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金缕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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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贤被眼前的一幕狠狠震撼住了，半天都说不出话。
笼子有大有小，小的里面只关了一只，大的关了七八只的也有，似乎严格按照不同的用途分类摆放着。
一旁的地上还放着两个火盆，以保证房内温度适宜，不会有老鼠被冻死。
唯一让闻人贤好受一点的是，房内的味道似乎不如他想象的那般大。
“这……”闻人贤过了半晌才勉强回过神来，缓缓伸出一只手，指向一墙的老鼠，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如你所见，这些都是副门主养的药鼠。平时他会先用药鼠试药，确认万无一失后才会用在人身上。”李瑛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闻人贤。
任何一个第一次直面这个场景的人都会大受刺激，和他当年的反应也大差不差。
“因为副门主要研制的药很多，所以这些老鼠也越养越多，木头笼子不够结实，时不时就会有药鼠越狱。”
闻人贤费解道，“就养在这里？西边第二间又没人住，怎么不在搬去那儿养着？”
“副门主说，这些药鼠他从小奶到大，比亲儿子还亲，每一只都是他的心血，住在一起方便他照护它们。而且用了药之后也要随时观察药鼠的反应，火盆灭了也要及时点上，干脆就养在床边了。”
这是真的医者仁心，对自己也真够狠。
闻人贤肃然起敬，感觉自己对这位貌若稚儿的副门主的了解又深入了一些。
两人说话的时候，老陈已经从地上找到一个被啃坏了的大笼子，里面的老鼠已经不翼而飞了。
“看来就是从这个笼子里跑出去的，”老陈拎着笼子晃了晃，叹了口气，“就是不知道副门主给它们喂了些什么，希望不要是毒药，否则邻居的狗就要遭殃了。”
外面的林思理见大势已去，已经放弃了挣扎，任由马杰豪把他举在半空中，四肢晃晃悠悠地垂落。
“不是毒药，是我新研制的大力增肌丸。”林思理没精打采道：“一共六只，全跑了。”
听到这不妙的名字，众人忍不住面面相觑。
李瑛忍不住道：“吃了这个什么丸会怎样？”
“肌肉变多，力气变大……副作用是变得暴躁好斗，”林思理掰着指头如数家珍，“这个药目前还在实验中，后面我一定能把这个副作用消除掉的！肯定是熟地黄给多了……”
闻人贤想起了昨晚那只啃了红绡盗玉臀的老鼠。
嗯，确实暴躁好斗。
“唉！副门主，不是我倚老卖老，”老陈叹了口气，劝道：“你也该换些金属笼子了，否则隔三差五的闹一次鼠患，我们就算了，搞得邻居意见也很大啊！”
“你以为我不想换吗？”林思理整个人都蔫蔫的，“要是有钱我早换了，这不是没钱吗。”
没有钱，这还真是一个现实而沉重的问题。
大家都说不出话了。
马杰豪轻轻地把林思理放回地上。
双脚落地后，这位副门主终于想起来干正事了，“老陈，街口卖耗子药的今天出摊了吗？你一会儿去买点回来。”
“这些药鼠都精得很，自从上上次逃出来一批过后，它们都认得耗子药的味道了。”
“那就只能靠你们抓了。”林思理耸了耸肩，“厨房里有扫帚。”
……
翟应鳞提着食盒上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幅鸡飞狗跳的场景。
只见外人眼中神秘莫测的六扇门众人正高高挽起袖子，人手一把扫帚，全员出动，在院子里不断追赶扑打着什么，嘴里还高声喊着，
