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雾》何以舒

24、要生了

　　常青云买了最快的一次航班落地时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他给顾晓伶疯狂连环call。

　　顾晓伶还在和急诊和医生商量能不能不住院的事情，就收到了常青云n个电话。

　　顾晓伶还纳闷，但这么多个电话估计是有急事。

　　“喂，怎么了？”

　　常青云终于打通了顾晓伶的电话，急得连语气都没收敛回来，“你在哪？”

　　“急诊大楼。”

　　“你去医院做什么，你不是不用上夜班吗？”

　　顾晓伶一下安静了，她还没打算和常青云说呢。

　　“嗯？”见那头没回话，常青云猜到了些许猫腻，“坐那不许动。”

　　“啊？”顾晓伶和急诊医生面面相觑，常青云已经把电话挂了。

　　常青云拖着行李箱冲进急诊室，看到顾晓伶正在喝水。

　　顾晓伶端着水杯，眸底划过一抹惊讶，“你怎么回来了？”

　　常青云快步上前，拽着她的手臂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搭在她的肩上，许久，才听见他沉闷的声音，“吓死我了。”

　　“你不是说明天回吗？”顾晓伶拍拍他的肩，“你没觉得有点别扭吗？”

　　顾晓伶的孕肚将两人卡得有些难受，但常青云没想那么多。

　　常青云扶着她坐下，“打电话给我又不说话，我以为你出事了！”

　　顾晓伶这就有些冤了，“谁给你打电话了，你别污蔑我。”

　　常青云把通话记录摆在她面前，顾晓伶才回忆起来，“啊…可能是我做彩超的时候塞手机不小心打过去的。”

　　“你这么晚来急诊做彩超做什么？”常青云捕捉到一些不寻常的东西，“是不是宝宝出什么事了？”

　　顾晓伶说起来都不好意思，“哎呀，就是浴室地有点滑，不小心跌倒了。”

　　“医生怎么说？”

　　“我就是医生！”顾晓伶显得异常激动，“我说了我没事。”

　　“我不信。”常青云不吃这一套，“快给我看检查单。”

　　顾晓伶甩给他一张彩超单子，“就是先兆流产，保胎就好了。”

　　常青云其实看不懂这些，但气势上要足，“药呢？”

　　顾晓伶拿出来一堆东西，□□还有什么保胎丸的，算了，他根本不懂。

　　急诊医生就在急诊台边上看着他俩在那吵，旁边还包着一个外伤的患者。

　　“医生，咱包完了吗？”

　　医生摆摆手，“交钱去吧。”

　　那人没起来，“再看看吧，我也不急。”

　　夜里，他伸手环住她的腰身，一言不发地从背后将她抱了个满怀。

　　顾晓伶叹气道：“常青云，你很怕这个孩子没了是吗？”

　　常青云一再收紧手臂，沉默了片刻，摇摇头，顾晓伶背对着他看不清他的神色，但她能感觉到一种沉郁席卷而来。

　　“我担心你出事。”

　　“我能出什么事？”

　　常青云的头靠在她的肩头，“不知道，大出血保大保小什么的。”

　　“你电视剧看太多了。”顾晓伶直白地戳穿，“我才6个月，不会大出血。”

　　“…顾医生，这时候不是彰显自己学识的时刻。”

　　顾晓伶笑声沉沉，传到常青云的耳边。

　　“不许笑了。”

　　常青云模仿着顾晓伶的语气，有点欠打。

　　顾晓伶才懒得理他这种小孩子脾气，认真问道：“说真的，你有想过万一这个孩子留不下怎么办吗？”

　　“不知道。”常青云奔波了一天脑子有点混沌，“只要有你在就够了。”

　　顾晓伶被这句话戳到了，一下子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考虑了很久，才幽幽地说：“我也是。”

　　只是身后的人没有了声响，呼吸均匀地撒在她的背上。

　　好吧，睡着了，没听到她的真情流露。

　　顾晓伶艰难地翻身面对他，轻轻在他眉心处落下一吻，下一秒常青云睁开眼，“抓到了。”

　　她从来不会主动去和常青云做什么亲密的举动，只一下就被抓了现行有些恼羞成怒，“常青云！”

　　常青云见她火气这么大赶紧又闭眼，“睡觉睡觉，我梦游呢。”

　　顾晓伶还在生气，离得他有半米远，不想再和这个骗子一起睡了。

　　谁成想没过一会常青云自己就跟着挪过来，将她锢得紧紧的，完全挣脱不开。

　　“常青云！”

　　“睡着了，听不见。”

