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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6 ...


  •   村里人吃饭不像城里拘在桌上吃,基本都是夹两筷子菜放在饭上,一个个捧着碗走出院子,边吃边和邻居拉家常。

      闻见这股迎面飘来的肉香后,大家伙瞬间觉得手里的饭不香了。

      那些正值发育期,馋肉馋得紧的孩子,一闻见这味儿更是哭闹起来,撒泼打滚闹着要吃肉。

      大人们气得把碗往屋里一放,随手扯来一根枝条,就往他们身上招呼,边打边骂:“吃吃吃!整天就知道吃!往你胳膊上划拉一刀,今晚咱们全家都能吃上肉!”

      孩子们被这么训斥一顿,果然止住了哭声,端着碗只敢小声抽泣。

      这年头谁家吃个肉都不容易,馋的又岂止是孩子。同样惦记着肉味的大人,一边往嘴里刨饭,一边伸长了脖子,在空气里使劲嗅,想闻闻看到底是哪家做的肉,竟然这么香。

      “谁家这么富裕,不过节就做肉吃?可真够败家的!”

      有鼻子尖的,一嘴回道:“我闻着像是从山下贺家飘来的,他家不是娶了个新夫郎嘛,可不得吃点儿好的。”

      “我呸!不过是娶个破了相的流犯哥儿,也值得煮肉吃?早晚肠穿肚烂!”

      说这话的人,是孙家夫郎李杏。他这人别的不会,就属嘴厉害,整天骂骂咧咧的,能从村西骂到村东。

      在场其他的夫郎妇人,虽然也看不上贺大郎,但到底不会平白无故诅咒别人造口业,几人面面相觑,立马岔开了话题。

      “哟,这是谁家的?都这个时候了,不回家吃饭,着急忙慌这是哪儿上去?”

      本来没当回事的李杏,往几人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立马认出了来人:“是我的好堂弟——李桂。”

      他说这话时分外咬牙切齿,没有半点遇见亲戚的欣喜。

      李杏和李桂虽是堂亲,但二人打小就针锋相对、处处攀比,十分不对付。

      几年前,王屠户托媒人来李家求亲,本来最先说的是李杏,不成想李桂阿爹从中作梗,搅黄了这桩婚事,反倒将自己生的哥儿李桂嫁给了王屠户,最后李杏不得已嫁给了软弱无能的孙二狗。

      从那以后,李杏彻底嫉恨上了李桂,但凡有李桂出现的场合,他绝对要让对方难看。

      于是李杏把碗一放,快步跑到李桂面前,伸手拦住了他:“李桂,上哪去这是?”

      此刻,李桂托着胳膊,疼得额头直冒冷汗,着急去找赤脚大夫,根本没空理会来人,骂了一句:“关你屁事!”

      李杏气得直接破口大骂:“好你个李桂,大晚上不回家吃饭,这是要上哪去偷汉子呢!”

      “你放屁!”这声音还有点儿耳熟,李桂闻声抬头,面前居然是他堂哥李杏,要是往常他肯定要跟对方干起来,但现在可没心思,往旁边一闪拔腿要走。

      李杏哪能放他走,反手拉住了李桂的胳膊,这一拉可把李桂疼得大喊大叫:“李杏你个贱人,快给我放手,疼死我了!”

      “李桂你这个贱蹄子装什么装呢!我就不放手!”李杏以为李桂是在装疼呢,说着又扯了一下李桂的胳膊。

      “啊——”李桂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白眼一翻疼晕了过去。

      见李桂躺在地上,李杏仍然不信他是晕了,踢了他两脚:“喂!李桂你还真装上劲儿。”

      意识到不对的村民,赶紧上前看了又看,连忙拉着了李杏,劝道:“别踢了!李桂真晕过去了,你看看嘴皮都发白了!”

      李杏这下子彻底慌了,撒腿就跑,边跑边说:“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

      相较于村里的兵荒马乱,贺家院子内一片安宁祥和,贺询与谢雩宁安静对坐,共同品尝美味的晚饭。

      出锅时鸡汤里只撒了盐调味,再无其他,但越是这样,越能凸显菌子炖鸡的鲜美。无公害无污染的野生菌子,就是最好的调味料。

      不等贺询动手,谢雩宁已经盛好了一碗鸡汤递给了他。

      刚出锅的鸡汤还冒着热气,入口前先要吹一吹,看似清淡的鸡汤,喝起来鲜美至极,菌子和山鸡的鲜完美融合在汤里,成就了餐桌上的口福。

      大半碗鸡汤下肚,他这才感觉满足了不少,再看对面的谢雩宁,也很满意鸡汤的滋味,眉眼弯弯,像只餍足的狐狸。

      “真好喝,比我之前喝过任何鸡汤都要鲜甜。”

