涟哥儿,我爱慕你啊,为何、为何你不肯嫁与我……?”
他身上酒气冲天,嘴里还不干不净的说着爱慕自己,听得何涟脑门青筋直蹦,他脱下自己背上的竹篓子,兜头往赵东脑袋上罩去,一脚便把赵东踢翻在地。
赵东喝了酒脑子晕乎,头上还罩着个竹篓子,一时没法反抗,只能任由着何涟踢了他两脚。
赵东似乎心中烦闷,最后竟然趴在地上呜呜哭泣起来:“涟哥儿,你为什么不能看我一眼,我、我为了你不肯娶妻生子,我已是大不孝了……”
“我娘日日数落我,被你迷了心智……可是我、我就是放不下你啊,你怎么能这般对我!你怎么能!?”
何涟本来都打算踢他两脚后拿回竹篓子便跑了,一听他这样胡言乱语,把原因都往自个儿头上扣,心中更是气闷。
一把扯回罩着赵东的竹篓子,气道:“我早便同你说清楚了!我定了亲,就算我没定亲,我也不会嫁你!你忤逆你娘不肯娶妻生子,那全然是你自个儿的想法,你自己一厢情愿,到头来却要将这罪名落在我的头上?”
他越说越气,又上前补了一脚,赵东仍旧趴在地上哭泣,全然没有平日里猎户汉子的模样。
赵东算是稻花村里头数一数二相貌端正的汉子了,自己也是个有本事的,还是个猎户,能挣钱,人也高大健壮。
除了家中母亲刻薄了些以外,实在是个顶好的人家了,村里也是有许多哥儿女娘爱慕着的,但偏偏赵东就是相中了何涟,跟着了什么魔一般。
说什么都要娶何涟,但是赵东娘不让,何涟也没有那个心思,压根儿就不愿搭理自己。
赵东自诩从小到大,受到的仰慕青睐不少,可偏偏是在何涟这儿踢到了铁板,越发的求而不得,便是越心痒难耐。
这许多年过去,何涟都快成他的执念了,每每何涟对他冷眼相待时,赵东心中都憋着一股子气,气何涟为了那个外乡汉子如此薄待自己,气恼他有眼不识金镶玉。
但是何涟才不管他心里想什么,拎起竹篓子便跑了。
一直回到家中,煜哥儿守在门前,伸长了脖子张望,见何涟回来,欢喜的迎上前来,道:“小叔,你可算是回来了,今日怎这样晚?”
何涟没说半道上遇到了王地主的事,也没说刚刚自己踢了赵东几脚。
他神情自若,笑着摸了摸煜哥儿的脑袋,道:“我跟你容小叔回来的,路上走得慢了些。”
煜哥儿没多想,欢喜的拉着何涟往里头走,晚饭都做好了,林月梅刚好端上来最后一碟子菜。
见何涟回来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问道:“涟哥儿怎回来的这样晚?快洗洗手来吃饭吧。”
何涟应了声,放下竹篓子,洗洗手进了自己屋里头,从自己的钱匣子里拿出两百文钱和卖香囊络子得多银钱混在一起。
他今日把二百文给了街边那小哥儿,那这钱自然要自己补上,毕竟笋子和香囊都不是他一人做的活。
何涟走出门把钱袋子递给了林月梅,道:“嫂子,这是今日卖冬笋菌子挣的钱,还有络子啥的都在里头了。”
林月梅接过钱袋子数了数,里头拢共三百七十四文,林月梅拿了一百文给何涟,又拿了八十文给煜哥儿。
煜哥儿欢喜接过,道:“我还有八十文呢!?”
林月梅斜睨他一眼,拿手指头戳了戳煜哥儿的脑门,笑道:“笋子和络子香囊你都有份做活,少不了你的银钱,你小叔做得比你多,得的银钱也多些,剩下的银钱充公,有啥意见没?”
煜哥儿立马狗腿子笑道:“我哪里敢啊。”
何涟和林月梅都被他模样逗得直乐。
日子又过去了两日,还有大半个月便是年了,村子里走南闯北的卖货郎也赶回来了,甚至还有些年纪小的娃儿在村口和田埂上头放起了小炮仗。
每每到这个时节村子里便是热闹的开始,再过不久何大鹏也该收工了,镇上主家会放一月的年假,工人们都能回家里头团圆歇息。
现在镇上都有烟花炮仗卖,林月梅领着何涟和煜哥儿上集市上买些年货。
“快年节了,给你俩买件新衣裳。”
林月梅领着这两孩子往成衣铺子里逛,新年就得穿件新衣裳,这样才喜庆,林月梅在这方面还是大方的,不会舍不得银钱给孩子们买衣裳。
成衣是贵些,但离年也近了,现在自个儿做衣裳来不及新年穿,索性直接买铺子里头人家做好的成衣。
年节来买衣裳的人也多,有林月梅在,砍价都用不上何涟这两个小辈,只老老实实跟在后头便成。
煜哥儿年纪小,偏爱鲜亮俏丽的衣裳,何涟给他挑了件鹅黄的,外头罩一件夹棉的短袄。
林月梅赞道:“涟哥儿眼光好,煜哥儿你穿这个鲜亮活泼些。”
煜哥儿也爱得不成,拿这那件鹅黄的衣裳往身上比划,一旁的伙计也夸赞煜哥儿穿上指定好看。
何涟更偏爱浅绿的衣裳,挑了件绣竹纹的长衫,铺子里头还有卖首饰的,何涟不爱这个,但也花了十几文给煜哥儿买了根头绳,还给林月梅买了朵绢花。
林月梅笑得不成:“诶呀涟哥儿,我这一把年纪了还戴绢花,那不笑死人了?”
煜哥儿立即赞道:“哪能啊!娘你带上绢花就是稻花村里头数一数二的俏婶子。”
何涟也道:“是啊嫂子,过年戴朵绢花人都精神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