“在那边！”
“哪儿呢哪儿呢？”
“在你脚边！快打！”
“……”翟应鳞缓缓放下了准备打招呼的手。
“翟兄？”闻人贤第一个发现了他，停下脚步，一手杵着扫帚，一手擦去额头上的汗，“你怎么来了！”
“这是张夫人托我带给你们的，”翟应鳞举起手上的食盒，咽了口唾沫，“冒昧问一下，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一刻钟后，众人围坐在清出了一片空地的石桌旁。
翟应鳞打开食盒，只见里面满满当当地塞满了新鲜出炉的花折鹅糕和贵妃红，香甜的暖香顿时扑面而来，正是闻人贤和李瑛在张府过夜时吃到过的那种糕点。
林思理洗干净了手，抓起一块花折鹅糕塞进口中，嘴里还不忘道：“替我谢谢张夫人，张夫人有心了。”
“巧了，张夫人还托我谢谢你们呢。”翟应鳞还沉浸在刚刚看见的那一幕里，有些魂不守舍，“她说她一个妇道人家也不会别的，只能做些糕点聊表心意。你们要是吃着觉得适口，她下次还做了送过来。”
林思理嘴里塞满了糕点，发出了唔唔的声音。
翟应鳞环顾了一下一片狼藉的院子，迟疑道：“恕我直言，六扇门这是……闹老鼠了？”
闻人贤无奈地点点头，“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老鼠。”
“既然有鼠患，为何不养只猫来抓老鼠呢？”
“猫要吃鱼，养不起。”李瑛言简意赅，“我们不用，所以都是我们来抓。”
翟应鳞被他的直抒胸臆给镇住了。
“啊这……”他结结巴巴道：“我家倒是有一只猫，如果你们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借你们用几天，等抓完老鼠再送回来。”
老陈闻言大喜过望：“当真？”说着就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往厨房走去，还不忘回头道：“你别急着走，我这就去拿盐！”
大虞朝爱猫成风。
若是有人看中了主人家生的小猫，不能说买一只回去，只能说“聘”，而且关于聘猫有一套非常严格的流程。
首先，要翻看《象吉备要通书》，这是一本养猫专用的老黄历，从里面挑选出一个黄道吉日。
然后需要准备好聘书和彩礼。聘书是一张纳猫契，里面详细描写了聘猫的日期和猫儿的外貌，以及新主人对猫儿的期望；彩礼则是盐、糖、茶叶等珍贵之物，还要给猫妈妈准备好鲜鱼。
上述这些都准备好以后，就可以焚香请西王母娘娘和东华帝君来做个见证，把小猫聘回家了。
当然，这些是聘猫的流程，租借一只猫则要简单许多，只用付一些盐给主人家即可。
老陈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把一个装得鼓鼓囊囊的小布袋子塞给翟应鳞。
这也是对猫儿工作的尊重，翟应鳞没有推辞，欣然收下了。
“等我回去后就让下人把猫抱过来，只是有一件事，那猫是我娘的心头肉，还望各位大人这几天照顾好它。”
众人自然无不应允。
傍晚时分，翟家下人果然在六扇门的千盼万盼中抱了一只硕大的猫来，还专门带了一根翟府中折下的树枝。
只见这猫壮的像一头小老虎，满满地抱了一满怀，浑身雪白的长毛，只有嘴巴处有一块黑斑。
猫儿懒洋洋的，陡然间被人放在陌生的地界，也只张嘴叫了一声，并未乱跑乱蹿。
六扇门众人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神俊的狸奴，都围了过来看稀奇，猫也安之若素，似乎对周围的人类不屑一顾。
翟家的下人把树枝插在六扇门的院子中，这是为了让猫儿闻到熟悉的味道，不至于应激。紧接着他蹲下身，十分认真的与猫儿叮嘱了一番，叫它好生在这里捉老鼠，莫要随意乱跑，也莫要自行回家，等过两日自会有人接它回家。
