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墨南浅

34、第 34 章

　　俞扬本以为钱的事很容易解决，却不料，这对他来说本应该很简单的事，现在却反过来变成了最让他头大的事。

　　因为想着要怎样凑钱，这几天上课俞扬仍然总是走神，心不在焉。
　　“俞扬同学。”洛城敲了敲桌子，让他站起来，说：“请回答我下面的问题。”
　　“五乘以一加五乘以零等于多少？”

　　“零”俞扬脱口而出，心下道，洛城当他是小学生吗？
　　洛城笑了一下，说：“看来你智商该充值了，俞扬同学。”

　　说着走到俞扬身边，问：“小学生的题都会算错，那么请问这位同学，最近还有什么事让你心烦呢？不如说出来，看看为师能不能帮你解决？”
　　钱的事俞扬本不打算告诉洛城，但这会儿洛城问，他就忍不住说了。

　　俞扬，说：“我本来以为找谢文杰和周磊帮我凑一点，就够给律师费，哪知道他俩不肯借。”
　　洛城说：“谢文杰和周磊都还是学生，要让他们拿出那么多，本来就很不现实。”
　　这里洛城停了停，说：“要不，我来帮你想想办法？”

　　“？”闻言，俞扬皱了一下眉头，想了想才说：“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特别好的办法我没有，但是”洛城顿了顿，说：“我可以先借给你，等你凑齐了再还给我。”
　　洛城说借给他钱？

　　俞扬顿时被感动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但他怎么能借洛城的钱呢？
　　俞扬摇了摇头说：“还是算了，你挣钱那么辛苦。”
　　“？”

　　什么叫他挣钱那么辛苦？俞扬在想什么呢？洛城在俞扬的脑袋上拍了一下说：“我说的是借给你，你在想什么呢？”
　　“可是……”我不想借你的。
　　“怎么婆婆妈妈的？”俞扬话还没说完，洛城就说：“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明天转给你。”

　　俞扬感动得无以复加，不知道怎么向洛城表达感谢，抱着洛城就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亲完才觉得自己冒失了 ：“我，我，只是太激动了。”

　　洛城笑了一下说：“没事，我不介意。”
　　现在洛城帮俞扬解决了困难，俞扬也要想办法尽快把钱还给洛城。

　　但他现在还是学生，没有挣钱的路径，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是俞瑾文。
　　然后自从那次俞扬在洛大食堂闹事的视屏被人发到网上，从而惹怒了俞瑾文后，俞瑾文说减少俞扬的生活费，到现在还没有恢复。

　　那次俞瑾文给俞扬的生活从一个月两万，直接减到了五千，导致他到现在都生活都还很“拮据”
　　如果要让俞瑾文把生活费加上去，俞扬想也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成绩。
　　这些事儿折腾下来，也只剩半个就要期末考试了。

　　俞瑾文给他定的目标是上升十位，那么他就上升十五位，俞瑾文喜欢看他刻苦学习的样子，那么他做给他看。
　　所以这后半个月俞扬把自己搞得特别累，每晚刷题到两三点，周末也从不往外走一步。

　　他这个行为在俞瑾文看来，确实特别满意，很称他的心意，每次路过俞扬房间，嘴角都会扬起来。
　　这次考试俞扬在班里的排位一下冲上前十，完全超出了预期。

　　这成绩把俞瑾文吓了一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成绩下来后，俞扬第一时间就找到了洛城，求表扬。
　　但洛城的反应却很平淡，这很出乎俞扬意料。

　　俞扬，说：“我考这么好，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洛城说：“我不觉得你考得很好，这不是你的正常水平吗？”
　　洛城一直都觉得俞扬不笨，他很聪明，其实他的成绩一点也不差，只是……只是什么来着，洛城这会也说不上来，那感觉是什么。

　　“你这是在表扬我吗？”俞扬趴在洛城的书桌上问。
　　“不然呢？”洛城拿笔在他额头敲了一下说。
　　于是俞扬开始得寸进尺了：“有奖励吗？”

　　还真是小孩子心性。
　　洛城说：“有，一袋大白兔奶糖。”
　　“一袋不够，要两袋。”俞扬说。
　　“吃多了要得糖尿病。”洛城一边说，一边收拾着桌上的书：“现在带你去买。”

　　洛城真的给俞扬买了两袋大白兔奶糖，两个人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就吃了起来。
　　吃到了齁甜，两人都受不了这甜了，才停下来。

　　今天成绩下来了，俞扬考得不错，大家心情都很好，尤其是俞瑾文，就特批了俞扬今天可以不用上课。
　　今天也正好是周末，他可以和洛城一起高高兴兴玩一天了。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俞瑾文给洛城打了电话。

