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总想杀我证道》木木椰耶

5、无措

　　只见楼下处于最右侧的房门外，居然飘逸着一些肉眼可见的蓝色灵气，而房内的气息则明显不稳，似乎产生了剧烈动荡！

　　二楼尽头……那不就是“雨”字房吗？！

　　这个混蛋昨晚偷偷喝酒被他撞见不说，现在居然还闹出了更大的动静，难道是修炼出了岔子？

　　步旋和也不知道自己在急什么，他只知道现在必须立马弄清情况，有必要的话，甚至还要打断墨若苍的修炼！

　　他用手一撑栏杆，居然就这样从三楼跃到二楼，用最快速度来到“雨”字房前，伸手推……推不开！这里被布下了结界，还是金丹期修士布下的，除非他与另一位筑基圆满联手，不然不仅结界打不开，他还会被反弹受伤。

　　但是现在步旋和去哪里找另一个筑基圆满？现在除了墨若苍，他就是这批弟子里修为最高的……可惜三师妹经脉受损，不然他也不至于这般一筹莫展。

　　“你我一起，可以打破结界。”

　　此时，急的团团转的步旋和听到背后传来一道沙哑的声线，他转头望去，只见面前站着一个黑色短发的白衣青年，相貌不扬，身上却带与众不同的清冷气息，倒是能给人留下一些印象。

　　不等步旋和回应，青年便自顾自地抽出他背后的弟子剑，一股极度锋锐的气息随之而出，让步旋和不禁感叹，人不可貌相！

　　他没有时间仔细探明对方是什么修为，但是青年那坚定简洁的话语似乎充满了说服力，于是步旋和也拿出自己的灵剑——踏悬，开始凝聚灵气。

　　两个筑基加上一个金丹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其他弟子的关注，只是他们凝聚灵气的空挡，待在屋子里的，四处闲逛的，就都出来了，熙熙攘攘地挤在二楼围观。

　　还好这时候还有一个三师姐能镇住场面，她将添乱的弟子们拦在了楼梯口，远远和走廊尽头的两人隔开，甚至还有空给他们加上一道结界，然后便待在远处护法了。

　　“你左我右，攻入结界薄弱点。”步旋和灵气凝聚得差不多了，于是出声吩咐。黑发青年点点头，手中弟子剑灵气涌动，惊若游龙般攻向了结界的左侧！

　　步旋和暗骂一声冲动，连忙攻向另一边，维持着两道冲击的平衡。

　　接触到结界后，他才发现青年的攻击看似鲁莽，实际上却十分细腻，那凝聚起来的灵力居然分成了三道，一道攻击，一道备用，剩下一道甚至游动到了结界的正中心，在结界上画出一个繁琐隐秘的符文——与之对应的，结界迅速被削弱，此时符文画成，空气中传来轻巧的破碎声。

　　结界已破！

　　步旋和一喜，也没有多追究青年的奇妙手法，踹开门就往里冲。

　　心急状态下的他并没有注意到，青年收回自己的剑后，脚步一顿，似是硬生生止住了往前迈的步伐，就这样站在原地，好似一个局外人。

　　冲进“雨”字房的步旋和定睛一看，只见那床上瘫着一个人，脸色惨白如鬼，嘴边却一口口冒着殷红的鲜血，几乎要把床头给染红了，真是十分骇人！

　　那极为不稳的气息正是从对方身上传来的，空气中还有肉眼可见的蓝色灵气——这是金丹不稳，灵气外溢的状况！已是十分危险了！

　　步旋和心中一惊，立马跑到床前。他没有扶起床上还在吐血的家伙，只是一番探查后，步旋和心中已是明白了八分。

　　他犹豫了一下，从芥子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玉瓶——那玉瓶青光内敛，表面上似是有光斑浮动，只是一拿出来，空气中的灵气好似都被这玉瓶吸引了一般，不停朝他手中汇聚。

　　——这是大长老给他的聚灵丹。

　　步旋和有些肉痛，这聚灵丹本是他要在冲击金丹用的，连大长老都破了财才给他弄来这么一颗……他的心中极度不舍，但当下除了这枚丹药，步旋和已是无计可施。

　　从离开秘境至此已经过了三天，掌门还没有消息，若是这个唯一能联系到掌门的亲传弟子出了问题，他们一行人就真的是没有指望了，虽说步旋和极为不情愿，但现在墨若苍活着的价值比死了大，他也不得不忍痛割肉了。

