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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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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年年第一次吃冰激凌都已经上了大学,是何雪买给他的,何雪说等她自己有了稳定的工作,挣些钱,一定要在下雪的日子和弟弟一起抱着火炉吃冰激凌,这是一种奢侈,是幸福生活的直接体现。
只要是何雪说的,何年年都深以为然。
工作后,何年年尝试过无数次在暖气房里吃冰激凌,可什么是何雪所说的幸福,他至今未能体会。
进入深夜,里昂又下起雪,据天气预报说,这场雪将是今年入冬以来的最大规模,可能持续72小时之久,如果路面冻住,他们将很难下山,管家为此囤了好几天的食材,以备不时之需。
壁炉的柴火烧得噼啪作响,何年年坐在蒋晨风怀里,头枕在蒋晨风的颈窝,他特别喜欢这个位置,能闻到蒋晨风身上的味道。
他们靠坐在窗前的沙发上,看着外面纷飞的大雪。从喧闹的宴会回到如此安静的家,一时间有点怅然,两人都没有多言。
蒋晨风有一下没一下捋着他脑后的头发,何年年突然起身,说要去卫生间,蒋晨风才后知后觉自己衣领上有一片潮湿。蒋晨风起身捉住他的手,上前一步,从后面抱住他。
何年年半天没有挪动,眼泪啪嗒啪嗒滴在蒋晨风的手上,蒋晨风把他转过来搂在怀里,何年年终于埋头哭出了声音。
从何年年记事起,他就没再哭过,好像泪腺已经闭合了一样。而这个功能一旦重启,大有要把这二十八年的泪都流光的趋势,他压抑自己的声音,却管不住汹涌的泪水。
蒋晨风什么也没说,抱起何年年坐在沙发上,何年年搂着他的脖子,哭到自己想停都停不下来,蒋晨风怕他再犯哮喘,才把他扶起来,用手抹去他脸上的泪,轻轻在胸前顺气。
“好点了吗?”蒋晨风看着他肿起来的眼睛问道。
何年年抽着气“嗯”了一声。然后又窝回蒋晨风怀里发愣,很久才停止抽噎。
蒋晨风起身给他倒了杯酒。
辛辣的口感让何年年平静了些许:“我姐姐,就比我大两岁,但事实上我却是她带大的。我爸妈在我特别小的时候就离开了,那会儿我还不大懂事,没觉得生活有什么不一样,其实这种安全感,完全因为我还有姐姐。”
我家里应该是有家族病史,我姥爷和我妈都是,那会儿的条件不好,没有确诊,现在往回看,大概率是精神分裂一类的。何雪在大学期间有过一次实验事故,还上了报纸,那时候我才知道她也不幸被遗传。
我小时候特别没用,什么都干不了,全是她照顾我。而等到我该对她负起责任的时候,我却没做到,明知道她有不定时发作的精神疾病,还任她自己来法国,她今天跟我说,她当年是因为发病才失联,而我却没能找到她,没能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照顾她。
我上大学那会儿已经能打工了,学校也给了勤工俭学的机会,但是几份收入加起来,也只能温饱,她总说我是男孩子,吃得多,怕我舍不得花钱,时常送东西给我,是我让她在压力中生活了那么多年,如果没有我,也许她会过得轻松许多,就不会去那种地方实习,不会发病,或者至少晚些年,等我能养她了……我真的……亏欠她太多……”
蒋晨风抱着他,亲了亲眼角的泪。
“这不是你的错,年年,你不是钻牛角尖的人,既然你们找到了对方,有些问题可以交给时间去解决。你现在有了我,我会和你共同面对的。”蒋晨风捧着他的脸,安慰似的在他的嘴角轻啄了一下。
“嗯……谢谢……”何年年第一次主动回应了他,混合着麦芽回甘。
蒋晨风的想法反应在生理上在这一刻无所遁形,何年年突然推开蒋晨风,避开了他的目光,低下头,攥了攥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对不起……我今天状态不好,喝多了,先睡了。”
“你害怕了?”蒋晨风坐着没动,反问道。
他当然害怕,患得又患失。
蒋晨风是天之骄子,父亲是大学校长,母亲是国内翻译领域非常知名的教授白妙中女士,从小父母疼爱,天资聪颖,出了社会,在上笼络人心,御下恩威并施,做了多少别人羡慕不来的项目,如今更是混到了金字塔尖儿上,事事顺遂,就算他喜欢的是男人,身边也不缺比自己出色百倍的。
反观自己,他弄丢了和姐姐之间的亲情,又能不能担得起蒋晨风这样的人给予的爱情呢。
至少目前这一刻,何年年不能言说的事情太多,他没有戏弄蒋晨风的意思,但是面对何雪时的无力让他害怕了,退缩了,他要出去,去冷静一下。
蒋晨风的第一反应是他走了他们就完了。以他对何年年的观察,何年年绝对做得出来趁着还什么都没发生,赶紧分手,我不拖累你,你也别指望我的事。
生意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蒋晨风,可从来没自诩过君子,答应过得事,就没有反悔的道理。他跨着大步跑过去,“啪”一声撞上房门,一把拽过何年年。
“不用拿我和你认识的任何一个人做类比。”
“我没有那个意思。”何年年想解释,却找不到合适的措辞。
“那你怕什么?是我表现得还不够强大吗?”
何年年抬眼看着蒋晨风逼近的脸,望进那写满坦诚与期待的一双眼睛,垂下眼:“你不懂,有些事我说不清楚,我怕,怕对不起你……”
“你移情别恋了?”蒋晨风耐着性子问。
“不是那个意思!”何年年不知如何解释,干脆闭嘴,脸偏向一边,不再言语。
蒋晨风不忍心逼问,只是把他又揽回来,一下又一下,轻轻拍着他的背:“勇敢一点何年年,别放弃我,也别放弃自己!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