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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四十五章 林鸽一现合风变 ...

  •   二哥向前行了几步,负手背对着我道:“七弟,无论你如何搅动局势,结局都只有一个。你的所为,不过是将寡人提早逼入绝境而已。”
      这背影,像极了父皇。
      我沉声道:“二哥被逼入绝境只是时间问题,我只是让时间提前罢了。”
      他淡淡道:“正好,寡人也等不及了。”
      ……
      西北凛冽的寒风冲淡了山间的喜气。
      合风寨的晚宴依旧酒肉飘香,简约豪迈。
      众匪正待痛饮,一哨卫神色凝重地奔进大堂。
      哨卫禀报道:“大当家的,方才林中飞起一鸽,在福兄弟一箭将其击落,遂进林中找寻。可一去大半天,不见人回来,小的派人找寻,连人带鸽,一无所获!”
      望山虎乍听林中有鸽,未放在心上,只是寨中弟兄失踪,倍感交集。
      他心想:寨中弟兄,个个都身怀武艺。在福的身手不说高明,也并非庸手,绝不至于一声不响给野兽叼了去。
      正思考之间,坐在第三把交椅上的刘志信已然坐不住。
      他自听到“鸽”字便惊得心惊肉跳,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顷刻间席卷全身。
      望山虎忽觉不对:林中怎会有独鸽?是了,天蛾卫便是用飞鸽传信!
      他心头大震,随即传令:“立刻封锁所有入口,集中人手严加防范!”
      众人醒悟,皆惊出一身冷汗,整个合风寨登时进入战备状态。
      晃眼之间,望山虎见第三把交椅空空如也,而刘志信则人影全无,遂心头又震,带人向刘志信的住所狂奔而去。
      只见屋内衣物散乱,显然未来得及收拾,而金银细软全数消失。
      一旁的力士怒道:“这厮该不会是官家的奸细?”
      望山虎摇摇头:“不会,他只是怕死而已。莫管他,快通知弟兄们转移家当!”
      几人才进大堂,一众身着熔墨禁军服的天蛾卫已然杀到,寨中众匪一时间横尸遍地!
      仅有四名天蛾卫死于乱箭。
      合风寨中的高手在堂口奋力阻挡,但仍旧无法逆转溃败之势。
      望山虎正要出手,忽见一人影越过拼杀的人群,猛然闪至跟前!
      望山虎惊得后跃两步,随即舞刀护住门户。
      眼前之人脚步生风却无声,轻功在天下恐怕能排第二,两枚沾血刃拳在手,看得人心惊胆寒!
      此人正是天蛾卫东指挥使——夏侯宣!
      他嘴角一扬,径自问道:“刘志信在哪儿?”
      合风寨内猩红的烛光闪烁,血与火的温度让空气登时变得燥热。
      望山虎见夏侯宣双眼常闭、盛气凌人,登时怒气上冲:“你是在问俺望山虎吗!”
      夏侯宣冷笑道:“在下没有问你望鸡望鸭还是望猫望狗,在下问的是刘志信在哪儿?”
      此言一出,望山虎大怒,当即猱身而上,使一套“山君盘牙”,一时间刀光乱舞,步步紧逼!
      这“山君盘牙”乃是望山虎的成名绝技之一,只因其本人并不喜爱刀这件兵器,所以常以空手搏击。
      他舞刀如电,身前银气闪动,像极了一张虎口,尖牙利齿,着实骇人!
      夏侯宣左闪右避,似在虎牙间漫步穿行,其身形极快,宛若未动。
      望山虎暗暗叫苦:俺在西北群山行走数年,仗的就是这独门刀法,今日竟被这厮视如儿戏!俺今日恐怕是要交代在此了!
      望山虎运力极稳,但心烦气躁之时,招数不免有一丝微小的凝滞。
      若在以往,这一丝凝滞本无关紧要,但在冠绝天下的高手眼中,便不同了。
      望山虎招数使老的瞬间,只觉双肩一凉!
      还未等痛觉出现,便已见两条手臂连着朴刀与身体分离开来,落在一旁。
      过了片刻,血如洪涌。
      望山虎咬住了牙没有惨叫,疼痛逐渐加剧,他兀自强忍。
      夏侯宣沾满鲜血的右爪已刺入他的胸膛半寸。
      合风寨众好手见大当家的落败,自知无谓,却仍旧顽抗,但斗志已衰减了七八成,顷刻间便被天蛾卫屠杀殆尽。
      夏侯宣道:“刘志信在哪?”
      望山虎也非怕死之辈,他占山为王多年,早就料到自己有这一天。
      他冷笑道:“在合风寨,连俺都不知道的事,你们就更甭想知道!”
      话音才落,三枚尖锐的爪刃已从他的后背穿出!
