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的诅咒》银枪蝴蝶

5、施咒

　　林星年和蒋朋远的初遇不是很友好。按照林星年的话来说，自己是被十一这个数字诅咒了才会遇见蒋朋远。

　　“要上早自习了，高三第一天不能迟到！”林星年嘴里叼着黄油面包，胡乱挂上学生牌，骑上共享单车直冲向学校。

　　不过还好从他家到学校有个十分钟左右的距离，他把共享单车停下看着手表，洋洋自得：“还有十五分钟，不急不急，吃个早餐先。”

　　他背着书包，狼吞虎咽地吃下面包，又买了一杯豆浆，边走边喝，还唱着小曲。他绕路来到一个小花园，看看湛蓝色的天，感叹天真漂亮，感受秋日暖阳洒满全身，感觉一身的疲惫都被晒走，真是高三第一天的好兆头！

　　然而，晒得太舒服，林星年忘记上课时间，他看看手表，还有十一分钟。

　　林星年边骂边跑：“操，又是十一？”

　　一闪而过的金色宾利，车上的小男孩看着奔跑的林星年：“司机，慢点开。”

　　他肆意张扬像一道曙光。

　　“上了高一，你也不能休息，你要记得你未来不是只是上一个普通的大学，你要顶级要拔尖，不能落后。”女人在一旁絮叨着，听得蒋朋远耳朵起茧子，他不耐烦，别过头继续看着气喘吁吁的林星年。

　　他笑了。

　　“听到没有？”女人皱眉。

　　“你又不是我亲妈，有必要在意我的未来吗？你是怎么上位的你自己心里最清楚。”蒋朋远的眼神露出狠厉，看得女人心有余悸。

　　蒋朋远瞪了女人一眼：“我妈死了。你的本事去取悦我爸比较合适，管教我，你不配。”

　　蒋朋远桀骜的性格让女人恨得牙痒痒，他也不在乎，直接摔了车门，径直走向校门口。

　　“让开！我要迟到了！”

　　蒋朋远感觉一阵疾风铺面而来，他回头正要碰上满头大汗的林星年，他故意地没让开，堵住了林星年的去路，林星年来不及停下，直接摔在了蒋朋远身上，两个人呈十字形躺在校门口。蒋朋远看着身上清秀的少年，心微微一动，偷偷地把他的学生牌拽了下来。

　　“妈的，真倒霉。”林星年瞟了一眼蒋朋远，第一反应是好他妈帅一男的，他好久没看到这种高档次的帅哥了。

　　林星年慌忙地起身冲进教室，班主任守株待兔：“林星年，第一天就迟到？想不想高考了？”

　　“老师，对不起。”“学习好也不能迟到，不能松懈。”

　　林星年听得头疼但是依旧微笑迎合，说了几句好话才让他进去。

　　蒋朋远行走在校园，一头柔顺的短发被暖阳照得发亮。他单手插着裤子，戴着耳机，瘦而高却没有弱不禁风，才15岁的蒋朋远结实的身材显山露水。宽大的蓝白相间的校服落在他身上板正得好看，俊美的轮廓像是描绘出来的一幅漂亮的画卷，乌黑的瞳仁盛满着无人知晓的孤独。

　　“林星年，高三十一班十一号。”不爱笑的蒋朋远看着证件上笑脸盈盈的林星年，不自觉地也被感染，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真心的微笑。

　　“林星年，你又是第一....”同桌抱着自己的数学试卷：“我是倒数第一。”

　　“这玩意儿不难，就是需要点脑子。”林星年吐舌头。

　　“你骂我没脑子，我更难过了。”“我不是说你没脑子，只是说你的脑子不在数学上。”

　　“我要先走一步啦。”林星年抱着同桌在他脸上咬了一口，把数学卷子递给他：“我把解题步骤都写上去了，你照着写，回去自己好好研究，一定会学会的。”

　　“你真是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小恶魔。”