      桌上的另一道菜辣椒炒鸡血更是下饭,炒香的辣椒盖去鸡血的腥,鸡血香辣嫩滑,一口一个,非常费米饭。

      这顿丰盛的晚饭,二人吃得心满意足。

      饭后,吃撑了的二人坐在院子里赏月消食。

      今夜十四,未至十五,似圆非圆的月亮高悬天边,银色的光辉落于大地,宛如一场声势浩大的雪。

      大黄晚饭吃了整整一大碗鸡汤泡饭,肚子撑到不行鼓了起来,一动不动地趴在贺询脚边睡着了,甚至还打起了呼噜。

      夜沉如水,若有若无的晚桂花香气幽幽入怀。

      贺询在心里反复酝酿,觉得这个时候很适合谈话:“那个谢——”

      临到紧要关头,他突然不知道唤对方那个称呼为好,直呼本名未免失礼,称谢公子又有些不妥。

      大概是看出了贺询的纠结所在,谢雩宁微笑着回道:“相公叫我阿宁即可。”

      “那个阿宁——”贺询清了清嗓子,找了个合适的开头,“今夜月色正好,不如我俩聊聊天。”

      谢雩宁问他:“相公想聊什么?”

      贺询深吸一口气,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你我成亲之事,实属官差滥用职权、乱点鸳鸯谱,非我们二人本意。既然如此,咱们今后不如以兄弟相称,日后阿宁若有心仪之人,我们另寻办法合离,各觅良人。”

      他终于说出来了,贺询顿时感觉身上瞬间轻松了不少,望向谢雩宁,等对方给个反应。

      谢雩宁完好的右脸正对着他,清辉撒在对方的脸颊上,犹如一层天然的滤镜。

      蓦然间,贺询想起一句诗来——“世上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

      这句诗是晚唐诗人高蟾,登临金陵城阙时所写,表面上凭吊六朝往事,实则哀叹大唐盛世不再,怀古追今哀伤难平,认定哪怕世间最好的丹青手在场,也无法画出他心头的悲伤之情。

      其实用在这里有些不合时宜,但他脑海里莫名其妙就出现了这句诗。

      犹记得,他第一次见谢雩宁时,对方脸颊几乎凹了进去,苍白胜雪,瘦骨伶仃。如今脸颊两侧倒是多了些肉,莹莹似玉。

      贺询从纷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继续等待谢雩宁的答复,然而他像没听见一样。

      院子里的空气安静了好一阵,直到贺询再次开口时,谢雩宁这才缓缓转过头来,眼底盈盈有泪光浮现:“相公这是讨厌我了?想和我拜把子?”

      说着,他眼角落下一滴泪来,悬在如玉似的腮边,无辜惹人垂怜。

      贺询慌了,连连摆手:“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相公到底什么意思呢?虽然我们还未正式拜堂成亲,但你我的婚约之实却是白纸黑字。我明白相公是被逼的,但相公若说阿宁非本愿,那可真是误会我了。”

      “啊?”贺询仿佛受到了惊吓,脑子变得乱糟糟的,他结结巴巴道,“可是我——可是我们才认识没多久啊?”

      “相公可曾听过‘白首如新,倾盖如故’,我观相公亦是如此。”

      这话听起来是如此的真情实意,叫贺询不免老脸一红,他嗫嚅道:“但我俩也得好好接触一番,给我一点儿时间。”

      “相公说得是,阿宁着急了。”谢雩宁擦掉腮边的泪珠,问了贺询一句,“阿宁想知道,相公为何讨厌我呢?”

      贺询一愣,他讨厌谢雩宁吗?

      若真是讨厌对方,他就不会考虑这么多。况且这么多天来的相处,谢雩宁的表现让他讨厌不起来。

      认真思考的话,这大概是一种趋利避害的本能,他也只是个三观正常的普通读者。

      《福气小夫郎》一书是以主角沈小羽的视角来走的剧情,穿到书中世界的他,不可避免地将谢雩宁看作反面角色。

      其实书里的反面角色,远远不止谢雩宁一人。

      就比如四皇子萧绰阵营里的权贵,又有哪个手是干净的呢?只因他们做对了选择,就能一直保持富贵荣华,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不管是书里,还是现实,世界运转的规律,也都大抵如此。完全公平是不存在的,普通人能追求的只有相对公平罢了。

      贺询想,他应该放下成见,给谢雩宁一个机会。

      “我并没有讨厌你。”贺询解释说,“之前是我狭隘了,不管你之前所犯何事,如今既已经付出了代价,今后应当改过自新,重新做人才是。俗话说得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谢雩宁敛眉一笑:“阿宁记下了。”

      “还有,还是别叫我相公了,唤我阿询就是。”老是叫他相公,听着可太难为情了。

      “好的,相——阿询。”谢雩宁笑起来眉眼弯弯,一副人畜无害的天真模样。

      二人谈完事情后,时辰已经不早了,想着明天还要去附近的镇上进行商业考察,贺询提议早些睡觉,烧了锅热水留给谢雩宁洗漱,他拿上衣服来到院子里洗凉水澡。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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