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女三嫁（重生）》二十三年见雾开

3、第 3 章

　　　“大夫，这药怎么还不起效果，已经高烧三天了，再这么烧下去，人都要痴傻了。”一阵焦急的声音从耳旁传来。

　　“珥夏，话可不能这么说，你这不是在咒你家小姐吗？还没傻的人先被你咒傻了，舒儿吉人自有天相，定是能熬过来的，急什么？”又一道女声飘进了蔚云舒的脑海里。

　　此时，蔚云舒的意识终于从无垠的黑暗中挣脱出来，身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心跳的声音如同鼓声般也愈演愈烈。

　　在心脏仿佛要从胸膛中挣脱出来之前，蔚云舒猛地睁开了双眼，大口汲取空气。伴随着空气的流入，眼前的黑暗也慢慢褪去，脑仁还带着阵阵刺痛，她终于看清了眼前之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如今不该在…”在逐渐看清眼前人熟悉而又陌生的模样后，蔚云舒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突然收声不再说话。

　　眼前的女子太过年轻，就算她近些年保养得当，但年轻的也太过诡异了些，好像重新回到了她二三十岁的年纪，况且如今她现在不应该在蔚府好好做她管家姨娘，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蔚云舒将视线转向她的身后，看清了整屋的摆设。

　　“这不是我未出嫁时在蔚府的闺房吗？”蔚云舒心中暗暗思量。

　　“难道说，我像话本上说的那样重生了？”蔚云舒微微睁大了双眼，眸中的震惊被她迅速遮掩过去。

　　“云舒，你这是烧糊涂了吧，我是姨娘啊。你这孩子这次真是遭了大罪，快将这碗药喝了，姨娘特意给你加的糖块，不苦嘴，喝完就快些休息，好好将养着身体。”

　　面前的叶姨娘一边抹泪一边将药碗递了过来，身边的侍女极有眼色的接了过来。

　　“叶姨娘您快些去休息吧，您为了照顾大小姐衣不解带熬了好几宿，铁做的人都经不起这么熬。大小姐已经醒了，接下来就交给奴婢们吧。”接过碗的丫鬟殷勤地说道。

　　叶姨娘坐在床边，捏着手里的帕子擦着眼泪对丫鬟们说着：“不行，云舒这次高烧那么些天，我这心里着实安定不下来，我还是等她的烧降了再走。”

　　回过神来的蔚云舒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想前世死之前刚解决完一场大戏，这边刚醒来戏台子又搭了起来。

　　还不等丫鬟再次附和，蔚云舒抢在她前头开口道：“云舒已经醒了，实在是无颜再劳烦叶姨娘。姨娘你快些去休息吧，有她们几个照顾就够了，再说了，明坤还在等着你呢。”

　　这戏再唱下去，她只怕是要吐出来了，若是吐了这叶姨娘一身，明天这事就能被下人传的一家人都知道。

　　听罢这话，叶姨娘一愣，像是没料到她会打断自己的好戏，讪讪地说了句：“云舒，那你好好休息，等你舒坦点了，姨娘再来看你。”

　　“叶姨娘路上小心。”说罢蔚云舒就闭上了双眼。先不说脑袋里还残存的刺痛，光是高烧三天的身体都令她疲惫不堪，更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应付无关紧要的事，当前关键的是要问清楚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听到叶姨娘离开的动静，蔚云舒睁开了双眼，目光扫过房内伺候的几个丫鬟，最终将目光固定到尾端的小丫鬟身上。

　　“珥夏，你留下来伺候，我还在病中，不喜人多，其他人都下去吧。”蔚云舒淡淡地开口说道。

　　被点到名字的小丫鬟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床榻上的女子，而后红扑扑的小脸上浮现出抑制不住的喜悦。最靠近蔚云舒的丫鬟听到这话，立刻回过身瞪了珥夏一眼，珥夏也是个不服输的，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这丫鬟吃了瘪，又想跟蔚云舒说些什么，被蔚云舒的呵斥打断，“现在是连主子的话都听不懂了吗？退下！”

