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春天》渡晚月月

2、跟他做朋友好难

　　宋淼淼蜷缩在座位一角，脸上还残留着尴尬的红晕，像初升太阳照耀下的朝霞。

　　她空洞地注视着黑板。英语老师正在上面讲得激情洋溢，但宋淼淼的大脑却如一团乱麻，无论怎么尝试集中注意力都无济于事。

　　“宋淼淼，宋淼淼，你来回答一下。”英语老师一手敲着讲台，一手指着银幕上的问题。

　　宋淼淼如梦初醒，思绪立马重新聚焦到讲台上老师的身影上，蓦然站了起来，支吾半天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

　　宋淼淼尴尬得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Sparked。”底下发出清脆小声的回答。

　　“填sparked。”宋淼淼随即脱口。

　　听见女生回答对了问题，老师也不好再为难学生什么，只好抬手示意她坐下好好听课。

　　“谢谢你啊。” 宋淼淼轻咬着下唇。

　　宋淼淼确实害怕他会突然提出那件糗事，但毕竟他帮她回答了问题，宋淼淼还是礼貌性地搭话道了谢。

　　不知怎地，宋淼淼脑海中突然跳出一个想法：其实，也没那么丢人。

　　中午，宋淼淼吃力地从教务处把剩下那些书给搬了过来，发现教室里只剩下他一人坐在座位上写题。

　　“你不去吃饭吗？”

　　“吃了。”

　　宋淼淼力不从心地把书重重地放在了桌上，声音响的快掩盖过了男生的回答。

　　幸好宋淼淼耳尖，还是听见了。

　　“好吧。”淼淼把本子放到桌上，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书页，权衡着内心深处的那场“恶战”。

　　最终，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那个，”女孩从口袋掏出几颗从家里带来的糖放到男生的桌上，以此来代表她的歉意，“前几天那个事，真不是我，那是我闺蜜她自己想要的，你别想太多。”

　　看见男生没有什么回应，宋淼淼感到有点语无伦次，继续解释道：“如果是我要的话，我会自己去要的，不会让别人帮忙的。”

　　语音刚落，宋淼淼又感觉有哪怪怪的，默默地抿了一下嘴唇：“总之，你千万不要误会了。”

　　“……”

　　少年的身躯渐渐挺直，目光顺着课桌缓缓上移，最终落在了女生身上。

　　“我都忘了。”

　　仿佛时间在此刻停滞了，宋淼淼的嘴唇微张，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的意思是说他都忘了的事她却还在计较。

　　会是她太小心眼了吗。

　　为了试图缓解这闷闷的气氛，宋淼淼故作轻松地提问：“那，你叫什么？”

　　问了这个总没事吧，总不至于还会出什么差错。

　　“江楚越。”男生简单地回答。

　　宋淼淼在心里长吁一声，感慨于无事发生。

　　终于熬到了放学的铃声响起，夕阳的余晖洒满了整片校区，将每一个角落都染上了金色的温暖，校园里顿时沸腾了起来，学生们三五成群往校门口走去。

　　“淼淼！”

　　循着声音望去，宋淼淼正对看见宋爸宋妈站在校门口。

　　她加快步伐飞奔向门口，一股劲把自己投入到宋妈的怀抱里。

　　“妈妈，你们今天怎么有空啦？我都感觉我们有几百年没见过了。”淼淼拍了拍在前面开车的宋爸的肩，抑制不住自己的喜悦。

　　宋爸宋妈每日忙于工作，很少有时间回家，所以当宋淼淼看见他们的那一刻，有一种时空错乱的错愕感。

　　“胡说，我们再怎么忙，我们的宝贝女儿第一天上学，当然会来看看我们的宝贝有没有好好听课呀。”宋妈揉着宋淼淼的脸颊的肉，亲切地回应她。

　　一口一个“我们的宝贝”，叫的好不亲切。

　　“怎么样，还适应吗？”前座发出沉着浑厚的声音。

　　宋淼淼想了一下，老师都很负责贴心，同学们也会帮她打破尴尬的氛围，还有她的同桌，江楚越，他也很好。

　　“大家都非常好，我很喜欢。”宋淼淼给予充分的肯定。

　　“那就好那就好，要积极地和同学们和睦相处啊，别当一只‘落单羊’。”宋妈抚摸着淼淼的头发，满是欣慰。

　　到家后宋淼淼坐在桌前，对着今天的作业发呆。

　　明明都是熟悉的字符，现在在宋淼淼眼里却是都那么陌生。

　　“怎么才刚开学作业就那么多啊。”淼淼放弃挣扎，趴倒在桌上，无聊地摆动她桌上的不倒翁。

　　突然间，一个全新的想法如同羽翼般轻轻飘入女生的脑海，无声无息，却又带着强烈的存在感。

　　“积极地，跟同学们，和睦相处，是吧。”

　　而后宋淼淼关上了作业，随手拿出一本笔记本，静静地打开了搜索引擎。

　　“你好，同桌！”宋淼淼小心翼翼地把饭团放到江楚越的桌上，好像这是什么了不起的传家宝一样，“这是我给你带的早饭，希望我们能冰释前嫌，往后多多关照。”

　　看见宋淼淼那双明亮的眼睛快笑成了月牙状，江楚越不禁蹙眉，思考了一下，实在是想不起他们之间有什么“嫌”。

　　“谢谢，但是。”他的眼神坚定而果断，拒绝的话甚至没有丝毫的犹豫，推回了那饭团，“教室里不能吃早饭。”