　　明明已经是金丹期还要骗他一枚聚灵丹，真是暴殄天物！等墨若苍清醒，一定要狠狠从他手里敲诈一笔！

　　步旋和臭着一张脸，在心中安慰自己这家伙还承担着联络掌门的重任所以必须救他必须救他……然后把白色的丹药倒进手心，另一只手捏开墨若苍的下颌，把这枚珍贵的聚灵丹塞了进去。

　　高品丹药果然效力不凡，聚灵丹一入口，墨若苍就立马止住了吐血，身体也没有继续外溢灵气，空气沉默几秒，肉眼可见的淡蓝色灵气竟开始朝着他缓缓聚集，似乎正在一点点归入金丹中。

　　步旋和见状，终于松了口气。

　　危机暂时解除了。

　　他站在一旁，静静观察了半柱香的时间，直到对方不再吐血，打结的眉头也舒展开来，神色平缓，似是已经进入梦乡……

　　步旋和见状，心中更不爽了。自己忙来忙去地救人，这个混蛋不仅没醒，居然还砸吧着嘴睡上了？

　　他哼了一声，伸手抓住对方的衣领，动作一点也不温柔地把昏睡的人拖到干净区域，然后嫌弃地拍拍手，准备离开。

　　反正现在这家伙的金丹稳定下来了，只要四散的灵气全部收回，墨若苍就会醒，他没有必要帮忙收拾烂摊子，没让他继续泡在自己的血里已经是步旋和最后的仁慈。

　　他黑着脸走出“雨”字房，左右一看，那个黑色短发的青年已经不见了踪影，可能是并不关心里面的状况，帮忙破开结界后就离开了。

　　“大师兄状况如何？”守在楼梯处护法的青玲见步旋和出来，第一时间便跑过来问道，看样子倒是关心。

　　“没事了，就是稳固境界的时候出了岔子，导致金丹不稳，灵气外溢。”步旋和摆了摆手，只觉得这家伙昨晚捆他捆得这么熟练，现在又闹出个境界不稳，真是废物极了。

　　“大师兄已经金丹期了？”青玲有些惊讶，忍不住看向了“雨”字房。

　　“没想到吧？连他这种人都能突破到金丹期，而你却还在筑基后期踏步，师妹你要好好努力了。”

　　“哟，二师兄你拿着大长老给的聚灵丹，却被大师兄反超，回去后要是让大长老知道了他的面子可得往哪放啊？”青铃听了这话后毫不示弱，立马反击，她的话直接戳到了步旋和的七寸，以至于这个总是懒懒散散的二师兄脸色都有些泛紫——给气得！

　　他拿出踏悬，用剑柄戳着和他差不多高的青玲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恶狠狠地说道：“墨若苍现在需要一个人安静稳定金丹，你这个经脉破损的家伙进去只会添乱，快点回去好好躺着等二长老来救你吧！”

　　青玲掰不过他，只能暂时放弃进“雨”字房亲眼看看的想法，然后一边和步旋和斗嘴，一边被推着回了三楼。

　　热闹结束了，看热闹的弟子们自然也三三两两散去，千机阁内又恢复了先前的安静……

　　是夜。

　　墨若苍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自己和阿霖正在他们的小院落里喝酒赏花，那桂花洋洋洒洒地，被风吹着落了他们一身，就像下了一场桂花雨，阿霖都要被桂花淹没了，甚至连他身上的黑衣也被桂花染成了白色，他看到白色的阿霖一改温柔的笑容，在桂花的洗礼下愈发冰冷，直到变得面若冰霜。

　　然后白色的阿霖站起身来，拿出霜叶，剑尖直指自己咽喉，好像是突然生气了的样子。

　　墨若苍这时候还躺在躺椅上呢，被居高临下指着喉咙，也有些蒙了，连忙问这是怎么了。

　　那个阿霖声音沙哑，一问他为什么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二问他为什么要骗自己离开宗门，三问他为什么要拉着自己跳崖殉情。

