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只靠面包活着》万里丹霄

15、第 15 章

　　“早听说你回国了，想不到能在这儿碰见，真是太巧了。”

　　那人睫毛卷翘，口红鲜艳，傲慢程度不输卢钧惟分毫，连吃惊的表情显得格外夸张，看得陶祉一愣，眼神不自觉瞟向卢钧惟，好奇他是什么反应。

　　他反而很平静，直接点头回应：“是很巧。”

　　“楚楚刚被家里叫回去，你怎么在这……”说着还拖着长腔，看向他身侧的陶祉。

　　然而陶祉毫无反应，还舀了一勺刚买的奶油蛋糕，她觉得这家的贝果实在都太干巴了，不能单独吃，只好找点顺滑好入口的当做看戏点心。

　　突然对视的瞬间，她感觉就像上课被老师点名，要回答一道没听过的知识点一样。

　　“约会？”

　　那人没等她开口，话锋一转便定了性，从头到脚将陶祉扫视了一遍，看得她汗毛倒立。

　　赶紧摇头想解释：“不是，我和卢……”

　　却听卢钧惟轻声打断：“楚楚不回学校，又去找你干什么了。”

　　“你这话问得可没有道理，又不是我让她逃学回国的。“她不爱听得翻了个白眼，受不了他的冷眼直视，只好妥协回答，“我就是逛街碰上她了，一起吃个午饭，还没吃完她接了个电话就走了。天地良心，我可没主动约她，而且她也没告诉我这次又是为……哎我没说完呢，你怎么转头就走，哎。”

　　陶祉看他绷紧的下颌线，总有种下一秒就要压不住火了，但表面却始终风平浪静。

　　赶紧扣好蛋糕盒子，跟着钻进车里，她都没戴好安全带，就感觉车嗖地一下出去了，本能地攥紧手心，不敢说话。

　　难道楚楚不上学，偷偷跑回国这件事足以让他这么气愤，值得立刻去找她？

　　不过也恰好解决了陶祉后面的麻烦，她不用再去三号店做现场调研了。

　　车子行驶了十几分钟左右，安静诡异的气氛中，卢钧惟忽然开口：“我还有事，先送你去爷爷家，晚饭过后自己酌情下班。”

　　他语速很快，虽然语气冷静但透着隐隐焦虑，她没明白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只是愣怔点头回应了一声。

　　“我觉得……”她偷瞄了一眼他的脸色，“可能楚楚有自己的想法，你得问她为什么逃学，问明白就好解决了。”

　　此话一出，车内许久没有回应，只能听见呼啸的风在车外飞驰而过，陶祉尴尬地抿起嘴唇，后悔多余劝他。

　　直到停在爷爷家门口，他都没有过任何回应，只是沉着脸让她下车。

　　“等等。”

　　正要关上车门，听他喊了一声，陶祉俯下身探头问：“怎么了？”

　　“别告诉爷爷我去要找楚楚。”

　　“知道了，我才没蠢到让爷爷担心呢。”

　　他们兄妹俩掐架，她才不掺和呢，顶多就是同情楚楚有这么个强势冷酷的哥哥，动辄就是严厉训诫，也不知道会不会强制她回学校上课。

　　但还没按门铃就见王婶推门出来，笑脸相迎地和她打招呼。

　　进屋时爷爷仍旧站在桌前写书法，头也不抬地问：“钧惟送你过来，怎么自己不进来？”

　　没想到卢爷爷这么直接问她，陶祉的笑容顿时凝固住，边走近边盘算找个什么理由能遮掩过去。

　　“他还要回公司忙呢，我们刚从线下门店过来。”

　　“哦？去店里干什么了？”卢爷爷终于放下毛笔，抬头看她。

　　“去做市场调研了，我们还买了几样点心，您尝尝味道有没有变化。”

　　一听说带了卢之荣线下店的点心，卢爷爷立马变了脸，笑得像个小孩子一样满眼期待，背着手要往外走。

　　“好好，正好也有些日子没吃了，你陪我尝尝。”

　　刚在茶几上拆开点心包装，王婶就像闻见鱼腥味的猫一样急吼吼地从厨房过来，满脸焦急。

　　“先生你可不能贪嘴啊，别忘了得控制血糖。”

　　“知道了知道了，小桃子在呢，她会看着我的。”

　　说着还扭头背着王婶，冲她偷偷挤眼睛暗示，活脱脱老顽童的模样。

　　见状陶祉给爷爷递过去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忙对王婶撒娇说：“王婶你也来一口嘛，这个栗子蛋糕很香的。”

　　“哎哟我不吃了，我得准备做晚饭。”

　　卢爷爷也很上道儿，赶紧打起配合说：“对，你不用急，来和我们一起吃点儿，就当下午茶了。”

　　“来嘛来嘛，尝尝。”

　　她拿起一盒完整的栗子蛋糕，小跑到王婶面前，不由分说地喂了她一勺，顺势整盒塞到她手里。

　　“王婶，你都拿着吃了吧。”

　　她跟着一起坐下，略带羞愧地添掉嘴角的奶油，笑着说：“确实好吃啊，那我就陪着先生吃一个，可不能多吃了。”