　　“……”

　　“不吃就不吃。” 宋淼淼撇了撇嘴，喃喃自语道，识趣地把那个饭团扔回了桌肚里。

　　宋淼淼拿出本子，默默在笔记本上划掉了些什么。

　　Plan A不行，那就Plan B。

　　第二天，体育课结束后，江楚越刚放回手中的篮球，他的肌肤几乎被汗水浸湿，几缕发丝还粘在前额上，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曳。

　　“喝运动饮料吗，同桌？”宋淼淼见江楚越落单，赶忙小跑过去问他。

　　“不喝饮料。”

　　“我这还有矿泉水。”

　　“不渴。”

　　“……”

　　江楚越只给宋淼淼留下了一个潇洒离去的背影。

　　“到底哪一步错了，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吃吃喝喝的？”宋淼淼眉头紧锁，始终不懂究竟是哪一步出了差错。

　　第三天，女生侧过头，半个身子侧靠在桌子上，一手往书包里不知道掏着些什么。

　　突然她抽出了几本练习题，一只手没拿稳，书本重重地砸到男生的桌上，本子打断了男生的思绪，也打乱了男生正在写的娟秀的字体。

　　“喜欢吗，同桌。”宋淼淼兴奋地问他，双眼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所谓俗话说与人相处需投其所好，江楚越每天没日没夜地写题，想必他一定很喜欢练习册的吧，宋淼淼在心中默默确认。

　　见他迟迟未给回应，宋淼淼往前凑了凑：“不喜欢吗，那你到底喜欢什么，我送你啊。”

　　“宋——淼——淼——”江楚越看着手里被撞歪的字体，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满的情绪。

　　宋淼淼瞳孔急剧收缩，满脸诠释着拒绝，双手交叉捂在胸前：“不行，淼淼不能送。”

　　“……”

　　江楚越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嘴角下沉，嘴唇紧闭，半天只吐出来一句“算了“。

　　他怎么又不满意。

　　笔记本上的涂涂画画改了一遍又一遍，宋淼淼都不记得今天是她坚持的第几天。

　　这天，宋淼淼刚从小卖部买了一堆零食回来，盘算着接下来该采取什么“手段”，回到教室却意外发现江楚越难得不在。

　　“想要成为一个人的朋友，就要时刻照顾他的日常起居。”宋淼淼看见江楚越乱乱的桌面，突然想起这么一条内容。

　　于是，宋淼淼拿起他的一本本课本和一张张试卷，将它们按照大小和科目顺序摆放整齐，笔记本也被分类整理好，放在书桌的一侧。

　　正当她为自己的细节而自我感动的时候，突然发现了安安静静躺在地上的一张绿色便签。

　　“这是什么？”宋淼淼将它捡起。

　　上面横横竖竖交错画着几条线、几个点和两个矩形，在矩形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几个字，“校门口”和“家”。

　　宋淼淼比对了一下这个字与江楚越的字体，两者完全不像。

　　“真是有意思，哪个人回家居然还给自己画个回家路线图。”

　　“你在干嘛？”一声清脆爽朗的男声从宋淼淼背后传来。

　　女孩吓得双眼溜圆，赶忙把便签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没，没啊，今天天气真好，哦对了，”宋淼淼拿出那大包零食，得意洋洋地说，“给你的。”

　　“……”

　　“值日、值日，又不能早点回去了。”

　　今天刚好轮到是淼淼值日。

　　她无精打采地扫着地，动作缓慢而敷衍，扬起的每一粒灰尘都仿佛在诉说着对值日的不满和抱怨。

　　突然，教室的门被打开了，一个人影站在门口，逐渐露出他的轮廓。

　　“江楚越？”宋淼淼不可置信地喊了出来，“你回来是为了帮我做值日吗？”

　　“当然，”江楚越抬了抬眸，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不是。”

　　想来也知道，非亲非故怎么可能会帮她。

　　宋淼淼撇了撇嘴，不再理他，继续打扫教室。

　　江楚越径直走向他的课桌，弯下腰在整洁的桌上来回翻阅着，像是在急忙地需要寻找到什么重要的东西。

　　“你在找什么，告诉我呗，说不定我看到过。”宋淼淼疑惑发问。

　　江楚越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转头看向宋淼淼：“你看到过一张便签吗？”

　　“是绿色的吗？”

　　“对。”

　　女孩的眼神躲闪，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不好意思地从口袋里掏出那张便签纸。

　　“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它是你的，我看见它躺在地上以为是谁扔掉的。”宋淼淼干巴巴地解释，像是犯了错害怕被批评的小孩子。

　　虽然江楚越没有大声斥责或直接地发泄情绪，但那种平静中的愤怒却想一股无形的力量，却更让人感到压抑和不安。
　　最终他只是淡淡拿走了那张纸条。

　　“下次别再乱动有关我的任何东西了。”江楚越走到门口驻足，冰冷冷地警告。

　　“我不是故意的，我看字体跟你的相差甚远就没认为是你的纸条，真的。”宋淼淼感到有点委屈，可内心却实打实地感觉到自己确实做错了什么，“我做那么多也只是为了跟你做朋友，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不会做这些了。”

　　声音越发变小。

　　江楚越感到心底什么柔软的东西被触动了一点，接着又恢复回平淡，什么也没说，离开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