　　每问一句，他的剑便递进一分，直至最后，几乎整个剑身都没入了墨若苍的咽喉，墨若苍血如泉涌，想要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铺天盖地的窒息感涌来，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然后他就醒了，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疯狂咳嗽，似乎自己的血真的堵住了喉咙，若是不咳嗽的话，就要活活被自己呛死了。

　　他咳了半天，终于吐出最后一口鲜血，最后脱力一般躺在床上，一头青丝已经散落开来，上面沾满血污，黏糊糊地，十分难受。

　　墨若苍抬头看看窗外，外面残阳如血，他居然昏迷了整整一个白天！

　　自己……这是怎么了？

　　在陷入昏迷前，他只记得自己修炼渐入佳境，在最后一个周天收纳气息时，不知为何脑中突然冒出他和阿霖并肩修炼的场景。

　　在上一世中，每次在修炼接近尾声的时候阿霖都会先他一步结束修炼，然后分出一道灵气来帮他理顺气息，不管多么混乱的灵气在他的梳理下都会变得井井有条——那时候的墨若苍因为初入修仙世界，心里到底还是一个现代人，修炼这种事简直闻所未闻，所以修炼总是出岔子。

　　不过好在身边有一个天道之子，不用白不用，所以调理气息这件事就成了两人之间的固定活动。

　　到了这一世，在繁花秘境里身边没有主角，墨若苍又一心只想找阿霖，修炼只顾着积累灵气，根本没有好好调理，这次还是第一次在外面自行梳理气息，没想到还真出了问题。

　　——他好像有点太依赖主角的照顾了。

　　得出这样的结论让墨若苍有些丧气，突然很想快点结束修炼。

　　他开始把所有灵气收纳回金丹，进行到一半时，不知为何灵气突然开始横冲直撞，水属的灵气本应该是最柔和的，现在却仿佛从小绵羊变成了大凶兽，特别是从头部返回的几道最重要的灵气，在经过咽喉处的经脉时直接失去了控制，他只记得自己当时立马喷了一口血出来，随即体内开始大乱套……

　　怎么会这样？

　　醒来后他检查过自己体内的经脉，一切如常，没有破损也没有内伤，只是故技重施时，灵气在靠近咽喉的位置处还是会失控。

　　墨若苍不禁有些茫然，他开始回想自己咽喉到底在哪里受过伤——按理来说，这个部位是人体几大要害之一，基本只有正常和受了致命伤的区别，他现在人活得好好的，灵气怎么会在这里出问题呢？

　　若是排除受伤，那唯一剩下的就只有……

　　阿霖，不，白初霖的剑。

　　——几天前唯一和自己咽喉接触过的东西。

　　不，不对，虽说他无意识抵住了霜叶的剑尖，但他知道白初霖没有真正想杀自己，而且这时候的霜叶没有认主，无法附着灵气，所以他根本没有受伤。

　　墨若苍思来想去，如果要硬说的话，那也只剩下心理作用了。

　　以前他看过一部科幻电影，里面说人在虚拟世界中受伤，伤害也会反馈到现实世界的身体里，如果那时候他的大脑以为自己受伤了，说不定他的身体就真的如实反馈了呢？

　　墨若苍苦笑一声。

　　物理伤害有没有他不知道，心理伤害可倒是实打实的。他找了阿霖三年，出来就被当事人拿剑指着喉咙，估计还真产生了什么心理阴影，连修炼都出了大问题。

　　……对了，说起来，他修炼修到吐血，最后是谁救了他？

　　墨若苍看看仿佛凶案现场一样的床头，很感谢那个救了自己的人还记得把他挪到干净的位置上。

　　他抓抓自己黏糊糊的头发，暂时把心情从郁闷中拔出来，然后给自己拍上一个净尘咒——不得不说，修仙世界也就这点好了，一键就能恢复出厂设置，否则他绝对要花一个下午才能把自己打理干净。