　　“今天就吃一个，剩下的留在冰箱里明天吃。”陶祉也跟着坐下打圆场。

　　卢爷爷不声不响地，早已经将面前的蛋糕吃没了一半，脸颊笑得高高耸起，幸福而满足。

　　“这么些年了，味道一点没变，还是我年轻时候的样子。”

　　说这话的时候，再舀起一勺的动作都显得沉重缓慢，仿佛那勺轻柔绵密的奶油里凝固着沉甸甸的过往。

　　看出气氛不对，陶祉想赶紧说点什么好岔开话题，却被王婶抢了先。

　　“先生年轻的时候可没空吃下午茶。”

　　“那倒是实话，哈哈哈。”

　　仅仅是这样一句简单的比较，倒让卢爷爷看起来畅快了许多。

　　“那时候为了生计，在街上到处摆摊，后来也是机缘巧合，才能攒下钱在市区开家小店铺，这么一晃就是五十多年啊。”

　　“这放在以前哟，要是过生日来上一块这个栗子蛋糕，那可别提有多开心喽，晚上都得睡不着觉，做梦都想赶快再过一个生日。”王婶在旁笑着应和。

　　卢爷爷笑眯眯地听着，苍老的眼睑半阖，双眼浑浊却半含淡淡泪光，回想起一号店似有无限眷恋。

　　这些都被陶祉看在眼里，她表面微笑倾听，心里却在想今日情形，卢之荣门店的辉煌不再，想必也是卢爷爷怅然的原因之一。

　　“这个是什么？”

　　他忽然注意到茶几边还有别的牛皮纸袋，被特意掩盖在一堆卢之荣点心铺包装后，颇为新奇地探身去够，这才看到里面的东西。

　　“这是今天去偷偷探店买回来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陶祉笑着大方解释，没有任何掩饰。

　　没想到卢爷爷听后可爱地瞪起眼睛，丝毫没有对同行的轻视与不屑，反而将手里那盒奶油蛋糕稍微拿远了一点，眼神略带欣赏地审视片刻。

　　王婶似乎提前预判了他的意图，率先开口阻拦：“先生今天已经吃了一块，这个就留着明天吃吧。”

　　但在她动手拿走之前，卢爷爷举着蛋糕盒的胳膊调皮一闪，轻松躲过。

　　“小桃子都说了知己知彼，我就尝一口，我不都吃了还不行嘛。”

　　“哎呀那哪行啊，吃了一口哪有不想吃第二口的，给我吧先生。”

　　王婶急得站起来，一拍大腿，追过去抢，奈何卢爷爷直接双手拦过，护在身侧，说什么也不给。

　　“就让爷爷尝一口吧，王婶，我们都当面监督他，他肯定说话算话。”陶祉上去拉住王婶，想帮忙劝一劝。

　　没想到王婶皱巴着脸，苦恼地说：“你别偏帮他，上次先生说只吃一口，结果不到半天那搁冰箱里头的提拉米苏就都被吃完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偷吃的，事后我们俩都被钧惟好一顿教训，这回你可不能助着他了。”

　　没料到还能有这种事，陶祉多少有些吃惊，转念想到卢钧惟那张臭脸教训爷爷，她就忍俊不禁。

　　他们家的氛围也太奇妙了。

　　她们俩正纠缠着，那边卢爷爷已经等不及了，趁机拆开包装吃了一大口。

　　吃了还要特意给自己找补：“这个不甜，我多吃一口没事儿。”

　　“就这一口，不能再多吃了。”王婶眼疾手快，一手夺过盒子，另只手托着半开的塑料盖子，急急忙忙离开了现场。

　　正是你争我夺的激烈之际，突然听院子里响起卢君楚的喊声。

　　“不好了，爷爷你快去看看我哥。”

　　屋门一经推开就见她神色慌张，嘴边口红上还沾着被风吹上的一两根发丝，竟没有比上次见过的绿暗淡几分，还是染色剂稳固的颜色。

　　她一下扑过来说：“刚刚我带妈去疗养院看爸，没想到我哥过来了，这会儿他俩不知道要去哪，我妈还说不让我跟过去，急死我了。”

　　陶祉还没从刚才的欢乐中跳脱，也没明白母子见面这种寻常事为何要这么紧张，连听见动静的王婶都要站在厨房门口，满脸担心的样子。

　　“好端端的，怎么白天突然过去了，钧惟不是在公司吗？”

　　见卢爷爷脸色沉了下去，刚才的谎言再次暴露。

　　她心虚地低下头避开直视，支吾着说：“我不知道他要去疗养院，他没和我说过就直接送我过来了。”

　　苍天啊，能不能稍微眷顾一下自己，她总共没说过多少谎话，最近碰上卢爷爷是一个接这一个圆不过来的说啊。

　　关键还都会被戳破，估计假情侣的事也瞒不了太久，让她干完预支的七个月就好。

　　没听过他们之前的对话，卢君楚对她的反应毫不在意，直接坐在卢之荣身侧。

　　“我哥像是专程过去的，他肯定是知道妈也回国了，而且一定会去看爸。关键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快，我们前脚刚到，就被他在后面堵住了。”

　　看楚楚说话的样子，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过什么，但陶祉就是隐隐感到自己闯祸了，站在那儿局促不安。

　　“那个，对不起，我们刚才在二号店那条商业街遇到了一个女生，是她说遇到楚楚但被她妈叫走了，我还以为卢钧惟是要去找楚楚回学校上课，我就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