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神论1：前朝天子本朝臣》神夜智哥

74、第七十四章 前朝匪会本朝客

　　诸人讨论半晌，我突然道：“寡人觉得现在重中之重，是赶紧把董先生和二小姐的婚期定了！”
　　这顿时将一向沉稳的老刀把子惊得吹胡子瞪眼。
　　董启超尴尬地朝我龇牙咧嘴道：“二小姐啥时候说愿意和在下成亲了？”
　　段棋议忍不住笑了出来，忙用夹过毒镖的折扇遮面，顺势低声提醒我：“王爷，早了！人还没救出来呢！”
　　我也提醒他道：“扇上有毒。”
　　于是段先生满面春香，和京城最大香料供应商“醉香阁”女掌柜身上的气味一样香。
　　尹先生道：“此毒如此神妙，为何李学究不借此调制一款无害的香粉呢？”
　　李千重道：“无害的那款香，配方我早已卖给了京城的醉香阁，如今有名有姓的女子都在用，她们叫它‘明日梦’。尹先生不会不知道吧？”
　　的确，天下女子，即便是穷苦人家的女子，不知道“明日梦”的，着实寥寥无几。
　　仿佛不知道这款香，就枉为女儿身一般。
　　尹先生的脸胀得有些通红，只听她细声细气地应道：“知道，知道......”唯独漏了“不”字。
　　我和段先生相视一笑。
　　......
　　我揉着剧痛难耐的太阳穴，走在前往合风寨的路上。
　　临走时，段先生微笑着挥手向我告别，执意不予同行。
　　只因这“透骨生香散”的解药外敷内用之后，中毒之处一见阳光，便会泛红浮肿、剧痛无比，以至于无法分清到底谁才是毒药、谁才是解药。
　　我朝身旁的董启超抱怨道：“段先生果然还是爱惜自己的容颜。”
　　董先生也是个木讷之人，那日若换做是我，早就对老刀把子直呼“岳父”，并立下救出二小姐的军令状了。
　　他神色凝重，一路无言。
　　我顿觉无趣，喃喃道：“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世事本就无常，还请董先生往好了看。待救出二小姐后，董先生便成了救美英雄，姻缘之事自然水到渠成。”
　　董启超淡淡一笑，笑得清澈见底：“二小姐和在下，没有可能。七王爷心里明明清楚，却偏要安慰在下。”
　　这片刻，他却又不木讷了。
　　我不反驳，只道：“那董先生为何还要随寡人一同去救她？”
　　董启超反问：“换做是王爷，王爷会去吗？”
　　这一问，让我想起了莫离。
　　我斩钉截铁道：“不会。”
　　董先生道：“王妃负了王爷，但二小姐却从未负我。”
　　我笑了，笑得很心酸：“董先生从未拥有伊人，又何来伊人负你呢？”
　　他也笑了，却笑得很洒脱：“既未负我，我便会去救她。”
　　北上许久，行至合风寨，天色已然泛黄。
　　沿途散布许多鸟羽，却未见鸟的尸体。
　　定是匪人为了防止有人传信，捕食了来往的鸟儿。
　　山中各式林木，比起以往显得更加茂盛，仿佛人的尸骨配上虫鸣，才能滋养最壮美的自然景色。
　　人作为万物之灵，又是何时将活着的自己，与自然割裂而开的呢？
　　怨魂已成草木，破败的栈道已不闻哀嚎之声。
　　我见到了长龙般的烛火。
　　烛火的尽头，亦是栈道的尽头——那棵不知名的、紧贴着悬崖峭壁生长的巨大古树。
　　我和董先生上下张望，并未见不寻常之处，遂面面相觑，不知有何玄机。
　　我放弃思索，索性取了长绳，围着巨树荡了一圈。
　　这一荡倒是发现树背面有一黑洞，约一人大小，洞中隐约可见通道，通向栈道下方的峭壁内部。
　　我二人一前一后躬身寻了进去，见微弱火光。循火光前行，见一硕大厅室。
　　厅中烛香弥漫，四壁刻满前朝风格的浮雕。
　　辉煌的灯火朝形似大门的中心墙面汇聚，将一众匪徒的身形照得清楚明白。
　　他们有的佩戴蛛丝手套，有的佩戴三爪刃拳，有的则佩戴精铁护拳，皆气质儒雅，身着洁白之衣，宛如虔诚信徒。
　　为首的男子大概三十来岁，面相似女子，却又不似美女，只平平无奇，眉宇间隐约透着一股奇特的气，看不出是阴沉之气，还是英豪之气。
　　除此之外，我还看到了那个头戴紫电雷牙冠、仪表堂堂两鬓红的少年。
　　董启超猛然一惊，刚要开口喝问，我便抢道：“少主也来参加他们的升天仪式？”
　　王崟星城冷笑一声：“在下已纳了投名状。只要能推翻神夜流怜，这天下谁来做主，在下倒不如何在乎。”