　　顾晓伶一拳打在棉花上。

　　最终夏华桐还是将常青云的机票报销了，毕竟常青云飞的是晚班，比她定的便宜，四舍五入还省了。

　　顾晓伶因为先兆流产的事情休假了两天才去上班，常青云也在浴室里铺了防滑毯，免得哪天又出事。

　　也因为这件事情，常青云比之前更小心她的情况，有一天晚上正在给她擦橄榄油，放在孕肚上的手突然感受到一个力量，他看到一个小脚形状印在肚子上，顿时愣住了。

　　“阿顾…”他话说到一半卡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顾晓伶看了一眼，极为平淡，“哦，是宝宝在踢而已。”

　　常青云手上的动作更加的无措，“它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顾晓伶回忆了一下，“上个月就有一点了，不是很明显。”

　　常青云的手轻轻放在她的肚子上，“那它是不是能听懂我说话了？”

　　“别和我说你要做胎教，我可烦那玩意儿了。”

　　常青云却好像没听见顾晓伶说的话，耳朵贴在孕肚上，傻乎乎地自言自语。

　　从此以后，常青云每晚的工作除了帮顾晓伶擦橄榄油还会和肚子的宝宝说话，说到没话说他就开始读一些很简单的益智类小故事，听到顾晓伶都有些困了。

　　孕28周之后顾晓伶就开始休产假了，孕晚期的激素很可怕，顾晓伶明显感觉到自己内分泌有些失调，头发也是越掉越多。

　　常青云每天下班回家就能看见顾晓伶坐在阳台抱着极光偷偷擦眼泪。

　　一开始他还会哄着说些有的没的，但久了之后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抱着她在阳台看夕阳，其实她也不是真的难过，就是单纯被激素放大了很多的小情绪。

　　顾晓伶靠在常青云怀里，“常青云，我是不是有些烦人了。”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顾晓伶闭上眼，缓缓道：“不知道，总觉得自己太麻烦了。”

　　“我从来就没觉得这是件麻烦事。”常青云牵着她的手，指腹轻轻抚过她手腕的那条伤疤，“我很庆幸，能在关键的时刻陪着你。”

　　南城的夕阳落得很晚，晚霞一片紫一直蔓延至天际，简直和当年的一模一样。

　　顾晓伶孕39周最后一次去产检直接就被扣在医院不让走了，说是很快就到预产期，建议住院观察。

　　她自认为以自己的职业能力而言，还是能判断出宫缩的，好说歹说才放她走，没想到常青云一听说医生建议住院，第二天就拉着她去办理住院了。

　　常青云拉着行李箱，手里还抓着顾晓伶睡觉时最爱抱的那只鲨鱼玩偶准备出门。

　　顾晓伶看着自己幼稚的睡枕，有些无奈，“常青云…为什么要把我的鲨鱼也带走？”

　　“医院的床你肯定睡不惯，没了它你更睡不着。”

　　顾晓伶叹了口气，算了，他一定有他的理由。

　　住院问诊的时候常青云直接掏出一本厚厚的活页夹，里面记着从顾晓伶第一次产检开始的每一张检查单和吃的药单。

　　顾晓伶承认有这么一本活页夹对于医生问诊来说是一件极其幸福的事情，但未免有些太夸张了。

　　“我们每一次产检都是在这家医院做的，其实他们电脑能查到。”

　　常青云不以为然，“直接摆出来不比自己去查快一些吗？”

　　顾晓伶约了一间套房，常青云以为这是本院职工的一些特权，刚想夸才听到她说这是要加钱的。

　　算了，他也不愿和别人挤一间房，贵就贵点吧。

　　顾晓伶坐在沙发上刷手机，常青云在旁边兴冲冲吃着刚从超市买来的冰淇淋。

　　她瞥了一眼，咬牙切齿，“你要吃你就滚出去，别在我面前吃。”

　　常青云只能灰溜溜地站在病房门口把冰淇淋吃完，转了一圈发现找不到垃圾桶，截住了在走廊晃悠的实习医生，“你好，你知道垃圾桶在哪吗？”

　　实习医生支支吾吾的，大概是自己也不知道，常青云还是决定冒着被打的风险去问顾晓伶。

　　预产期这天，常青云等了一天都没等到顾晓伶宫缩。

　　顾晓伶倒是不紧张，已经做了胎心监测，很明显没有任何问题。

　　常青云却急得在病房里徘徊，“你说它不会是不想出来了吧。”

　　“……”顾晓伶实在不知道他在怕什么，“你能坐会儿吗，转得我头晕。”

　　过了预产期的第二天，顾晓伶像个没事人似的还在刷手机，常青云拉着人家医生问东问西，医生搪塞了两句就走了。

　　“行了，说不定今晚就破水了呢。”顾晓伶安慰他，“反正它在里面又没缺氧，估计就这几天了。”

　　果然是说什么来什么，凌晨12点，她就感觉到一阵不规律的宫缩，常青云急得赶紧去把医生叫来，结果也只是要等着宫口开全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