　　只是床头的血渍有点麻烦，千机阁虽然是功能性法宝，也有恢复出厂设置功能，但是里面的家具算是后期装修，还是需要人力来打扫。

　　一会出去抓几个幸运儿来帮忙好了……

　　墨若苍觉得这个办法不错，正准备出门，但前方的空气突然浮现出几个金光闪闪的粒子，粒子一分二二分四，然后快速组成一道漂浮在空中的讯息。

　　——徒儿稍安勿躁，为师有要事在身，两日内必到南洲，静候为师到来即可。

　　掌门的回信来了！

　　墨若苍精神一振，伸手接住空中掉下来的玉简，同时心中松了口气。

　　现在步旋和可以放心了，这位二师弟凡事都喜欢做最坏的打算，偏偏还又是一个急性子，所以总是会和他的意见产生分歧。

　　上一世他的眼里只有主角，从来没有注意过其他角色，现在仔细琢磨一下还挺有意思的，他可不是那个顽固不化的大师兄，跟步旋和当一当朋友也不是不可能。

　　墨若苍一边想，一边离开自己的房间，打算去找某个急性子通知现状。

　　现在掌门回信了，秘境之行基本可以尘埃落定，他本想着找到阿霖后再好好商量未来的事，但是现在……阿霖不在了，他必须为以后做好打算。

　　墨若苍记得上一世，他进入书后第一个和他对话的就是一个机械声，好像叫做系统，刚出来就在他脑子里介绍了十分钟的情况。

　　距离那次对话已经过去了许多年，墨若苍的记忆有些模糊，他勉强记得系统告诉他自己在书里是有一个任务的，好像是需要用大师兄的身份走完书中剧情，可是那本小说写到一半坑掉了——换句话说，是不是可以认为系统所说的走完剧情，指的是补完小说后面坑掉的部分呢？

　　想到这，墨若苍有了一些头绪，但具体还需要系统出来证实才行。

　　他在脑海里呼唤了好几声系统——这是他重生三年以来第一次呼唤系统，只可惜，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难道系统没有跟着他重生？墨若苍有些慌了。

　　在第一世时，虽说他从不听系统的指示，但系统至少是有求必应的，就像一个搜索引擎。

　　他崩坏人物，改变剧情，勾搭主角，系统所做的也只有在他脑内拉吵死人的警报声，没有任何惩罚。墨若苍摊上这么一个废物系统，没有约束，自然就变得为所欲为了。

　　到了第一世后期，已经没有原著剧情这个东西，所以系统也下线了，在两人离开极意宗后它就再也没有和墨若苍对过话，估计已经放弃了他——当时墨若苍还挺高兴，终于不用再听到吵死人的警报声了。

　　——然而，那时候的他有多高兴，现在的他就有多后悔。

　　现在阿霖已经不在了，墨若苍找不到任何留在这的理由，他唯一能给自己想到的出路就是回家，因为家里还有一个出国留学的妹妹等着他，而现在他明白了死亡不能让他离开这里，那回家的唯一通道就只剩下系统。

　　但是，那个系统现在又在何处呢？若是它真的抛下了他怎么办？若是它再也不会出现了怎么办？若是他再也回不去了……该怎么办？

　　墨若苍现在只觉得自己好像被抛弃在了某个孤岛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种恐惧感和孤独感油然而生，让墨若苍忍不住轻轻发抖。

　　——他现在后悔了，非常非常后悔。

　　第一世的他根本没有想过系统为什么会给他一个任务，也没有想过如果没有完成任务会有什么后果。

　　他只是单纯地把这次穿越当做了一次旅行，所有目标都只顾自己尽兴，肆无忌惮地释放着现实中的压抑，就连回家，也只是想当然地以为死了就可以离开书中世界。

　　多么愚蠢而又天真。

　　而这天真和愚蠢带给他的，就只有无尽的后悔——他害死了阿霖，弄丢了系统，若是永远被困在书里，那也是他的报应。

　　墨若苍啊墨若苍，你真是蠢透了！

　　墨若苍站在“悬”字房门前，有些自暴自弃地在心中痛骂自己，可骂完后又是无尽的沮丧，后悔和自责几乎淹没了他，连他那一直挺直的腰背都松垮了下来，脸上挂着苦兮兮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十倍。

　　——步旋和打开自己房门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

　　一只……被遗弃在门外的败犬？

　　这不能怪他嘴毒，因为除了败犬，他真的找不到更适合形容墨若苍的词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