      又说刘志信,他携带细软从合风寨逃出后,一路惶恐至极,不惜损耗大量内力,疾运轻功向西飞奔。
      也不知奔行多久,见一山间流溪,溪边是碎石滩。
      刘志信本想饮溪水止渴,但转念又想:溪边无树林遮挡,若先饮水后休整,恐被天蛾卫发现赶上。且先在树林边缘休整,再饮水奔逃。
      如此想着,他便背对东方,靠树而坐。
      调息之间,他深感绝望:如今逃到哪里,都一定会被神夜余真和神夜离煽这两厮找到。中原之大,竟无我刘志信容身之所!
      片刻之后,又想:阿斯那汗不是想用我当人质来要挟神夜余真吗?不如我主动投了突杰尔人,指不定还能被好酒好肉软禁起来!
      心念一起,刘志信登时打足了十二分的精神,起身便欲饮水西奔。
      可他才迈出一步,便惊出一身冷汗——身前松树的横枝上竟立着一人,负手背对着他!
      那人穿一身暗云月夜潮汐服,服上有海崖,海崖上一头银色獬豸独角对月,宛若孤独。
      刘志信再也迈不出第二步了。
      那人已用一种难以置信的速度出现在他身后,点了他周身要穴。
      这种速度,普天之下,也只有一个人有。
      刘志信虽被点了穴,但身体仍然因为过度恐惧而猛烈地颤抖起来。
      那人来回踱步,像是在考虑什么。
      过了片刻,他负手转到了刘志信身前,露出那张薄眉小眼、长着细瘦鹰钩鼻、看起来十分忧郁的脸。
      刘志信颤声道:“六……六王爷……”
      此人便是天蛾卫总指挥使,六皇子“獬目王”神夜离煽。
      他手中已备好一对寒铁鳞纹峨眉刺,随时准备取人性命。
      神夜离煽道:“给寡人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刘志信的脑中早已是一片空白。
      见对方说不出话,神夜离煽随即出手,向其喉咙刺去!
      “且慢!”为了叫出这两个字,刘志信连三十年前吃奶的力气也用上了。
      峨眉刺已入喉分毫,隐隐有朱血渗出。
      刘志信大汗淋漓,强自镇定:“太子登基之后,能给六王爷什么?”
      神夜离煽道:“太子给不了寡人什么。”
      刘志信登时会意:“但太子给不了的东西,三皇子可以!”
      对方不言。
      刘志信又问道:“太子登基之前,三皇子给了六王爷什么?”
      神夜离煽也不避讳:“一个承诺。”
      刘志信笑了。
      他居然笑了,恐怕连他自己都不会相信。
      刘志信道:“敢问王爷,太子登基之后,三皇子能兑现那个承诺么?”
      神夜离煽道:“不知道。寡人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活着看到他兑现承诺。”
      刘志信又笑了:“卑职和六王爷恐怕有一个共同点。”
      神夜离煽平淡地应道:“我们都知道得太多了。”
      “三皇子通敌叛国,卑职作为知情者,成为六王爷手下迫使三皇子兑现承诺的筹码,足够么?”
      “远远不够。但有筹码,总比没有好。”
      “所以卑职不用跑了?”
      “非但不用,寡人还会把你藏匿起来,藏匿在一个谁都找得到的地方。”
      “谁都找得到的地方?”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神夜离煽笑了,即使是他心爱的女人,也有几年没见他笑过了。
      于是京城城门下站岗的卫兵中,又多了一个长得隐隐有些像刘志信的人。
      ……
      我和卢熹微旁若无人地走在熟悉的京城大街上,谈笑风生。
      一切只源自他午间突然心血来潮,冲到我的床前把我叫醒,说着“请王爷陪臣走一遍京城”这样的话。
      自从相府出来后,卢长史似乎更让人看不透了。
      但他的面庞依旧俊美,即便多了一些伤痕,也俊美得不可方物。
      那些伤痕,非但没有给白皙的脸染上瑕疵,反而造出了另一种景,别有一番韵味。
      《龙律》规定,五品以上官员不得入市,所以诸王不被允许踏足繁华闹市,从四品的长史当然也不能。
      但朝中上下皆把我当空气,连和我走在一起的人都仿佛隐形了一般。
      所以《龙律》对我二人也失去了效力。就像它约束不了许多人一样。
      值得一笑的是,父皇的意思,民间是无法揣度的。
      所以在他们眼中,我和卢熹微是实实在在存在着的,这倒多了几分活着的感觉。
      民间多痴于表象、执于大流,这倒让卢熹微这种人时刻沐浴在万千人的惊呼赞叹之中。
      他依旧无愧于“当朝第一美男子”的称号,人如其名,肤如晨光。
      一头寒光流云发,缕缕发丝在京城冷冽的微风中浮动如春水,映得寒光见暖。
      一身黑衣,却穿得黑衣如雪,衣上的樱花瓣纹和幼年仙鹤更是弥漫出一股清甜的晨曦之香。
      他容貌俊美如倾国倾城的女子,却实实在在拥有着一颗男子汉的心。
      那颗心,让人看得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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