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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心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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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结伴而行，出了地方后，墨若苍感觉现在的雪又下大了一些，阵阵寒意逼来，让他不得不运起灵力御寒。
“师妹，你经脉受损运行不了灵力吧？你要怎么抵御这里的严寒？”墨若苍看看对方精致发髻上的落雪，问道。女侠和他差不多高，若是算上高高盘起的发髻，对方都要比他高出那么一点点来。
“师尊给了我一件能够御寒的法宝。”青玲抬起手，只见她的手腕上是一个淡红色的镯子，在银装素裹的背景里似乎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些红色的光辉，极为好看。
“二长老知道你的伤了？”
“嗯，师尊自然也得出了和我一样的结论，用紫金蕊来治疗经脉是最好的。”青玲点点头，直视前方，走得四平八稳，“不过她因为掌门命令不得擅自离开宗门，这件事恐怕要搁置一段时间了。”
“我说过我会为你寻来紫金蕊，师妹不必心急，温养经脉即可。”墨若苍无意识地用扇子敲着手心，再次保证道。
话题一时间没有后文，两人沉默地并肩下了十几阶楼梯。
“大师兄，你为什么一定要为我寻找紫金蕊？”又走了一会，青玲突然问道，“你能把我从剑冢里救出来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不必为我如此犯险。”
“……帮助同门师妹是大师兄之责！”墨若苍被她问得愣了一下，没想到她突然发难，自己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只好随便扯了一个假的不行的谎言。
“换个借口。”女侠果然不吃这一套。
“给多年未见的师妹的见面礼。”
“再换。”
“……”墨若苍默了，他捏了捏扇子，一咬牙，一转头，摆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开口道，“师妹，其实，我很早就心悦于你了……”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到青玲立马和他拉开了十米的距离，一脸见鬼一样的表情，连她脸上的薄纱都遮不住。
“……你再乱编理由我就揍你了！”青玲突然被含情脉脉地看着，又被“深情”表白，只觉得身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连恶狠狠的威胁都说得中气不足，只得拉开距离，警惕地瞪着墨若苍。
“哈哈，跟师妹开个玩笑而已。”墨若苍当然不想被揍，最好的结果就是他打个哈哈混过去，让青玲不再追问。
只可惜，他的如意算盘落了个空。
“你别想转移注意力，快说，到底为什么！”青玲此时已经准备拔剑了。
“好好，我说，我说。”墨若苍心想女侠是不是都喜欢刨根问底，只得举手投降，“不过我说了师妹可不许生气。”
“自然。”青玲点点头，又走了回来。
墨若苍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说道：“其实我在剑冢里，是为了找一个人——那时候剑冢暴动，我知道那是找到他的最好时机……但是当下恰好看到师妹被困在剑气中，我一时间摇摆不定，犹豫了几秒，错过了救出师妹的最好时机。”墨若苍顿了顿，“若是我早些救出师妹，你就不必受此损伤了……所以我必定是要为你寻来紫金蕊的，否则我会被自己的愧疚感所折磨，得彻底了却了此事，才能感到心安。”
他这番话算是把自己心里话全给讲出来了，第二世重生后他总是压抑郁结，从未对任何一个人吐露过真心，这次交流倒是难得让他产生了一丝轻松，好像溺水的人终于能够短暂呼吸。
“……”青玲听后，突然沉默不语，她的脸上没有什么明显表情，再加上薄纱一遮，让墨若苍更加不安了。
“师妹？”
“……以前步旋和总说你是木头，我还觉得他说得有些不切实际。”青玲这番话说得颤颤巍巍，似乎正努力忍耐着什么，“现在我知道了，你真的就是个木头！”
“为什么要这么说？”
不过青玲没有回答他，因为她已经一把抓掉了面纱，把淑女风范全部都丢到了一边，蹲在楼梯上哈哈大笑了起来，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墨若苍战战兢兢站在旁边，听女侠狂笑。他有些不理解，自己的所作所为有这么好笑吗？
