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女巫篇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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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遇到的那位少年，他的名字是祁煜。
可他分明长着一张跟拉斐尔毫无差别的脸，连痣都在相同位置。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存在明显差异，气质、眼神，甚至嗓音都是不一样的。
祁煜，临空市才华横溢的天才画家，对外高傲冷漠，极有脾气，可在我面前却是患得患失，甚至有些卑微地乞求我可不可以不要喜欢旁人。
其实我并不愿意用“卑微”“乞求”之类的字眼来形容他，可我找不到更适合的表述，他所展现出来的情感就是这样，偶尔透露出的偏执地让我不敢靠近。
而这种事情放拉斐尔身上想都不敢想，他热烈明媚，敢爱敢恨，对我就像巨龙守着他的宝物。
哎？这么说的话，这两个人的占有欲好像差不多强？
不，我怎么会这样看待拉斐尔呢？
下意识扭头注视身边专心致志逗弄螃蟹的少年，我忽然浑身颤栗。
他们，该不会是同一个人吧？也许经历了什么事导致性格大变，加之身形外貌本就会随着年岁增长逐渐改变，所以即便是同一个人，在不同的人生阶段也会有区别。
现实中不就有很多这样的例子吗？
我往边上挪了挪，同时大脑飞速运转。既然拉斐尔是神，可以永生，如果祁煜就是他，那我可怜的雇主岂不是经历了利莫里亚衰亡、族人离去的痛苦度过了千年？
这……
我被自己大胆的猜想吓了一大跳。
不过，那真的只是个梦吧……
一定是这样的，我安慰自己，努力让内心恢复寻常状态。
毕竟迄今为止，我所做的梦没有变为现实的——我不算真正的祭司，自然也没有神奇的先见之力。
看我逃离，拉斐尔却一把捞过我搂入了怀中，“干什么？突然离我那么远。”
没有设防，我跌进他宽阔的胸膛，手脚不知道该如何摆放，也不知道该称呼他是祁煜还是拉斐尔，只是抬眸望他，连瞳孔都在颤动。
可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能问出口。先前他已经否认过了，而我选择相信。不过就在这短暂的瞬间，我无比憎恶起自己的胆小怯懦——生怕得到意料之外的答案，我不愿那个猜想成为现实，担心自己承受不了残酷的真相，爱上了不该喜欢的人，更害怕拉斐尔在不久的将来遭遇本可以阻止的厄运。
“拉斐尔，过了今夜，明天早上我们就回去吧。”
“你不是想离开神殿吗？现在出来了又想回去，你在恐惧什么？”察觉到我身体的变化，他轻轻拍着我的背，想让我平静下来。
摒弃杂念，我尽量用正常的语气与他对话：“我不能给其他人带来麻烦，当选为海神之妻还没一天就破坏规矩，再消失这么多天肯定会被当作是极不靠谱的人，而且你很久都没有回利莫里亚了，要不要回家看望一下父母朋友？”
“你说的也是，只是最近几天你难得清闲，我想带你一起散散心。”拉斐尔有点惋惜地摇摇头，“唉……既然你这么不放心，过些天我回利莫里亚一趟就是了。”
“好。”嘴上这么说着，心中却没由来地感到慌乱，我有些闷闷不乐道：“你说，我们两个现在算是什么关系呢？”
“你是我喜欢的人，是我想娶的姑娘，我们早就结下契约，所以，你已经是我的未婚妻子了。”
被直白的话给吓到，我震惊地张开了嘴巴，试图说点什么缓解焦灼的气氛，终是徒劳无功。
“我的心也留在你这里。”他指了指我的胸口，笑得眉眼弯弯，“潮涨潮落循环反复，但是利莫里亚的契约亘古不变，你可要对我负责。”
富有节奏感的海浪声传到岸边。我目瞪口呆，不敢回应，也不敢轻易许下诺言。
“拉斐尔，如果我们的感情不被祝福……要怎么办？”
“那我就想办法让所有人都认可，你会成为我最宝贵的新娘，利莫里亚守护神的另一半，真正意义上的海神之妻。”
无法再听下去，我“腾”地站起身，虚张声势地轻点了一下他的额头，“你这家伙，说这种话居然一点都不会害羞的吗？”
“为什么要害羞？”
我被问住了，难道自己问心有愧？明明他那天也很羞涩地逃开了啊。不过，我似乎越来越接受这具身体，很少会顾及原主的身份。
不清楚这样的变化会导致结局坏到什么地步，明知自己早已沉沦，却始终清醒地堕落，好像上了瘾一般，无法戒断。
“倒是姐姐，你的坦率就仅限于那一晚吗？”
还没反应过来，我已经被拥入了他的怀抱，高大的身躯笼住我，温热的气息隔着薄纱披帛传入肌肤，安心感随之而来，深入进五脏六腑，我不自觉贴近了他的身体。
“我知道你在担忧很多事，不要害怕，一切事都还有我。”
拉斐尔从来不吝对我作出承诺。
我踮起脚尖，双手捧住了他的脸，不愿再去多想一秒钟有关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可怕可能，“普度众生的责任过于沉重，你一个小人鱼怎么能承担得起？”
“我可是未来的海神，你应该对我有足够的信心。”他握住我的手，海风吹动起额前的短发，人鱼少年笑得意气风发。
“那你更不能日日留在陆地上了。”心如刀割，可我必须做出取舍。心一横，我低下了头：“回海里去吧，拉斐尔，利莫里亚的臣民也一定需要他们的神明。”