　　我顺着他的语风看去——那个长着女子面庞的匪首，手中握着望山虎遗留下的黄金扣！
　　我不禁大笑：“少主还真是浑蛋啊！”
　　他也大笑起来：“和神夜家相比，着实差了三分！”
　　欢笑之余，我和董先生已被一众白衣匪人包围起来。
　　匪首倒是心大，直接让王崟星城将一个通着气孔的麻袋扔到我面前，用十分温婉细腻的声音道：“七王爷，我已先交了人，该您交货了。”
　　解开布袋，里面正是被绑得结结实实的刀二小姐。董先生急忙松绑，小声确认她有无大恙。
　　我高举着黄金刀镡，一步步朝匪首走去：“阁下应当让无关人等先行告退才是。”
　　匪首看了董启超和刀素蓉一眼，冷冷道：“还不到时候，我在等一个人。”
　　白衣匪人倒也讲信用，没有围攻董、刀二人，仅仅是处于对峙状态。
　　待外面流进来的空气变得略微有些阴冷湿润，匪首终于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入夜了。
　　树洞外面传来一股“彼岸冥兰香”的气味，将宝库中的阴冷驱散得无影无踪。
　　巨大的金镡凰翼剑在地面上拖行的声音，携带着巨大的压迫感缓缓逼近。
　　烛光下渐渐明了的曼妙身影，让那匪首不由得痴了片刻。
　　匪首作揖朗声道：“长公主亲自驾到，我这小地可是蓬荜生辉啊！”
　　长姐的面上毫无表情：“神夜唯渡，你是故意被绑架的么？宇文放，识相的就放了蚺鳞王，否则本宫定让你血溅三尺！”
　　我不禁一惊：宇文？这可是前朝皇族的姓氏！
　　被叫做宇文放的匪首冷笑道：“长公主故意弄丢的马蹄铁，可是在江湖上掀起了一阵不小的血雨腥风！为了这区区一块马蹄铁，我死了许多门徒，这账今天总得算一算！”
　　长姐把沾血的马蹄铁放在手中掂了掂：“一个贼偷了宝物，引得一群贼厮杀争抢，最后竟要把账算在失主头上，这的确是你这种前朝余孽能干出来的事儿。”
　　二人火药味十足，我赶紧打断道：“二位先暂停一下，要算账，能不能先把寡人的两个朋友放了再算？”
　　“好啊，我也是讲信用的人......”宇文放刚要出口答应，刀素蓉倒偏偏不走了：“既然长公主也到了，我和这贼人的账，不如一起算！”
　　宇文放拍手叫好：“炎州女子的脾气，果然名不虚传！”
　　我哭笑不得：“二小姐，您让人省省心吧，被绑几天总比丢了命好！”
　　董先生也出言相劝：“王爷说得是，我们还是先出去为好！你看这周围……”
　　宇文放突然冷笑道：“今天谁也别想出去！”说着拍了拍手，厅室接近入口处的两道暗门突然开启，又是一众匪徒鱼贯而入，将出口层层堵死。
　　长姐听身后人声涌动，不禁一惊，随即施展轻功一跃而起，朝我身前落下，顺势将巨剑护在身前！
　　洞中人影黑压压的一片，空气登时沉闷起来。
　　从暗门中涌出的匪众手持弩弓，齐刷刷地对着我们四人。
　　宇文放喝道：“交出钥匙，否则你们都得被乱箭射死！”
　　我两手一摊：“交了照样被乱箭射死。”
　　长姐嘴角一翘：“他不敢放箭，要是本宫有个闪失，他复国之前靠谁来牵制神夜流怜呢？”
　　王崟星城也附和道：“宇文公子，长公主和神夜流怜确实不对付，就这一点来说，我们利益一致。”
　　宇文放皱眉道：“可她终究是神夜家的人！”
　　董启超的脸上渗出了汗，我从没见过他出过那么多汗。
　　气氛又僵持起来。
　　我显然不耐烦了：“你不是叫宇文放吗，你到底放不放啊？你不放寡人要放了！”
　　董先生急得拽了我一下：“你别激他了！你看这周围……”
　　宇文放忽然笑道：“你要放什么？放……”
　　他“箭”字还未出口，只听箭矢飞射之声和惨叫声响作一片，那黑压压的匪众登时死伤过半！
　　李千重的弩机当真好用，随着我不停摇动转柄，雨点般的箭矢从蜂窝状的弩口倾泻而出，那些还未来得及放箭的匪人当场就成了刺猬！
　　“神夜唯渡，你来真的！”王崟星城和手下惊慌中拽起一名匪人挡在身前，飞快地缩到了人群背后。
　　宇文放也有样学样，抓起一名匪人做挡箭牌，撤到了王崟星城身旁。
　　反应过来的众匪赶忙挥动兵刃将剩余的箭矢打落，待我箭库一空，便开始放箭回击！
　　看着当头飞来的箭矢，我暗暗叫苦：李学究这弩机箭矢的容量没给够啊！
　　所幸长姐的金镡凰翼剑已被我随手夺下，扔到了二小姐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