　　当洛城拿起电话看，是俞瑾文时，俞扬条件反射想抢过电话，但手被洛城拉住了。
　　洛城接电话时，俞扬在一旁急得不行，总把头伸过去偷听，但每次都被洛城按了回去。

　　洛城挂了电话，告诉他说，俞瑾文让去吃饭，俞扬悬着的心这才落下来。
　　“俞扬能有这么大的进步，真得谢谢你。”俞瑾文给洛城倒了一杯酒说：“这段时间你既要工作学习又要帮俞扬补课，辛苦你了。”
　　“这杯酒，就代表了我对你的感谢。”

　　“这是我应该做的，我是俞扬的老师。”洛城说，边说边和俞瑾文碰了杯。
　　放下杯子，俞瑾文递给了洛城一个很厚的红包，说：“这是给你额外的奖励，希望你接下来能继续帮俞扬补课。”

　　洛城不料俞瑾文会额外给他红包，但既然他给洛城也就没说过多客气收下了。
　　见俞瑾文给洛城红包，俞扬乘机说：“我有没有什么奖励？我这段时间也和辛苦。”

　　俞瑾文当然懂俞扬的小心思，对孩子要适当奖励，才会有动力，这俞瑾文懂，俞瑾文说：“每个月生活费从现在开始给你恢复到以前。”
　　“这就把我打发了？”俞扬不太满意地说：“我最近天天熬夜，黑眼圈都熬出来了，就没有额外的什么吗？我也得去去去黑眼圈什么的，现在医美很贵的。”

　　“……？”
　　俞扬一句把三个人都逗笑了，魏微说：“你才多大年纪，做什么医美？这阵儿少熬夜黑眼圈自己就没了。”
　　俞扬说：“没不了，太严重了。”

　　俞瑾文，说：“就想要钱是吧？”
　　这不是明知故问嘛，俞扬心下道，俞扬说：“总得有点辛苦费吧！”
　　“行。”俞瑾文说：“额外给你五万奖励。”

　　俞扬得寸进尺地，说：“五万多不配你的身份，不如凑个整？”
　　俞扬很久没有这么和和气气同俞瑾文聊过天了，更别说这样心平气和地讨价还价，一时间，俞瑾文觉得又回到俞扬曾经乖巧懂事的模样。

　　俞瑾文今天心情很好，很爽快就同意了：“凑个整，就凑个整。”
　　俞扬也没有说谢谢，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只说：“现在就转给我，免得你一会儿变卦。”

　　“这孩子，猴急什么？我答应了给就不会食言。”俞瑾文说，但还立马拿出了手机转给了俞扬。
　　这样和谐的家庭氛围里，洛城就显得格格不入，也插不上话，只有低着头吃饭。

　　洛城仿佛觉得，他被这美好给灼伤了，甚至生出了一种他就不该来的想法。
　　“洛城你怎么不吃菜。”见洛城也不夹，俞扬给洛城夹了一个鸡腿，说：“你那么瘦，要多吃一点。”

　　洛城整理了一下情绪，同俞扬笑了一下，但那笑容里，仍能感觉到苦涩，让俞扬心里莫名梗了一下。
　　吃完俞扬就送洛城回家，在路上洛城忍不住和俞扬，说：“以后少父母吵架，这样和和气气多好。”

　　洛城突然很感慨地，说：“你知道我有多羡慕有家的人吗？像我累了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没。”
　　“没有家的人只有来处，没有归处，注定只能漂泊一生。”

　　洛城这话，好似绵绵密密地细针扎在了俞扬的心上，那心疼在那一瞬间，那么绵延悠长。
　　“会的，会有家的。”俞扬说。

　　闻言，洛城笑了一下也没有再接俞扬的话。
　　虽然俞扬给洛城捂得很严丝合缝，但冬天骑车还是很冷。

　　俞扬怕洛城冷就，说：“你紧挨着我，贴着我的背，就不会冷了。”
　　只因为这一句话，洛城心里的雾霾就散了一大半，不知不觉中侧脸和胸膛就紧紧地贴在了俞扬的后背上。
　　晚上回去俞扬把借洛城的钱转给了他。

　　他刚转完张律师就打来了电话，说一切都搞定了。
　　和张律师说了感谢，俞扬就挂了电话，挂了电话又和洛城发了一会儿信息。
　　抱着手机和洛城聊天，俞扬觉得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

