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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番外二:霍乱时期的爱情(5) ...

  •   这桩乌龙事儿闹得比阿波罗尼娅想象的还要大。以至于她都拿到留英工作签了,斯内普还得留在美国善后——在意识到她也是被劫持的人质之前,他并没有选择对魔法国会里的闹剧袖手旁观。

      好在英国这边,似乎是默认通过这件事,她已经知道了斯内普的巫师身份,干脆派了个家养小精灵来帮她搬家。

      “泡泡司长派我来的,夫人叫我嘟嘟就好。”年轻的小精灵一本正经地伸手和她握了握,“我是算时薪的,不过这部分的报酬由魔法部替您结算,除此之外,您要负责我的食宿,我喜欢吃炸鸡。”

      “泡泡……司长?”

      “魔法智慧生物平权事务司司长泡泡·勒布伦小姐。”

      阿波罗尼娅屏住呼吸,良久才慢慢放松下来。她嘴唇颤动,向嘟嘟笑了笑:“是吗?挺好的,听上去……很厉害!”

      嘟嘟立马开始滔滔不绝地吹嘘起了泡泡的彩虹屁,还拉踩附属解放阵线办公室负责人多比性格跳脱不着调。阿波罗尼娅沉默地听着,终于借着去拿麦当劳外卖的机会,悄悄擦掉再也控制不住的眼泪。

      魔法相当出效率,麻瓜女性累死累活一个周的工作量,小精灵一天就可以完成。要不是明天还有新家具送来,嘟嘟吃完晚饭就可以回去了——有了魔法,她布置房间的试错成本约等于零。

      “从前,昴星团上住着七位仙女……放牛倌偷走了她的吊袜带,她因此失去了魔力……不,她不是家养小精灵……虽然她很擅长做家务,不,真的不是小精灵……”

      阿波罗尼娅在嘟嘟枕边放了个小熊,这才悄悄关灯关门,退出次卧。

      “怎么这么久?”斯内普等她半天了。

      “哈!谁让小精灵给我做营养餐的?‘夫人,这是额外的服务,我想我有资格向您讨要小费’。”她活灵活现地模仿着小精灵的语调,“我求求你们了,跟麻瓜学点儿好的吧!”

      “但你刚刚痊愈。”斯内普不为所动。

      她小心翼翼地苟了这么久,终于在黎明的曙光前倒下了——那个杀千刀的肃清者,他病而不自知,阿波罗尼娅当天晚上就开始头疼,凌晨两点半发烧到40度、又热又冷地活活烧醒。

      “你早点儿回来给我熬点魔药比什么都强。最起码你的小费我付起来自己还能享受到,那小精灵我越讲故事她越精神!”阿波罗尼娅十分幽怨,“那边还有多久?”

      “不知道。”斯内普笑着摇摇头,“越挖越多,早都不是你知道的那个版本了,明天波特会来出差。”

      “跨国大案?不好意思,我一直以为是和平日子过久了,巫师有点,嗯……”阿波罗尼娅掩饰般地清了清嗓子,“看来肃清者只是个无名小卒了?”

      “烟雾弹和替罪羊。”

      “那人没事吧?出院了吗?”

      “别关心他了,魔法国会要给你发勋章。”

      阿波罗尼娅立马呛到了,热牛奶险些洒了一屏幕,她手忙脚乱地去擦,一边道:“疯了吧?搁麻瓜警察得把我抓精神病院去电!”

      “首先,你是个麻瓜;其次,你是国际人士;第三,你是女性;第四,尽管你只是把人控制住了带到纽约,但是整件事里,你是唯一……嗯,做了什么事的人。”

      阿波罗尼娅明白了,还是和平惯了闹的。这事儿要怎么向民众说呢,总不能说,啊,魔法国会的工作人员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整了个大活儿,上上下下没一个人发现,等这事儿闹起来了,我们只好被动应付吧?收尾还拖拖拉拉地收不完?跟大洋对面二十年前那场万众一心的大捷一比,丢人丢得全世界都看见——毕竟那段时间前往登记领取魔杖许可证的外国巫师都被牵扯进去了。

      扒拉来、扒拉去,阿波罗尼娅脱颖而出——她拿美国绿卡,算半个美国人;她是巫师的配偶,算半个巫师。加起来是四分之一个美国巫师呢,怎么不是魔法国会的荣耀了?就决定是你了!