见我不是开玩笑，他也不再嬉笑，“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哇。”我故作轻松地收回手，背对着他，遥望远方。
“不，你一定隐瞒了我什么。”他倔强地绕到我面前，迫使我看着他的眼睛。
我有点心虚地移开目光，“我想着，你成为海神之前也需要历练，在自己熟悉的环境生活最好不过，否则远离故土太久，你会失去民心，我可不想自己变成你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我会做好的，你也不会成为我的阻碍，只是眼下我只想和你呆在一起而已。况且离我成为海神，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要等多久？”
“最起码几百年吧。”
“啊、那确实是我多虑了。”
拉斐尔温柔地揉了揉我的发顶，几根细小的橙色无忧花蕊飘落在地，是白天花冠之上的。
“说不准你就在某日的清晨回到那个临空市了，到时候我又要想办法找你，所以这一次，我一定会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时光。”
“这一次？”是相对他年幼时期遇到我而言吗？
他抬手置于我的唇边，示意我噤声，“嘘，听到了吗？”
我竖起耳朵凝神聆听，并没有听到任何声响。
“什么？”
“鲸歌。”
说来也奇怪，在他提醒之后我倒听见了。
和那日深夜在家中听到的声音类似，空灵而又渺远，像是来自宇宙的深沉呼唤，能轻易引起人内心最深的恐惧不安。
“是须鲸。”他解释道。
虽然曾经进入过海底，却没能亲眼看到蛰伏海洋中的庞大巨兽，扫了一眼将熄的火堆，我不免好奇：“利莫里亚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与其在这边乱想或者听我叙述，不如带你亲眼看看？”
“现在？”
“没错，就现在。”
三万里海底，寂静无声。偶有鲸鸣，更显幽谧。
“那里就是主城区了。”
上次来到海底世界的记忆已然模糊不清，顺着拉斐尔手指的方向，我远远地看到了高低错落的宏伟建筑群，由中东风格的穹顶、圆拱形或方形的开孔以及类似希腊神庙的立柱共同组成，其间各式宣塔高楼耸立，宛若一座座丰碑，显示了利莫里亚的繁荣和强大。
“你们的建筑应该是，嗯……地球上所有建筑风格的集大成者。”
“什么？”
“挺别致的。”
“就当你是在赞美了。”
“当然是赞美！”我环视四周，“原来，你们利莫里亚人也没有夜生活呀。”
“谁说的？”
“这不是很安静吗？根本看不到什么人，这么说你们利莫里亚人的人口本来就挺少？”估计海洋里的生物此刻也要休憩，安静是正常的。
“喜好艺术的利莫里亚人都比较关注自身，虽然也会在一处团聚，但是大多数时候都会待在各自家中研习各种技艺，保持着良好的生活作息。”
“原来如此。”
“这里是广场。”拉斐尔牵着我的手耐心地一一为我做着介绍，“利莫里亚人会在这里聚会，举办音乐会、舞剧歌剧之类的活动，也会在这里庆祝各种节日。”
看上去能容纳很多观众的样子……传闻中利莫里亚拥有先进的科技水平，我眼瞧着起码要比中世纪要发达许多。
说起来在水中遨游的感觉，我想跟在空中飞翔的体验差不多，虽然我并没有经历过。在这里，水不再有阻力，仿佛并不存在似的，人亦能够空游无所依。
“那里是礼堂，是举办重要祭典的地方。”
拉斐尔的话音刚落，一座豪华气派、装饰纹样精美的西式建筑映入眼帘，我甚至可以想象出万人空巷的盛大场景。
“确实壮观。”我不由感叹。
“嘘，有人来了。”他拉着我躲在了柱子之后，待巡逻的侍卫走远，才带我来到了另一处庄严的高层殿堂前。
在这处与罗格斯的神殿风格相仿的建筑中，我看到了角落里堆放着整齐的镌刻着文字的石板。
“这里是神庙，日落后神侍还会工作，所以里面还有人，已经很晚了，还是带你直接去我住的地方吧。”
根本不容拒绝，还在晕头转向中我就被他领到了一座华丽的宫室。
“今天晚上就委屈你睡在这里了。”
宽敞的屋内布满珠光宝气的陈设，珍珠珊瑚随处可见，琳琅满目，宽大的床上也铺满了华贵的丝绸织物，我被这个房间的奢华程度深深震撼。
“不！一点都不委屈！”
这就是他的家吗？
忽然想到自己先前的经历和刚才在神庙所见的石板，我忍不住询问：“拉斐尔，你是不是给我写过信？”
“信？”
“嗯。”
他想了想，从镶嵌着各式螺钿宝石的柜子里取出了一块石板，“你是指这个吗？”
“你都写了什么？”
人鱼少年仔细看了一眼后，有些迟疑地开口：“还是我念给你听吧。”
“我自己来好了，我也想看看我现在能认得多少利莫里亚文字。”隐约记得信的开头，我不好意思再听他当面诉说。
我接过那块石板，首先进入视线的是结尾的金色落款。可当我看清上面的文字，握着石板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不太确定，但这正是我熟知的人的姓名。
可恶，早该想到的。
后知后觉又被他带跑，我沉默了好几分钟，仍旧无法接受。
“你……”我欲言又止，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还是决定勇敢地面对。
“你是祁煜，对吗？”
眼前人有一瞬间的愣神，很快眼底闪过按捺不住的欣喜，他没有作答，只是照旧握住了我的手。
他又不回答，可我的心再也不能忍受这种折磨。
“究竟是不是……请你告诉我！”
作者有话说第24章 女巫篇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