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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 53 章 ...

  •   “今日算是半个家宴,众爱卿亦不必拘谨。”皇帝微笑道,“今年冬日实在不算太平,好在春日将至,万物复苏,合该是新的、更好的一年。”
      众人立刻附和道:“是。”
      皇帝道:“夜不积食,且今年几场雪,令北方雪灾遍布,粮食亦短缺,朕便特意嘱咐下去,此宴不可铺张,故而都是家常小菜。”
      众人又是一阵拍马,说圣上英名、体恤民情芸芸。

      皇帝思索片刻,又道:“此前杨左使一案闹得沸沸扬扬,实为奇案一桩,惊鹊门不负朕望,满打满算,不过六日便破了此案,将那几个地痞的手法一一破解。莫卿,吾友厚德若泉下有知,想必也会含笑九泉。”
      厚德正是莫天觉父亲莫世涛的表字,自莫世涛去世后,皇上每每提及莫世涛,都以表字相称,足见莫世涛与皇上之间的情谊。
      说到地痞流氓,此事张小鲤还是昨天去惊鹊门才晓得的,这案对外结案时,丝毫没提太子,只说是年初杨彦惩治了几个地痞流氓,他们将将出狱,竟买通了两个侍卫,合伙要诛杀杨彦报仇。
      至于太子,则对外宣称因感染风寒,故而在东宫修养。
      足见,诛杀杨彦一事,虽令太子遭到软禁,但影响其实不太大。

      莫天觉道:“多谢圣上夸赞,此番奇案得破,微臣出力甚少,多亏张大人与林大人相助,承蒙圣上恩典,两位大人如今已入惊鹊门,惊鹊门添两名干将,愿为圣上更好地排忧解难。”
      皇帝满意点头,顺着莫天觉话头道:“张卿、林卿,你二人如今入了惊鹊门,可要好生协同莫大人,朕设惊鹊门,为得便是灵活办案、不容推诿。”
      林存善和张小鲤立刻行礼道:“谨遵圣上教诲。”
      皇帝道:“自两年多以前朕率兵扫平鞑密,鞑密人大多归顺,学习闵朝语言、风俗,同闵人成家者亦大有人在。如今天下已无鞑密,唯有闵国,朕有心择有鞑密相貌特征之人入朝为官,以示海纳,只是这两年无论文举武举,皆无可入眼之人,林卿倒是正好遂了朕之意。”
      皇帝这么说,纯属胡说八道,其实之前林存善所言不虚,无论是文举武举,只要是鞑密人,都会被刷下,虽无明文规定,但大家心知肚明。

      “微臣生母为鞑密人,生父为闵人,自幼生长于泾县,曾闻鞑密屡犯边疆,使得生灵涂炭,内心极为不齿,揽镜自照,更曾憎恶此身。未料圣上宽厚,一视同仁,以任监院中使,感激涕零,无以为报,愿竭微末之力,以报圣人之恩。”
      张小鲤目瞪口呆,林存善这马匹拍得也忒流畅,他何时憎恶过自己长相了?分明得意得要死!再说了,什么叫鞑密率犯边疆,分明两国在边疆上争夺,一直互有往来,这连张小鲤都知道,他倒是一股脑推给鞑密……

      果然,皇帝闻言,龙颜大悦,笑道:“好!林卿妙语,朕心甚慰,有爱卿在,何愁鞑密人不一一彻底融入闵国?嗯,不可屈才,惊鹊门空暇时,朕对你,亦有安排。”
      这是还要给他职位?岂不是之后还要升官!就凭他那张嘴而已……
      张小鲤内心佩服得五体投地,林存善不卑不亢地行礼道:“臣人微而任重,宠与愧并,谢陛下!”
      对面,何太傅的眉头紧皱,显是对林存善这个舌灿莲花的鞑密人分外厌恶。

      皇帝点点头,又看向张小鲤:“百余年前,天母圣帝登基,前朝亦多了数位女官,天母圣帝曾言,未必女子不如男,还曾设莲绽书院供女子读书,可那些女官嫁人后,莫不泯然众人,后继无力,莲绽书院也无才女入朝,逐渐荒废。故而,朕一直觉得,女子或许在细微之处偶胜男子,但这朝堂之事,还是男儿之所。毕竟这天下事,只能靠脑子和拳头,而非眼泪。此番见了张卿,倒是略有改观——张卿亦是女中豪杰,临危不惧,武功卓绝,心细如发,与那些娇滴滴的女儿家,是半点不同。”