　　“谢谢，走了。”林星年潇洒地抄起书包，蹦蹦跳跳地下了楼。

　　蒋朋远在校门口远远望去，满脸春光的林星年带着一束光照亮他的世界。

　　“等等！”蒋朋远高高的个子一下子就把林星年拦住，林星年下意识地以为他是哪来的小混混，手脚的反应比大脑快，直接在蒋朋远那张俊美的脸狠狠落下一拳。

　　“哪来的小混混，敢收老子的保护费？”

　　蒋朋远捂着自己的脸，没有一点怒气，反倒是林星年的这一拳挑起了他内心征服的欲望。

　　“越是挣扎的猎物在得手的时候越有成就感。”蒋朋远在阁楼对着镜子自言自语，回忆着过去。他与林星年和他的初遇一点儿都不浪漫，但自己确确实实被泼辣嚣张的林星年吸引。

　　林星年突然打了一个喷嚏，方涛扶着他：“小林哥，你怎么了？坐下吧？”

　　“没事，方涛你帮我和遥遥姐请假，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

　　方涛答应：“小林哥，你好好休息。”

　　看着林星年离开，方涛立刻给蒋朋远打电话：“老板，林星年他有些不舒服，他说他要回家。”

　　蒋朋远从阁楼下来，换上宽松的休闲服：“嗯。”

　　林星年离开公司，在旁边的垃圾桶干呕了一阵，这么多年只要一想起与蒋朋远有关的一切他会无比难受，像是有人施了咒语在惩罚他背弃蒋朋远。

　　舒缓了一阵，林星年的背后有一双温暖的大手轻轻抚摸他的后背，他睁开眼，还有一只手递给他开了瓶的矿泉水。

　　林星年压着嗓子：“谢谢。”

　　蒋朋远重重地喘息，他也会难受吗？他也会自责内疚吗？不，林星年的心比金刚石还硬。可蒋朋远的心却有一揪一揪疼得难受。

　　林星年缓了一阵，抬头发现是蒋朋远，吓得他把水瓶掉在地上，他欲要逃，但是蒋朋远已经堵死了他所有的退路。

　　“你怀孕了？”蒋朋远虽然嘲笑他，但还是搀着林星年的手臂，让他坐在了花坛上。

　　“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你他妈的找打是吧？”林星年刚想给他一巴掌，反手被蒋朋远握住手腕，蒋朋远靠近他，言语透着寒气：“我可不是高中的病秧子，能被你毫无防备地扇巴掌。你如果再敢对我动手，我就让你一辈子下不了床。”

　　蒋朋远掐着林星年的脸：“我说到做到。”

　　随后，林星年的嘴唇被温热的吻堵住，蒋朋远抚摸着他的下巴：“我们找个地方谈谈。”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走！”

　　蒋朋远硬拽着林星年上了车，林星年闻到了蒋朋远身上那股霸道辛辣的味道，冲击着他的五感，挑逗着自己按耐不住的欲望。

　　“你怎么了？看你吐了好久。”“吐一吐恶心的事。”

　　蒋朋远急刹车，林星年惯性地向前俯冲，又骂了一句：“你疯了？”

　　“我和你的回忆在你看来是恶心的事情？”蒋朋远解开安全带，疯了似的压在林星年身上：“林星年，你再说一遍。”

　　蒋朋远不是愤怒，而是难受。他习惯了用反抗作为防御，用威胁伪装脆弱，林星年看着蒋朋远，他说不出话来。

　　因为他和蒋朋远恋爱的那十一个月是他最美好的回忆。

　　林星年还记得在他打了蒋朋远之后，蒋朋远似乎每天都能遇见他。上学放学，去办公室，去操场，甚至上体育课，都能遇见阳光健朗的蒋朋远。

　　他们缘分是在体育课的篮球比赛上开始的。

　　“林星年，来打一场篮球吧。”体育委员不怀好意地看着林星年。

　　林星年也不傻，自然看出那群四肢发达的人对自己是什么想法，他摸摸手上的手链，抬起头：“来就来。”