猫儿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张嘴又叫了一声。
下人恋恋不舍地直起身，朝众人道：“衔蝉将军捉老鼠可是一把好手，列位大人若是夜里听见什么动静，不必起身查看，以免扰了将军捕猎，等到第二天早晨再看便是了。”
“衔蝉将军？这名字倒是威武。”
“将军通体雪白，唯有嘴巴是黑的，如同衔着一只蝉，因此得名。”
把注意事项都交代完毕，临到要走，下人还不舍地回头看了猫好几眼，这才咬咬牙狠心迈出门槛了。
大门一关，院内就只剩下六扇门的人和一只新来的猫。
“嘬嘬嘬！”林思理朝猫伸出一只手，嘴里发出逗弄的声音。
谁知衔蝉将军只是看了他一眼，就低下头，全神贯注地舔起了爪子。
“副门主，你那是唤狗的声音，猫不是这样逗的，看我来！”马杰豪也蹲下身，嘴里道：“咪咪咪！”
衔蝉将军转了个身，用屁股对着他。
马杰豪：“……”
“哈哈哈！”林思理毫不留情地嘲笑道：“看来你也不怎么讨猫喜欢嘛！”
“都散开些吧，你们这样围在一处，猫也要被吓着了。”老陈用一个粗瓷碗装了一些清水，放在台阶上，朝猫招了招手。
“它可一点不像被吓着的样子，我看它神气得很呐！”
衔蝉将军一边舔着爪子，一边用余光观察着老陈，见他放下碗后立刻识趣地后退几步，这才纡尊降贵地走到碗前，凑过去闻了又闻，缓缓伸出舌头，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
尝到水里并无异味，它放心地大口舔了起来，每舔几口还要抬头环顾一下四周。
“警惕心如此强，这猫果然神俊！”老陈眉开眼笑道：“今晚大伙儿都早点歇息，把这里留给它发挥！”
天色擦黑，众人草草用过晚饭，洗漱完毕，回了房，各自吹了蜡烛，等待浓黑夜色的到来。
闻人贤躺在床上，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一更天后，院内隐隐传来老鼠活动的声音，窸窸窣窣，微不可闻。
直到老鼠不小心撞倒了盆器，在夜里发出哐啷一响，紧跟着就是一声猫叫。
当是时，鼠挣扎声，奔跑追逐声，猫哈气声，二者相搏声，一时齐发，噪声大作，让人不由得提心吊胆起来。
霎时间，一切归于寂静。
黑夜中，不知是谁松了口气，咳嗽了两声。
接下来，相同的剧目重复上演了好几次，闻人贤逐渐合拢眼睛，在这样的动静里睡了过去。
……
第二天一早，众人在院子里啧啧称奇。
只见正殿面前的台阶上，六只被啃的只剩下头的老鼠一字排开，死不瞑目。
“一晚上全抓干净了！”
“以往我们都要抓半个月的……”
衔蝉将军骄傲地蹲在一边，对满嘴赞誉的人类不屑一顾，只顾慢条斯理地舔着爪子。
“将军昨晚战绩如何？”林思理打着哈欠，伸了伸懒腰，一边系着腰带，一边从房内走出，定睛一看，果见台阶上摆着六只整整齐齐的老鼠头，奇道：“嘿！这猫儿真神了！”
谁知见他出来，原本高傲的衔蝉将军居然立刻放下了爪子，小跑着凑了过去，一边在林思理的裤腿上挨挨蹭蹭，一边发出娇媚的喵喵声。
“将军怎么转性了？昨天不还对我爱答不理的吗。”林思理抬起一脚，以免不小心踩到了它的毛，同时又因为自己独获猫儿的青睐，有些得意地向众人挑了挑眉。
衔蝉将军蹭了片刻，见林思理不解其意，急得在原地追着自己的尾巴转了一圈，又扑到林思理的卧室门上不断抓挠，一边回头看向他。
“它这是怎么了？”林思理百思不得其解。
“我想……”马杰豪观察了半晌，干巴巴地开口：“它可能对你养的老鼠吃上瘾了，还想进去再吃几只。”
“！！”林思理悚然一惊，紧接着神情就是一凝。
作者有话说第31章 金缕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