      “不会还要给我发根假魔杖吧?再颁个荣誉巫师的头衔?”她开了个玩笑,“怪不得魔法部还给派小精灵,我还想巫师福利待遇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斯内普在屏幕那头望着她笑。

      “我想回去。”他说。

      “我想你了。”她纠正道,“重说一遍。”

      他装作没听见地别过头去。

      作为在世界瘟疫大流行时第一个提出消极抵抗的国家,英国的国民日常生活正在飞速地恢复——好像慢一步就输给那病了一样,但求一个精神胜利法。阿波罗尼娅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当然美国也没好到哪里去——她租房子、考驾照、买新车,还冒险带嘟嘟去布置办公室,正当她琢磨着飞行执照怎么办的时候,被一竿子支到了尼斯开会。

      她本以为大佬还是那些大佬,但不幸的是,少了许多熟人,甚至于他们的会议还多了个哀悼的环节。阿波罗尼娅心不在焉地听着加斯帕受邀做报告——改了那么久,终于改得像人写的了,看来有望毕业——满脑子都是预约好的深潜。

      一个喜欢飞行、潜水和射击的人,基本上不可能是个安分守己的老实人。事实上她相当喜欢追求刺激,她喜欢飞雨、飞雪、飞雷暴,最大的遗憾是启德机场闭场时她还不会开飞机,那张机腹险险擦过楼顶的照片当了她好几年的屏保,可以说,她人生中第一次近乎于orgasm的体验,就是她第一次看到那张照片。

      但潜水不同。她浮潜更多,享受的是不被束缚的自由感,对深度没什么追求,玩玩鱼、看看虾,放松放松也挺好——至于那个证,害,中国人学点儿东西哪能不考证的,那不白学了吗?

      但出发前制定旅游计划时,她偶然看到一家室内深潜馆的广告。游泳池底挖出一口无比庞大的深井,一眼望不到头,水深得发黑,和绚烂活泼的浅海不同,这里完全是静默的,四周贴着单调冰冷的白色瓷砖,一根用来留下痕迹的钢管直通最底,有些人会觉得恐惧,但她却觉得兴奋。

      可恶,为什么还要先开会啊啊啊啊!

      好不容易熬到茶歇时间,她又被同样与会的坎迪丝·布伦南拉去社交。

      “说真的,我现在的心情就像一位刚嫁出去女儿的老母亲。”她的导师耸了耸肩,“这真是哈佛的offer竞争力最低的一次。”

      “茱丽叶在美国十几年,也该换换环境了。”她的新领导说,“对于我们这个职业来说,一直呆在同一个地方本来就不合适。”

      “我还以为她永远都不想再踏上英国的国土了。”来自剑桥的老教授笑道,“很高兴见到你像从前那么健康,女士。”

      “不是不能叫她‘茱丽叶’吗?”缩在一边的加斯帕嘟哝道,“去英国就更不能叫了吧?”

      她新单位的人并不知道几年前的传奇雷击事件——把外国学者莫名其妙弄成植物人难道是什么很光彩的事吗?另一个还被警察传唤了呢!

      于是老头老太们愉快地翻起了旧账,中间还有两个意大利学者热情插话,建议她用其他语言转写。

      “那太可惜了,我爸爸并不叫做‘尤利乌斯’。”阿波罗尼娅笑道,正好有个刚刚发言的年轻人来找她,就顺势退出群聊。Ⅰ

      又过了一会儿,她正偷偷掰葡萄吃,就听见背后有人问:“请问,您同意刚才那篇关于乔叟的文章所提出的观点吗?”

      好可怕的问题!哪里冒出个外行人来砸场子?

      阿波罗尼娅狐疑地回过头去,差点儿没认出来——一位相当儒雅的绅士风度翩翩地站在她身后,鬓角已经有了点点银星。

      她想她的表情一定失控了。阿波罗尼娅下意识地抿紧嘴,不让颤动的双唇出卖她的情绪,但眼泪仍旧在不受控制地迅速集聚,再这样她就该掉马了。

      “老实说,那并非我的研究方向。您一个英国人,问我一个在美国上学的中国人关于乔叟的问题,让英国本土的学者怎么办呢,布莱克先生?”