　　林星年学习好，小时候还跟父母学过防身术，身姿轻盈灵巧，把那些肥头大耳的男生耍得团团转，他站在人群中央，像一只高贵的仙鹤。

　　蒋朋远看着骄傲的林星年，回眸一瞬间，彻底让他沦陷。

　　林星年虽然厉害，但是暗箭难躲，一个男生故意绊了他一跤，林星年的膝盖磕破出血。

　　“怎么这么不小心？继续啊？”

　　蒋朋远决不允许有人碰他喜欢的人或东西，敢伤害他的人他会让他们加倍偿还。

　　“我来。”

　　蒋朋远的声音洪亮而富有磁性，对林星年来说十分有安全感。

　　蒋朋远脱下校服，把林星年包起来，抱着他放到长椅上：“等我，很快我就带你去医务室。”

　　林星年没想到自己被一个高一的小孩儿撩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自己是真疯了。

　　但是蒋朋远真的很英俊，而且自带安全感。胳膊有着漂亮的肌肉，身材十分性感，每一出的皮肤都写着完美和贵气，看起来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孩子。

　　几分钟不到，蒋朋远就把那些找事儿的男生弄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他找到那个找事的男生，在他的脚上狠狠地踩了一下，他俯视着男生，语气狠厉：“别再有下次。”

　　蒋朋远抱起林星年把他送到医务室，医生说没什么大碍，蒋朋远看着林星年：“学长，你还会打篮球呢？”

　　“当然，要不是那个孙子阴我，还用你一个小屁孩出马。”

　　“我快16了。”“那你也是小孩。”“那学长，你喜欢我吗？”

　　蒋朋远突如其来的告白让林星年不知所措，结果蒋朋远突如其来落下的吻让他更难以招架，一个小屁孩都怎么学的这些东西？

　　“我喜欢你。”蒋朋远拿出林星年的学生牌：“学长，你很吸引我，你青春洋溢像太阳一样照耀着我。和我在一起吧。”

　　林星年是被这小鬼头迷了眼，他哪里招架得住一个帅哥表白，他都忘记自己和蒋朋远的年龄差，看着他那双真诚的眼睛，林星年受蛊惑般点下头。

　　那之后，他和蒋朋远偷偷地早恋，班主任当然发现以前大大咧咧的林星年会变得含蓄内敛当然是恋爱了。她苦口婆心地劝说林星年不要为了没有未来的恋爱毁掉自己的前途。

　　林星年倔强不肯听，表面上答应背地里和蒋朋远越来越火热。蒋朋远和林星年讲了自己的家庭，他的生母在他6岁去世，他爸爸娶了一个继母，但是继母对他很不好，小的时候一只用言语羞辱他，限制蒋朋远的选择，所以他很讨厌做富二代。

　　林星年没想到自己的初恋居然是个小少爷，更没想到他的身世如此可怜。

　　林星年担心，就假借补习的名义住在了蒋朋远租的房子里，林星年的出现给蒋朋远带来了很多变化，他的房子以前基本上都是灰黑白三种色调，现在的家被各种颜色填满，像一个真正温暖的家。

　　“我最喜欢银灰色和浅金色。”林星年躺在蒋朋远怀里，手里拿着习题：“以后我们都毕业上大学，我们一个人染银灰色，一个人染浅金色。”

　　“年年，你想得很长远。”“当然，我们一定要上同一所大学，我们要一起为未来奋斗。”

　　蒋朋远也是在那一刻才知道自己的人生该朝着什么方向努力。

　　“年年，你未来想做什么？”

　　林星年嘟嘴，抚摸着蒋朋远的脸：“我要做一个有很多粉丝的网红。”

　　蒋朋远落下一个吻：“年年，我本来没有计划未来，也不想做富二代，可是你的出现让我觉得我的世界没有那么灰暗，我会实现你的梦，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我们一起努力。”

　　“年年，我知道你的敏感点在哪儿。”蒋朋远坏笑：“昨晚我们录像，我回放了好几次，看到我握着你脚踝的样子，你可比平时卖力。”