      这分明是至高无上的夸赞,但张小鲤听了,却打从心底地不舒服,她眉头紧锁,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心里好像凭空燃起了一团无名之火,那火烧得很旺很旺,几乎要将她烧焦,将她烧得连手都发起抖。
      突然,一只手在她身后不动声色地戳了戳,张小鲤回神抬眼,见是林存善,他担忧地看着张小鲤,那目光似水,竟好像看穿了她心中的不平。
      而后林存善轻轻地摇了摇头。

      皇帝夸完,张小鲤却没有反应,大家都很疑惑,张小鲤深吸一口气,低头、拱手、行礼,一气呵成,道:“臣一介女流,得以入朝为官,捧戴无措,知实乃圣德天恩。微臣才疏学浅,语难宣心,惟愿披沥肝胆,死而后已,谢陛下隆恩!”

      这话自然不是张小鲤自己想的,是莫天觉猜到皇上会提前嘉奖,故而提前给她想的。他说每次迎春宴,皇上都会单独把在列的、新入朝为官的点出来说一下,让大家知晓,此人虽是新入朝为官,但圣上颇为青睐。
      莫天觉原本替她写了长长一大串,让林存善交给张小鲤,让她背诵。不过林存善提出,圣上既然晓得张小鲤不识字,张小鲤背完一整串未免太假,所以只摘选了其中不算晦涩的语句,让张小鲤背下。

      张小鲤说完,圣上微微一笑,最后又将池东清喊了起来,正要夸赞时,倏然一惊:“你这脸,怎么回事?”
      池东清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张小鲤,莫天觉微微蹙眉,张小鲤则毫无畏惧地看了回去。
      池东清拱手,道:“谢圣上关切,不过平白无故,路遇恶犬伤人。”
      张小鲤无声地冷笑了一声。

      皇上自然知这不可能是恶犬所致,但更懒得追问,于是说:“以后小心些,你这般的年少英才,未来可是朝中流砥柱,不可轻易伤着身子。”
      池东清自也朗声答谢了一番殿下,说得文绉绉的,简直比张小鲤还像是背出来的。
      结果林存善和莫天觉听着都微微点头,显然他的确文采斐然。

      只是,谁也没料到,池东清谢完圣恩,竟话锋一转:“微臣寒窗苦读十载,三生有幸蟾宫折桂,然观书院同窗,有高才卓识仍屡试不第、发须皆白者;再观众僚,亦有勤恳辛劳、满腹文章,仍在低位者。张大人身为女子,武艺盖世,微臣敬佩,然,若大字不识、言行不一却居此高位,恐教天下士子寒心。”

      池东清说到一半时,这满室的人精们都已察觉不对,他身侧的那位何太傅更是轻轻咳了一声,但却也没能阻止池东清将这番话说完。

      本算得上是一派其乐融融的迎春殿内此时比殿外还冷,圣上的脸已彻底拉了下来,旁边皇后也微微蹙眉。池东清却像半点未曾觉察,只拱手站在那儿。
      那位何太傅叹了口气,也只好站起来,道:“念双年轻气盛,有言必抒,还望圣上不要见怪。阳以刚为德,阴以柔为用,男以强为贵,女以弱为美,本应在家中侍奉,若以张中使为始,自此上行下效,殊为不可。且,鞑密覆灭不过三四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林大人便是再才华横溢,也令人担忧……”

      张小鲤的身子微微动了动,莫天觉和林存善同时伸手,一人按住张小鲤一边的肩膀,但这两人都是文弱书生,哪里按得住张小鲤?
      还不等圣上发话,张小鲤猛地站起来,险些将旁边死死按着她的莫天觉与林存善掀翻,她冷声道:“池大人果是新科状元,何大人更不愧是三朝元老,名师高徒,张口就是一篇檄文。那池大人与何大人的意思是,张某应当脱下这身圣上与莫大人亲赐的官袍官帽,再自废武功,乖乖找人嫁了,回家相夫教子才是?林大人也不该坐在这儿,而是该滚回烽州,或是同其他鞑密人一般,只能做苦力活计?”

      二皇子猛一皱眉,瞧着两边这剑拔弩张的架势,张嘴正欲说话,皇上却微微抬了抬手,示意所有人都不许说话,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站着的三人,像是在观赏一场好戏。
      何太傅年纪虽长,声音却很清朗,他道:“张大人何须这般曲解?老朽只问你一个问题——我这学生脸上的伤,究竟是怎么回事?”
      池东清一怔,低声道:“老师……”
      “是下官所为。”张小鲤竟一口认下。

      莫天觉绝望地按住额头,连皇帝与皇后也有几分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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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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