      雷古勒斯挑了挑眉,阿波罗尼娅尽量自然地移开视线——这人要摄神取念之前可不会像德拉科一样、还带跟她打声招呼的。要是被他看到日本之行,那估计还是得掉马。

      “您认识我,呃……教授?”雷古勒斯窘迫地卡了一下,她的姓氏有点儿难念。

      “助理教授。”阿波罗尼娅纠正,“英国人相当传统,不是吗?不像美国,只要授课的人都能被叫一声‘教授’。”

      “请回答我的问题。”

      “当然。”阿波罗尼娅借着和认识的人打招呼,愣是一点儿眼神不往他那边飞,“您代我的丈夫以及他的亡妻领取了三枚梅林骑士团一级勋章,不是吗?”

      轮到雷古勒斯卡壳了。

      “你都知道?”他惊讶地问,“西弗勒斯难道会主动告诉你?”

      “他当然不会。我是整理储藏室时发现的旧报纸,那张排排站、分勋章的大合影,连孩子们都有份,您笑得比哭还难看。”

      “孩子们?孩子们可比你要年长。”

      “谈了个黄昏恋,总要跟着长辈分吧?”阿波罗尼娅无所谓地笑了,“您很冒昧,是来劝我们分手的吗?”

      “不,我只是住在这附近,一时兴起。”雷古勒斯有些落寞地摇了摇头,“没想到报纸上提到的麻瓜学者居然是您这样的人。或许您最近该小心一点,我们的八卦记者很厉害,他们无孔不入,您和西弗勒斯的事情传回国内,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多谢告知。”阿波罗尼娅低头看了看自己——白衬衫、阔腿裤、粗跟皮鞋,五官变了,妆容、配饰自然也跟着变,如果没有血盟,斯内普估计也认不出她来。

      “您不介意吗?”雷古勒斯神情复杂地望着她。

      “这话您不该问我,该去问问他才对。”阿波罗尼娅收起笑容,“如果他已经从创伤中走出来了,您该替他高兴。鳏夫寡妇抱憾终生,不过为了追求一种道德与悲剧的美感,这是反人道的。”

      她一指门口处,重又笑道:“我想那位先生是来找您的吧?”

      布莱克兄弟俩越长越两样,风流老帅哥西里斯叼了根雪茄,龙皮夹克的拉链拉到肚脐,露出里面两根筋的白背心,以及胸口的大片纹身。

      “太不得体了。这样参加艺术展都会被赶出去的。”阿波罗尼娅若无其事地笑道,委婉地下了逐客令,“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这边了。”

      雷古勒斯迎着阳光与海风走出酒店。他不说话,西里斯也就默默陪着,只是把一根雪茄抽得“滋滋”响。

      “别出怪声了吧?”他无奈地笑了起来,“不好奇吗?问吧!”

      “真是她?”西里斯一张嘴,雪茄差点儿掉了,“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有意思!”

      “怪不得德拉科被说服了。我们当然希望这是她,但……你也说了,这是从未有过先例的,我找不到任何一点迹象来证明她是她。我只能说,她和阿波罗尼娅是一类人。或者,阿波罗尼娅她本身,应该就是这样的人。”

      “什么人?”西里斯傻眼了,“女人?”

      雷古勒斯用手杖朝着哥哥的屁股狠狠戳了一下。

      “一个什么都不缺的人。足够的爱,足够的钱,健全稳定的人格……能在这个年纪取得这样的成就,还说明她聪明、勤奋、自律、目标清晰。正因为她什么都有,才能够无私予人。”

      “得了吧,她健全?你没看哈利的信吗?大几十度的热水直接往人嗓子眼儿里灌,她可一点儿凉水都没开,那个哑炮肃清者食道都快熟了。”

      “连这一点都像。”雷古勒斯怀念地笑起来,“只要你别惹她,她当然是健全的。”

      “可真要像是你说的,人家什么都有的一个麻瓜,忽然有一天成了格林格拉斯家的炼金术制品,那这日子……”西里斯咋舌,雷古勒斯也叹气。

      “西弗勒斯当然会喜欢她,哪怕她不是。或许那位助理教授代表了阿波罗尼娅的另一种可能性。”

      “拿人当替身了是吧?”西里斯嗤之以鼻,“照我说鼻涕精一直就喜欢那样子的,无论是女巫还是女麻瓜,他移情别恋可太正常了。”

      “你别说话了,你气死我了。”

      阿波罗尼娅提心吊胆地度过了接下来的几天会议,把遇到的每一只小虫子都踩到爆浆。正式日程一结束,她高高兴兴奔赴巴黎。

      “没问题。”潜店的光头老板核验过她的证照,带她去拿装备。

      “我不要潜伴。”阿波罗尼娅先说。Ⅱ

      “不可能。”老板头都不抬,“听着,你们自己作死去那些野地方潜水我不管,在我的店里,你就得老老实实和我一起下水。”