　　话锋转得太快让林星年措手不及，脸红：“闭嘴，你要是敢告诉别人，你就死定了。”

　　“只有我能看你这样迷乱的表情，也必须只是我。”

　　蒋朋远没想到身边有人陪着自己睡觉是这么的温暖，他和林星年度过秋冬，迎接新一年春夏，但是没想到在盛夏的开始，他们分手了。

　　林星年被蒋朋远的爸爸叫到了一家餐厅，看上去儒雅的男人却始终没说一句话。

　　“您叫我有什么事情？”“我知道你和小远之间的事情，所以我来提醒你。”

　　林星年怔住。

　　“他本来有光明的未来。”蒋爸爸说：“可是他为了你，放弃出国留学的好机会，还打算要从家里独立出去。”

　　“你和他继母对蒋朋远做的事那么狠，我才不信你说的话。”

　　“好，你不信，我给你看资料。”

　　林星年看了看确实是蒋朋远的申请书，还有他出国的一些证件，他有几分信了。

　　“除去这些，我们聊一些现实的问题，”男人推推眼镜：“你高三马上要高考，而小远才高一，你们之间本来就没可能。你有你的未来，你要念大学工作找一个爱人，可是小远未来要继承家业，结婚生子的，他对你也只是一时兴起。”

　　“说实在的，你不是他的初恋，他有过很多任女朋友，你真的觉得这种人能和你有未来吗？”

　　男人的话让林星年不由得退缩，但是他还没有认输：“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你要是P图也未可知。”

　　“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男人指着他的手腕：“我知道你们家所有的秘密，以及你手链的由来。你想要你爸爸妈妈活命，就尽快与我儿子断绝关系。”

　　林星年更迷惑了。但是沉迷恋爱这么久以来，他只是在幻想着与蒋朋远的未来，在幻想的世界里添砖加瓦，却忘记考虑他们的身份悬殊，他们本不该相遇，是他们一直在做梦。

　　但是没想到胡定珊新开的公司被匿名举报涉嫌非法集资，据说还要他坐牢，还要指控胡定珊和陈志窝藏珍贵的红钻‘愈火’，林星年早已离婚的爸爸妈妈因此身陷囹圄。

　　‘愈火’又是什么，他们家根本没有这个东西，这不是平白无故冤枉人吗？林星年细想，蒋朋远的爸爸前两天刚找过自己，今天自己的爸妈就被诬陷坐牢，哪有这么巧的事情？林星年猜到蒋爸是在等自己低头，他不能对自己的爸妈袖手旁观，他没有选择。

　　蒋朋远是他的初恋，也是他唯一真心爱的人，真正要分手，他心绞痛难忍，可是他不能为一己私欲让爸妈受冤受屈。而且，蒋朋远是少爷要继承家业，他只是普通人没什么大理想，他的存在只会牵绊蒋朋远的未来。

　　“分手，为什么？”蒋朋远手都在颤抖。

　　“玩腻了，不想玩了。”“你只是和我玩玩？”“就像你交过那么多女朋友一样。”

　　蒋朋远语塞的表情让林星年确认男人说的话是真的。

　　林星年强忍心痛，用一个不痛不痒的表情回应：“谁会和一个小孩儿动真心？”

　　蒋朋远喘着粗气：“林星年，我恨你。”

　　“随便，后会无期。”

　　蒋朋远恶狠狠地咬着林星年的唇，嘴里的腥甜在口中交织，他将林星年反手扣在沙发上，恨恨地捏着他的脚踝，拽着他来到海边，摁着林星年的头让他呛了几口水，把他扔在沙滩上。蒋朋远看着狼狈的林星年，他用阴鸷的语气，冷冷回眸：

　　“林星年，我诅咒你永远得不到真爱。”

　　林星年倒在沙滩上，他的口腔里血腥味与土腥味让他无比恶心，他在沙滩上画着“十一”字样。

　　和蒋朋远恋爱了整整十一个月，在处处写满离别的盛夏时分，他们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