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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


  •   丑时,耳房里传来一阵叫喊的动静。
      青禾一直抱着剑,靠在房柱上,合眼守在外头假寐。真是要紧的事儿,他素来不放心转交给旁人去盯着,即便自己再累,也得亲自上阵。
      跟着荀谢久了,行事作风也就像他,万事都格外谨慎细微。

      他一直合眼补补力气,可精神一刻也没松下来过,一直紧绷在弦上。一听见耳房里有跌撞的响动,就赶忙往里去了。

      提审刘全,搜集口供和罪证要快马加鞭。倘若太子找不见刘全,猜测到或许是被别人带走了他,事先做出些防备,他们便错过了检举太子的最好时机。
      太子此人狡猾,又诡计多端,再有国君昭然的偏护,如果这次不能在明面上狠狠地给他一击,再想找到其他机会,怕是又要好一番时日了。

      刘全是被渴醒的。
      喝了太多的酒,腹中灼痛难忍,他说了好会子的梦话,因着窗户没有关牢,一阵冷风直扑进来,把他从梦里吹了出来。
      他努力睁开黏在一块的眼,咂巴咂巴嘴,才发觉唇瓣已经干得动不开了。他想从喉咙里挤出几个水、水的字音,可喉咙也是干涩无比。

      等意识稍稍清醒一些,他想用手去揉揉发痒的眼,才觉察到手被什么东西勒住了,于是赶忙回头看,竟是一条粗壮的大绳!
      他环视四周,当即被吓得半死,这里头幽暗无比,也无甚家具,根本不是他的家。

      他开始乱踹乱动,身子扭得像蛇一样,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的椅子。

      “乱动什么?”

      夜里不掌灯,刘全费了好大劲儿,才看见原来门口有个黑漆漆的人影儿。
      他立马哭爹喊娘:“您是谁呀,为什么要绑了我来?”

      青禾站定不动,看着他好笑又滑稽无比的行径:“你不知道我为什么绑了你来么?”
      刘全头摇得像拨浪鼓,语气委屈得很,下一秒就有串珠一般的眼泪滚落一样:“小的当真不知,还请您明示啊!”

      “你是替太子经营着一处专门训教女子的私坊,是么?”

      刘全没什么耐力,又胆小如鼠,对这番阵仗怕得很,当下就脱口而出了:“是!是!是!小的是在为太子办事,可这碍着您什么事儿了吗?小的马上也就从那卷铺盖滚蛋了,您有什么恩怨找太子,别找我呀,我只是个替人办事的,还想多活儿会呢!”

      “你还想多活一会儿?”青禾掌不住冷冷一笑,“你想活着,又想大富大贵,还置那些女子的命于不顾,替太子做这些龌龊肮脏的事,你还有脸说自己配活?”
      “你是还活着,可你的妻儿已经活不成了。”

      刘全大惊:“您对他们做什么了?”
      “我做什么?”青禾从黑暗里朝他走近一步,整个身影像是巨大的乌云朝刘全倾覆过来,压得他心惊肉跳,“我要是没绑你,你此刻也命丧黄泉了。”
      刘全整个人教绳子绑着,活脱脱地像一只球,向青禾滚了过去:“大人,求您告诉我,他们究竟怎么了?”

      原来那日青禾还暗中窥伺过他屋院里的动静,见到了一干人等拖着三个人出来,当时便知道,他的妻儿已经没了。
      “他们没了。”青禾直言不讳,“你以为太子会放过你,任你远走高飞么?在你决心要做这件事前,面对滔天的富贵前,有没有想过,为何这样的好事偏偏落在你头上?为何你身无所长,却能领到这样一件风光的差事?所有的天降恩赐,事后都必有报偿!”

      刘全的脑子顿时如被注水一般,运转不过来。他艰难地把几个词拼凑在一起:没了、报偿、太子,词句慢慢连缀成意义,他当下的反应是拒绝相信。
      “怎么可能?!”
      “我下午出门时,他们还是好好的!太子又为什么要动他们?!”

      青禾在心中笑他呆愚,又笑他可怜:“你可知道,太子建私坊、掠民女、贿高官,这三件事串联起来,一旦被人检举出去,是什么罪名吗?”
      “你又可知道,你替太子办这样隐秘的事,无形中便是有了他的把柄,他又怎么会留你?按照他的秉性,当然要斩草除根。”

      刘全受到的冲击几乎震碎他的肺腑。白日里他还在饮酒高亢,对未来的纸醉金迷畅想沉溺,而一觉醒来,妻儿俱亡,他亦成了待宰的羔羊?
      黑夜能滋生出平素无有的胆量。想到他自认为多年的如履薄冰,竟落得今天这样惨淡落魄的收场,他便忍不住嘶吼道:“你又是什么东西?!凭什么在这儿指点江山?!”

      青禾早已看穿了他,也并未因这一番激烈的言辞而恼怒。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身上的任务,那就是问出私坊的诸多秘辛,留住刘全,让他作为人证。因此,回嘴或是折辱他,都无甚必要。

      “我若是不在这儿,你今晚也没命了。”

      幽幽的一句,让刘全整个人顿时崩溃。
      他的泪果真像串珠一样碎了满地,一时间涕泗横流。而嗓子也因太过干燥,嗄哑得发不出声了,哭着喊着,便渐渐没了声息。

      愚昧归愚昧,他到底还是有些眼色的,于是哑着嗓子问:“您把我绑来这,为了什么?”

      “很简单。”青禾单膝下蹲,“你只要将私坊的事全盘托出,我便能保你一命。只是那些女子受尽折磨,你却以此敛财,就算苟活,也是活罪难逃。”
      “你想清楚了,就还有将功补过的机会。”

      刘全在黑暗中竭力地试图看清眼前人的面貌,但视线实在太过昏暗,刘全除了能感知到他灼切的视线,再也感受不到其他。他咽了咽喉咙,强忍着嗓子里的干痛,话音还是支离破碎的:“我说。”
      “我都说,只求您保我一命,让我不死。”

      青禾又开口道:“除了要你如实说来,我还需要你作为人证。”
      刘全道:“怎么个做人证的法子?”
      “到时候对薄公堂,要你出来佐证。”

      “这……”刘全心下还是有些犹豫的。他不知晓眼前这人是谁,本事有多少,是否足以和太子抗衡?太子一向手眼通天,国君更是偏爱非常,岂是轻易能招惹的?他眼下为了活命,只是给些口供和证据倒不要紧,到时候真要当面作证,不是和太子对着干么?那才是真的没了活路了。

      青禾听出他口气里的迟疑,“你也可以选择拒绝。不过你要想好了,离了这里,你更没活路。太子的人,在四处找你。”

      刘全在黑暗中闭了闭眼:“您确定,”他的声线变得颤抖,“我的妻儿都已经没了吗?”

      青禾站起身,俯视刘全。他望着那一团黑影良久,才道:“你若不信,我便放你出去,你大可回府看一看,他们是否还在。再试一试,离了这里,你又能活多久?”

      刘全近乎绝望了。
      他一直挣着绳索的那只手也无力颓唐地垂落下来,跌到冰凉的地面上。
      富贵只是南柯一梦,一展眼,他就沦为了阶下囚。

      “您要我何时出面作证?”

      青禾掸一掸肩上的尘灰,“就这几日吧。”
      这间耳房的确一直空置着无人踏足,时日久了,便积攒了不少灰尘。

      他将衣襟里的一沓纸取出,丢到刘全面前去:“知道什么,都写下来,按上手印。一会儿我会让人给你送笔和红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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