“哈哈哈……大师兄，你真的……”女侠笑了半天，终于笑够了，她站起身，抹掉眼角的泪花，脸上却没有什么懊恼之色，只是纯粹的被逗笑了，“你居然会因为这点小事愧疚，还因为这种理由去找紫金蕊，我真想敲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师妹，你不生气？”墨若苍倒是不介意对方笑他，只是忐忑不安地问道。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气你没有第一时间救我出来？”青玲白了他一眼，拍拍自己粘上雪花的纱裙，说道，“在自己和别人之间做选择，你最终舍弃了自己的要事选择来救我，光这一点，就已经超过这世上的八成修者了。”
“唔，是吗？”这个世界也太不近人情了一些！
“所以我怎么可能因为你出手晚了一些就责怪你？若是你直接离开，我现在已经死在秘境里了，哪有机会站在这里说话？”青玲哼了一声，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就是太喜欢钻牛角尖了，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如果这样如果那样，要是你一直沉浸在如果里，反而会迷失了前进的方向，变得斤斤计较，变得犹豫不前……这样下去，你永远都不会修成正果的！”
墨若苍被这番话说得一愣，突然感觉好像被人打了一棍子，顿时有种豁然之感。
——是啊，自打重生以来，他便一直想着如果这样，如果那样，总是沉浸在后悔和自责之中，每日惴惴不安，想要找各种各样的办法去弥补过错……失去阿霖是他一手造成的恶果，现在阿霖再也回不来了，他没有了补偿对象，便把这个执念转移了一些到三师妹的身上，总觉得让她受伤是自己的错，总想着弥补对方，几乎都成了一种执念，似乎只有这样做才能让自己好受一些。
但是这又能怎样呢？就算再怎么弥补，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更何况对方根本不需要这份弥补，执着于补偿赎罪的自己就成了愣头呆，难怪青玲刚才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因为这确实很傻。
“还是师妹看得通透。”墨若苍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夸赞道。
青玲说的没错，他现在应该做的是抬头向前看，而不是一直回头咀嚼过去。虽说这番话不能让他放弃寻找紫金蕊，但他的动机已经从愧疚变为了真心实意——他是真的想要帮助青玲，因为他已经把她当做了自己真正的师妹，就像以前大学里的学妹，搬宿舍时她们搬不动行李，他便自然而然地伸出援手一样。
“你天天待在宗门里，对着变态掌门和门规，变成木头也是情理之中。”青玲把面纱戴好，伸了个懒腰，“以后有机会要不要跟我和师尊多出去走走？外面的世界比这冰天雪地的破地方有意思多了。”
“若是有机会的话自然一定。”墨若苍点点头，觉得跟这个师妹相处很有意思，心里肯定是愿意的。
上一世他的世界里只有阿霖，和外界的交流基本也是通过阿霖，人情世故这些东西对他好似蒙上了一层薄纱，朦朦胧胧得，的确应该找机会多见识见识了。
两人把事说清楚说明白后，对对方都多了一层新的了解，相处自然也更加轻松，于是便说说笑笑地一路下去，跨过九百阶台阶，然后御剑来到清魄峰，一直到山顶，最后在一座清冷的竹屋处停下。
墨若苍收起化雨，有种想要热泪盈眶的冲动——不用爬楼梯就能上山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此时，青玲上前，轻轻敲了敲竹屋的门，来口道：“师尊，弟子已经将大师兄带到。”
墨若苍站在不远处，趁机打量了一下四周。只见山顶种满了翠竹，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中间的竹屋，天上的雪花洋洋散散地，好似被无形的东西挡在了外面，地上长着茵茵小草，倒是极意宗里少见的颜色。
“进来吧。”一道冷漠的女声从竹屋里传来，那声色似乎每一处都带着冷气，和这生机盎然的竹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青玲冲墨若苍招招手，然后带着他进去。这里只有他们三人，青玲自然不用再装什么淑女，大步流星地就往里面走。
墨若苍跟在后面进了竹屋，进来后第一时间就感觉暖洋洋的，抬眼一看，只见这竹屋里十分宽敞，到处都摆满了架子，架子上有许多花花草草，或红或绿或蓝，有的甚至都长到了竹屋的缝隙里。
