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你不心动》关年

9、顺路

　　闹钟已经响过一轮了，姜且打了个盹，睡意蒙眬。

　　冬天起床简直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她撑起身子，在被窝里努力摸索闹钟的方向，用肌肉记忆把它关上。

　　思绪回笼后，她慢慢回忆昨天的事情。

　　去连城前，他和沈逸还是隔着屏幕的交集，没想到还不到一个月，他们竟然能熟到一起吃路边摊的份上。

　　有点后悔昨天没给滕玥发个照片，她一定会惊讶得合不拢嘴。

　　睡意还没有消散，头顶空调发出有节奏的沉闷噪音。

　　刚租这套房子的时候，姜且有一阵子为这个破空调头疼过，找过修理师傅来修，因为空调安装年限有点久，师傅建议直接换一个新的最划算，实在是没有修的必要了。

　　房东打马虎眼，意思是不影响使用的话可以再坚持一段时间，恰好那段时间姜且工作忙，没空和他扯皮，干脆放任不管，习惯后，倒是感觉这嗡嗡声还挺有催眠效果的。

　　不过......她看了眼时间，自嘲地想，这并不是她一觉睡到十点钟的理由。

　　昨晚和宋璟约好午休时间交流订单事宜，沟通顺利就可以签合同了。姜且做足了心理建设，从被窝里伸出条胳膊。

　　好冷。

　　果断又缩了回去。

　　明明已经提前开了定时空调，房间的温度和被窝里的简直不是一个等级。

　　她叹了口气，手机轻响两声，一条微信对话框弹了出来。

　　【姜哲：爸问你在哪，有空的话今晚回家吃饭。】

　　【姜且：我在京城，没时间，不想回去，你帮我和爸说声吧。】

　　【姜哲：知道，我找借口帮你拒绝了。】

　　姜且盯着手机，想着应该说什么，指尖在屏幕前敲了两行字，想了想，又删除干净。长时间没有回复，手机慢慢熄屏。

　　本以为这段聊天就此结束，姜且随意挽了个丸子头，刚要起床时，闪动两下的屏幕阻止了她的动作。

　　【姜哲：爸那边比较着急，他的意思是......尽快。】

　　叹了口气，指尖顿住几秒，她还是回了信息，

　　【知道了。】

　　【姜哲：不管同不同意，还是先见一面吧，长时间拖着，不好交代。】

　　攥紧的手指骨节有些发白，她静了静心，回了句，

　　【嗯。】

　　刷牙洗脸。

　　打开热水器，水龙头里的水哗啦啦流淌了半天，许久没有一丝热气。姜且伸手试试水温，刺骨的水温冷得打了个寒战。

　　简单洗把脸，姜且在衣柜里选了条厚实的围巾，在脖子上绕了两圈，牢牢地挡住自己的脸。

　　京城冬天的冷风可不是说着玩的，她可不想被吹一脸的鼻涕泡泡。

　　她把书桌上早已准备好的合同塞进包里，拉开了房门。

　　老小区的物业不到位，在群里喊了好久的入户登记系统杳无音讯，偶尔还会有不是小区的人溜进来，为了以防万一，姜且每次出门，都要把门牢牢锁好。

　　京城城区繁华，可城市边缘处，又是另一幅景象。

　　姜且一边打哈欠，一边从口袋里掏出钥匙。用力拧了几下，咔嗒一声，门锁归位。

　　她检查了随身物品，确认没有问题，准备出门打车。

　　窸窸窣窣，楼上传来一阵声音。姜且好像听到耳边有不明显的脚步声。

　　她放慢了动作，仔细辨别声音的方向。

　　好像是从楼上传来的。

　　楼上是顶楼，租给了一对刚刚结婚的小夫妻。租房群里，姜且记得小夫妻曾发信息说这一个月要回老家探亲，让物业和邻居帮忙照看下屋子。

　　那么快就回来了？

　　出于警惕心，姜且蹑手蹑脚地上楼。

　　楼道的窗户大开，冷风贯满走廊，姜且穿得非常厚实，还是感觉到了透骨的冷意，她小心翼翼地贴着墙上楼。

　　转角处，立着一个干净修长的背影，他望着窗外的枯树枝，站在窗边踱步，百无聊赖地吐出一口烟圈。

　　听到动静，他回过身，阳光照在他松软的发顶，黑色的瞳孔里盛满了光影。

　　沈逸眼底有一瞬间的慌乱，他眨着眼睛，问了一个特别蠢的问题，

　　“你......怎么在这。”

　　姜且好笑地四处看看，“我还想问你呢？你在我家楼上鬼鬼祟祟地想要干什么？”

　　他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笑笑，“我在楼上等你开门，想猜猜你住在哪个房间。”

　　“你......”