　　“是，大小姐。”说罢带着人匆匆离去。

　　珥夏立刻上前伺候，端起了桌边的药碗，递给蔚云舒，眼巴巴地看着她说：“大小姐，这是奴婢催大夫新开的药，奴婢亲自看着人煎的。之前给您喂得药，您都吐了大半，这药效迟迟上不来，您的病才总是不见好。那叶姨娘都看着了，还不让奴婢重新给您煎药，还拿‘是药三分毒’压奴婢。”

　　这小丫鬟说着说着倒是自己委屈起来了，蔚云舒看得想笑，轻轻勾了勾唇。

　　心想若是那叶氏所为，倒也正常。她是父亲的良妾，通常都叫她叶姨娘。

　　当初蔚母临盆在即，正是关键时刻，家中拎不清的祖母王氏却执意要将叶氏纳入蔚父房中，不顾蔚父阻拦自作主张将叶氏抬进家中。已经过了门的妾室，关系到女人家的声誉自然是退不得，不然就是枉顾人命，蔚母甚至还会被扣上一顶善妒的高帽，就这样叶氏进了蔚父房中。

　　蔚母当时身怀大肚，心情本就不佳，因为这事更是郁郁寡欢。蔚父看在眼中，在蔚母生产之后立即上书自请前往西南就任，审批通过后便带着蔚母前往西南散心。此时的蔚云舒刚刚出生，年龄尚小，经受不得舟车劳顿，便留在了家中由蔚家和蔚母的娘家也就是杨家共同养育。

　　蔚云舒年幼时父爱母爱缺失，叶氏看准时机，跻身上位，时常对小蔚云舒嘘寒问暖，更是在病重时亲手照料，蔚云舒也曾天真过，当真以为她对自己是一片真心，也就在心中悄悄把她当做自己的娘亲。就算蔚母从西南回来后，她也没有慢待过叶氏，一直以礼相待，不曾想这却助长了她的野心。

　　先是向她房中安插人手，监视并限制她的行动，后来等蔚父从西南回来后，又拿蔚云舒作为邀宠的工具，还时不时向众人诉说自己照看蔚云舒的不易，还从中挑拨蔚母与蔚云舒的感情，又暗暗令下人在家中传播蔚云舒的行为举止多么无法无天，让小小年纪的蔚云舒被罚跪祠堂。

　　可在发现她的真面目之前，蔚云舒当真以为一切都是自己的问题，可她自己也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只知道自己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无论做什么都会被人挑刺。

　　尤其是在众人将她与蔚云倩的对比下，衬得她当真不是一个做好女儿的料子，就连蔚母也更偏爱蔚云倩。

　　幸好外祖母及时发现了蔚云舒的不对劲，训斥蔚母无果后，索性把小蔚云舒接回家亲自抚养照料，只是问题既然已经发生，再多的补救也无济于事，让情感本就淡然的蔚云舒变得更加冷淡。

　　外祖母本来想告诉蔚云舒那叶氏的真面目，可看着树下独自一人孤零零望天的孩子，终究是于心不忍，怕她承受不住。

　　想着反正云舒往后都在自己这里养着，也瞧不见那叶氏，便打算等她嫁人后，有了贴心人再告诉她一切。可谁承想，还没等到蔚云舒嫁人，外祖母便突然离世，叶氏的真面目终究还是由蔚云舒自己亲手揭开。

　　蔚云舒回想起前世叶氏的所作所为，一桩桩一件件都谨记心间，势必会如数奉还。

　　小丫鬟倒是被蔚云舒的笑震在了原地，连蔚云舒接过了药碗都不知道，傻愣愣的举着手。

　　待蔚云舒将药一饮而尽，把药碗放到她手上时，这人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身，边放药碗嘴里边嘀咕：“都伺候大小姐这么久了，怎么还没习惯，真是不争气。”

　　“珥夏，我有事要问你。”