竹屋中间摆着桌子，坐在那的是一位生有绝世容颜的成年女子，只见她眼角锋利，鼻梁高挺，嘴唇饱满，一头黑色长发垂至地面，尾端却微微泛蓝，她一身蓝白紧身劲装，肩上披着一条长长的大氅，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外域风情，若是她的表情再生动一些，定会让这漫山积雪为她而融。
“见过二长老。”墨若苍行了一个标准的弟子礼。
二长老蔚鹤点点头，示意墨若苍坐下，青玲也十分自然地坐到了另一边，完全没有师徒之间的架子。
“掌门要我为你诊断一番，你可有哪里不适？”冰美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在墨若苍坐下后便直截了当地进入正题，连喘口气的功夫都不给。
“弟子在繁花秘境里突破了金丹期，为了不引起秘境反弹，便一直压制境界到离开秘境。”墨若苍老老实实汇报，就像真的进了医院，“离开秘境休整时，弟子修炼出现了问题，收纳灵气时经过咽喉部位的灵气失去了控制，导致差点走火入魔……但事后弟子检查却没有发现有过受伤，所以现在只能劳烦二长老了。”
蔚鹤点点头，说道：“你现在便运功一次。”
墨若苍已经好几天没有修炼了，总感觉对那次意外有些阴影。不过现在有二长老看着，他便放下心来，闭上眼，开始进入修炼状态。
因为现在是医师问诊，所以不需要按照流程走好几个循环，他只是按照第一圈的路径把灵气遍布全身，然后便开始了收纳……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收纳并没有出现像上一次那么严重的问题，头部灵气回流时只是产生了阻塞感，好似有人在这里塞了一块铁砧似的，虽说困难，却也不是收不回来，也没有疼痛感，就是让墨若苍心里十分不适。
在他和头部的灵气做拉扯时，一道冰冷至极的灵气突然涌入了他的经脉，那灵气一入体内便化作十道细针，从各个角度涌向阻塞之处。
墨若苍只感觉血管里的血都变成了冰，冷得有些打颤。他知道那是二长老的灵气，二长老是水灵根变异的冰灵根，十分罕见，所以她的周身总是有冰气伴随，和极意宗的气候十分匹配。只不过这二长老不在冰天雪地里修炼，却偏偏要弄出一个暖气十足的竹屋，让墨若苍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现在他没有心思想这些，他被极意宗的寒气捶打久了，在这冰冷的灵气下倒也勉强能坚持，于是继续和自己的灵气做拉锯战，等二长老诊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久到墨若苍把阻塞的灵气全部收回，那浮在他经脉周围的灵气都没有下针，只是随着他收回的灵气而缓缓退去。
冰冷的灵气出来后，墨若苍立马舒服许多，似乎竹屋里的暖意又回来了。
“师尊，大师兄的状况如何？”青玲见两人同时睁开眼，第一时间问道。
“你的经脉和躯体没有任何损伤，灵气充沛，经脉顺畅，按理来说不应该有这样的反应。”蔚鹤微微沉吟，说道，“唯一剩下的可能便是心。”
“心？”这话对于一个现代人说有些难以理解。
“没错，你的神魂摇摆不定，道心不稳，似乎是最近遭遇了巨大变动。”蔚鹤站起身，缓缓走到左边的柜子前，“恐怕，已是渐生心魔。”
“心魔？”青玲惊了一下，“大师兄怎么会有心魔呢？”
他们不是才刚刚谈心过吗？哪里冒出来的心魔？难道……是和大师兄在剑冢里找的人有关？
“……”墨若苍默了，说到底他现在对心魔是什么东西还没有明确的概念，就像癌症一样，不知不觉就成了患者，只希望它不是不治之症。
“修道之人皆有心魔，只是或轻或重罢了，青儿你生来豁达，自然没有心魔困扰。”蔚鹤从满是瓶瓶罐罐的柜子顶部取下一个褐色木瓶，走了回来，把它递给墨若苍，“你虽受心魔影响，但症状轻微，只是在修炼过程中会有阻塞之感……这是清心丹，修炼之前服一颗，可保你在修炼之时心魔不再作祟。”
“多谢二长老。”墨若苍站起来行了一个弟子礼，才恭恭敬敬接过，救死扶伤的医生肯定是要受到最高礼仪的，更何况他还有事要问，“敢问二长老，这心魔该如何去除？”
他很谨慎地没有问什么是心魔，免得暴露了自己是个修仙小白的事实——一个宗门大弟子连心魔是什么都不知道，只要他敢问，第二天掌门就敢来拷问他是不是被夺舍了！
“心魔无药可医，只能压制。”蔚鹤摆摆手，似乎是对墨若苍的礼仪很受用，她的神色缓和了一些，然后回到桌前坐下，青玲十分有眼力地给她倒茶，“心魔由心而起，他人终究不是自己，解铃还须系铃人，所以只有自己，才可根除心魔。”
“还请二长老指点。”
“你可由你心系之事入手——执着之事，后悔之事，憎恶之事，所求之事，痛苦之事……从中挑选出你最无法割舍的一部分，然后对症下药。”蔚鹤捧着茶，喝了一口，淡淡说道，“当你释然之时，就是心魔消散之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