　　姜且上上下下打量他，滕玥的声音再次莫名其妙地闯进她的脑子里，严肃地说：

　　“往往看起来正经的人是最不正经的！谁知道他有什么小癖好呢！”

　　好吧......姜且为自己当时的不屑一顾感到抱歉，不愧是经纪人，眼光毒辣。

　　姜且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沈逸会意，听话地熄灭手中的香烟，乖乖跟在姜且的后面，

　　“这里，”姜且停下脚步，用食指骨节敲了两下门，

　　“我住这里，下次不要猜了。”她走了两步，又补充道，“吓着我就算了，别吓到别人，又挨了一顿揍。”

　　“知道了。”沈逸小声应允，“你要去工作室吗？我送你。”

　　“我还没问你来干吗呢？”姜且猛然回过神，一副看好戏的样子，靠墙站定。

　　“我顺路。”他支支吾吾，眼神躲避。

　　姜且毫不留情拆穿：“幸好你是歌手，要是当演员，你能把自己饿死。”

　　【滕玥：昨晚喝多了，没看到信息，说吧，要告诉我什么惊喜？】

　　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的沈逸，姜且低着头打字，

　　【你偶像演唱会第一排门票，怎么样？】

　　滕玥立马甩过来一长串打滚跳跃的表情包。

　　姜且嘴角上扬，忍不住笑。

　　【我爱死你了亲爱的！你从哪搞来的票啊？黄牛？】

　　【和锦星娱乐合作，傅寻给的友情票。】

　　【那你可发财了，锦星娱乐很有钱的，抓住机会，使劲薅一把羊毛。】

　　“笑什么呢？”

　　沈逸单手握着方向盘，偏头望了眼姜且。

　　“没事。”姜且含糊着应了句，忙着和滕玥回信息。

　　沈逸没说话，眼神暗了暗，试探着问：“在和宋璟聊天？”

　　“怎么可能。”姜且暼了他一眼，趁着红绿灯的间隙，她把手机举到他面前，“你看。”

　　手机恰好响了声，微信界面弹出一条信息。

　　沈逸凑了上去，一个字一个字地念：

　　【姐姐，我现在有空，要来签合同吗？】

　　他抬头，正对上姜且的视线，拧着眉追问：“姐姐有空吗？”

　　这......姜且难以置信地盯着屏幕，聊天框上的备注一笔一画地写着：

　　宋璟。

　　这也太巧了吧，姜且心里感慨，不自觉笑出声。

　　抬头，正撞上沈逸的冷脸

　　姜且心虚地笑笑，把手机塞进口袋里，

　　“姐姐有空，走吧。”

　　-

　　艺人办公室在顶楼，沈逸带着姜且穿过走廊，进了最里面的电梯。

　　走廊的两侧是玻璃展柜的设计，里面放着公司各个艺人的照片和奖项，囊括了新人和演艺圈前辈，姜且目光从奖杯上滑过，在尽头看到了沈逸的名字。

　　一副很大的相框，照片里是他在连城体育场演唱会的影像，场馆灯光熄灭，一束光打在他的位置，他坐在长木椅子上，穿着白衬衫，怀里抱着一把吉他。

　　台下蓝色荧光棒像静谧的大海连成一片。

　　姜且想到前些天在短视频上刷到的这一个片段，他清冽的声音伴随着指尖的吉他，缓缓在场馆里低语。

　　是一首自己作曲的告白民谣，和他平时演唱的流行曲风很不一样，几十万的转发量，网络上都在猜测他在唱给哪个女孩。

　　他的私生活保护得很好，狗仔跟车了几天，都没有见到他暗恋的对象。

　　“到底是哪个女孩这么幸福啊！”姜且想起滕玥躺在床边，给她听这首歌时的样子，她循环播放，嘴里大声感慨，“听得我都想谈恋爱了。”

　　姜且想到了什么，扫过他的手指。

　　那枚不合手的戒指正滑过指腹，掉落到骨节上。

　　沈逸按住电梯，叫了声正在出神的姜且：“进来啊。”

　　姜且回过神，快步走了过去。

　　“私人定制的合同我已经带过来了，你可以看一下条款，没什么问题就可以签字了。”

　　“好的姐姐，”宋璟顺从地接过笔，垂下脑袋，从头到尾阅读了一遍，“姐姐，这个试穿样衣是你带到公司来吗？还是我去你的工作室？”

　　“最好是去工作室吧，如果要做改动的话会很方便，”姜且解释，“如果你档期很紧的话可以联系我，我带衣服去找你也没有问题。”

　　“好的，那我知道了。”他点点头，一笔一画地签上自己名字。

　　“馨慧，过来。”沈逸一直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闻言，他扬扬手，招呼在一旁整理文件的女生。

　　“怎么了？”馨慧从一堆档案中艰难起身，揉了揉腰，打趣道：“什么事还要你亲自过来，你今天不是没有安排吗？不休假了？”

　　“这位，”他没有回答，眼睛扫过姜且，“介绍一下，axi品牌的姜设计师。”

　　莫名其妙的举动，姜且满脸疑惑，还是礼貌地和她点点头。

　　“姜设计师暂时负责宋璟的服装设计，你和她加个微信吧。”

　　“行！我听傅总提起过你，很有才华的设计师。”

　　寒暄两句，姜且才知道她是宋璟的经纪人。

　　“工作交接全权由经纪人负责，”他看向宋璟，顿了顿，“艺人对接，会耽误工作安排的效率。”

　　“是，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