　　明天是星期天，洛城不上班，明天要带洛城去哪里玩呢？俞扬不知不觉就计划起了明天的事。
　　想了很久，俞扬决定明天去孤儿院看看，他还没有去过洛城长大的地方。
　　第二天一大早俞扬去到了洛城宿舍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洛城。

　　洛城也同意了。
　　第一次去洛城长大的地方，肯定不能空着手去，俞扬就拉着洛城去超市里买东西。
　　但洛城说不用买，不过洛城没有拗过俞扬。

　　孤儿院的孩子满了十六岁后，就不能住在孤儿院了，因为孤儿空间有限，要把地方留给其他的孩子。
　　所以满了十六岁后，除了回来看小屹，再者学习也很忙，洛城也就很少回来。

　　孤儿院的装潢和陈设都没有变，还是原来的模样，只是新添了一些孩子。
　　当俞扬把带来的零食放在桌上时，因工作人员有限而且很忙，没有人有时间给小朋友们分食，都是相互拥挤着抢着过来拿食物。
　　“大家慢点，不要急，都有。”洛城和俞扬尽量让他保持着秩序，但没有用。

　　其中一个身体有点不健全的小朋友还被撞倒了在了地上。
　　俞扬赶紧拿着一袋面包走过去给了他。
　　“谢谢。”拿到了吃的后，小朋友的眼神里充满感激和对食物的渴望。

　　俞扬的心被这一幕刺得生疼，竟忍不住眼眶泛了红，他呆不下去了，站起来就往外面走。
　　“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带东西过来了吗？”洛城说。
　　“知道了。”俞扬拿出了一支烟 ，但犹豫了一下又放了回去。

　　俞扬，说：“你小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的吗？”
　　洛城，说：“孤儿长大的孩子都是这么过来的。”
　　洛城叹了气继续，说：“我记得我好像是我六岁的时候，那是一个富商来做慈善，我为了抢一块面包，摔在了地上，那时的水泥地板还很粗糙，把手臂都给磨破了，可疼了。”

　　洛城停了一下又道：“从那时起，我就发誓一定要认真读书，要改变命运，至少不能让自己饿肚子。”
　　俞扬的心随着洛城的话，越来越疼，但他又不知道该接洛城的话，沉默一会儿才说：“手臂还疼吗？”

　　“不是都好了吗？”洛城笑了一下，在俞的头上揉了一把说。
　　“是啊，现在都好了。”俞扬也笑了一下说。
　　“洛城，过来帮我个帮。”俞扬刚说完，一个工作人员就远远地喊洛城。

　　洛城说：“你自己先逛逛，我一会儿给你打电话。”
　　孤儿院不大，也没有什么好逛的，俞扬就哪儿也没去，就在原地等洛城回来。
　　院长路过见俞扬一个人在这里，便停下来和他聊了一会儿天。

　　俞扬忍不住院长：“洛城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院长说：“洛城来到孤儿院时，还没满月。”
　　“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我听见外面有婴儿的哭声，便出去把他抱了回来。那时他又瘦又小，就像一个早产儿。我抱他回来的第一个晚上他就发了高烧，连着几天都没有退烧，我们还以为他养不活，幸而老天眷顾，这孩子命大。”

　　“洛城因为身体太弱，七岁之前生病就比别的孩子多，那是他还没有姓名，都说贱名好养活，我们就暂时叫他阿丑，后来………”
　　“院长，俞扬。”院长说到这里时，洛城回来了，院长便没有再说下。
　　院长也有事要忙，见洛城回来，他就离开了。

　　这个话题对洛城来说应该很敏感和沉重，不想让洛城想起伤心事，俞扬就不打算再问下去 。
　　但洛城说：“很多孩子来时，身上都会有一张纸条，至少写着他们的姓名，但我那时身上什么都没有。”
　　这是天空突然飘起雪，稀碎的雪被微风吹进了走廊里。

　　洛城说：“我没有名没有姓，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就以洛为姓，城为名，取了这座城市的名字。”
　　洛城。
　　俞扬只觉得，他快窒息在了洛城的缓缓诉说当中，语气听起来那么平淡，显得那么不在意，但他的内心一定很痛苦，很孤独。

　　“洛城”俞扬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就一把紧紧地抱着了他，想用这个拥抱来告诉他，他并不孤独，也不缺少温暖，因为有他在。
　　“我真该死。”俞扬说：“之前还那样对你。”

　　“这又没什么，这不能成为你同情我的理由。”洛城说：“其实我们这样的，内心都是很敏感脆弱的，最怕就是被人的同情和怜悯。”

　　“我不是同情你。”俞扬说“是……”但是什么，俞扬一时也不知道，只知道有一股莫名的情绪，在心里流淌，便把洛城抱得更紧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