　　小丫鬟立刻转身说道：“大小姐，您有什么想问的尽管说，奴婢必定知无不言。”

　　“我昏睡了多日，都不知如今是何日，脑子浑浑噩噩的，就连年月都有些混乱。”

　　“大小姐，今日是顺治十七年正月十八。大小姐你还记得吗？三天前，也就是正月十五，您和老爷、夫人还有二小姐一道外出看花灯，谁承想，路上人多，您被人群冲散。那些下人也真是，居然没一个人跟在您身边。

　　等再找到大小姐您，就是您刚被人从禄阳河里救起来的时候了。您一回来就起了高烧，一直烧到现在，人也一直昏迷不醒，可是把老爷和夫人担心坏了。”

　　顺治十七年正月十八？听到这个时间后，前世被尘封的记忆终于冲破了枷锁，回到了蔚云舒的脑海中。

　　正月十五上元节，赏花灯。当时她被比肩迭踵的人群冲散，之后一直被人潮裹挟着到了禄阳河附近，未等她站定，重头戏的烟花便开始燃放。刚刚安定一点的人海，瞬间被烟花的燃放重新点燃沸腾，人群再次拥挤起来。

　　就在时，她感觉到有人的手搭在她的肩上，那人目的明确，将她重重一推，霎时间她就从桥上落入水中。落水不久，在人群还未停息的惊呼声中，她又听到了落水的声音，紧接着在水中模糊看到有人向她游来。在看清人的同时，她的手被人紧紧抓住，一条臂弯果断揽住她的后腰，托着她迅速回到水面。

　　“咳咳...咳咳...”回到岸边，蔚云舒咳出呛到肺部的河水，突然眼前一暗，原来是有人挡在了她的面前。紧接着一顶斗篷罩在了她的头顶，同时一方手帕递到了她的面前。

　　她抬起头，看到来人带着一张粗犷又极具力量感，眼周点缀着黑色边框的傩面。在他身后不断闪烁跳跃的烟花，将他连同脸上的面具映得忽明忽暗，在看到他下颌的那刻，她就确定了来人的身份，是她前不久刚刚前来蔚府下聘的未来夫婿——谢长风。

　　谢长风半蹲下，将手帕又朝前递了递，“快些把脸上的水擦干，然后戴上面具。你的衣服已经湿透了，这顶斗篷是我长姐的，你放心穿。冬日天气寒冷，你尽快回家，小心着凉。”

　　蔚云舒接过帕子，擦完脸上的水珠后打着寒颤地说道：“长风，我怀疑是有人故意所为。”

　　谢长风听到蔚云舒的话后，眸中寒光凌厉，继而柔和了下来，将另一只底色透亮，线条柔美带有金色花纹的傩面递给蔚云舒，说道：“我知道了，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处理，你不用担心。大庭广众之下，敢把人推下水，胆大妄为，这京城可由不得他胡来。”

　　随后谢长风便远远跟着，等到随仆将蔚云舒送上马车后便转身离去。蔚云舒登上马车后募然想起，前几日谢长风唤人给她带话：“正月十五，上元节，上巧池旁，我有话同你讲。”

　　等再掀开车帷时，谢长风已然走远。月光洒在他的背影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背影笔直挺拔，步履间从容稳重。随着距离的拉远，他的身形逐渐隐于人群，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不见。

　　蔚云舒心想，那便改天再问吧。但她没想到的是，这是她见谢长风的最后一面。

　　再然后的记忆就没有了，直到高烧退去后再次醒来，记忆才重新续上。

　　等等，前世她是在高烧退去后才醒来，她记得时间是正月二十一，等她清醒后谢长风早已去往前线，然后再接到谢长风的消息便是他葬身沙场的悲讯。

　　虽然她前世在最后得知了谢长风没死的消息，但此行必然无比凶险，她必须要提醒他万分小心。

　　思及此处，蔚云舒立刻唤来珥夏为她梳妆打扮，并派人给永安侯府二夫人递拜帖，今日便会登门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