      “我加钱。”

      “加钱也不行。”老板不耐烦,“万一你克服不了内心的恐惧出事故——”

      “有潜伴也不能保证从不出事故,再说这有什么好恐惧的?不会突然窜出个小鲨鱼突然吓你一跳,也不会被海蜇蜇到手背。”阿波罗尼娅简直莫名其妙,“双倍。”

      老板气极反笑:“你以为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排除一切干扰、专门练习上浮、下潜?没几个人能在深渊的注视下自如浮沉,这才是我挖这个大坑的目的。”

      “三倍。”阿波罗尼娅皱着眉,“你的目的又不是我的目的,我只是想享受终极的自由。”

      无边无际的安静与黑暗里,只有她一个人缓缓浮沉,这种感觉就像是死亡。

      老板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个疯子。

      最后阿波罗尼娅签了免责协议——虽然一旦出事也没什么法律效力——光头老板穿戴全套设备在泳池等着,还给她一支信号弹,让她感觉不好就赶紧放。

      “我以前玩浮潜的,潜不了多么深,和游客差不多。”阿波罗尼娅安慰他。

      “你别说了,再说我更不敢赚你的钱了。”老板愤愤不已。

      阿波罗尼娅挑了挑眉,最后检查了一遍装备,没入水中。她游到深井的中央,一面调整姿势,一面带上调节器,努力遏制住自己低头注视深渊的冲动。

      她想跳下去,什么都不带。

      阿波罗尼娅高高比了个手势,调整着耳压,开始排气下沉。

      头三十米相当惬意,但潜得越深,那种紧张刺激的快感反而越淡,她在四十米深处时开始觉得无聊——或许还是应该去海潜?但深海所带来的那种无边无际的压迫感超过了她的承受能力,她还是喜欢这个井,边界和底线都清晰可见,满是可靠的人工痕迹,不会有未知的大鱼潜伏在黑暗里。

      深渊尽头是什么,就是个底呗!

      连潜店老板看着也是个正常人,他要是神经质一点,没准儿还多一些克系的诱惑。

      算了,上升吧!没劲!

      阿波罗尼娅刚想停下来去摸排气阀,忽然感到静谧的水底一阵缭乱,暗流涌动,她被冲击得身体一歪,随即就被一股大力扯住。

      啊?

      她奋力挣扎,下意识向身后肘击,却感到胳膊被抓住了,那是人类五指的触感。

      阿波罗尼娅惶然地回过头去,宛如做梦一般看到斯内普出现在她背后,没佩戴任何装备,甚至就穿着他常穿的黑袍子,飘在水里像一只巨大的鲾鲼鱼。但他的两个耳朵在流血,脸色也不正常。

      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识看了一眼臂上电脑,显示深度五十米。

      阿波罗尼娅一把摘了呼吸管往他嘴里塞,另一只手去摸信号弹,但斯内普掏出了魔杖——

      不行!巫师就算是超级人类这么上去也会死人的!

      阿波罗尼娅恨不得把他那魔杖扔了,拼命摆手,试图用嘴型让他明白一些基础的物理常识。

      然后水就不见了。所有的水。

      这个深井里所有的水,不知道有几吨、几十吨?总之它们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空腔顶端传来光头老板惊恐至极的呼喊,阿波罗尼娅愣了一秒,发现自己正在急速地坠落。

      斯内普当然不会让她摔死、摔伤,甚至都没有摔疼,阿波罗尼娅甚至也习惯性地在心里念咒,虽然她现在是个麻瓜。但这根本就不是摔没摔着的问题。

      “你啊……”阿波罗尼娅虚弱地叹了口气,肺部疼得她说不出话,整个人头晕眼花,耳边像有人狂敲架子鼓。她几乎看不清罪魁祸首的情况,但她能感觉到有人把她抱了起来,近乎粗暴地扯掉了潜镜。

      啊?

      “别再……别再。”他轻轻地说,伸手拂过她鲜活的五官,又将脸埋在她颈侧,让嘴唇感受到她动脉强有力的搏动,“别让我再……”

      言语也无法形容斯内普刚才那一瞬间的恐惧。血盟将他带到了阿波罗尼娅所在的地方,他还没来得及适应水底,就看到她正在下沉,虽然慢,但却义无反顾,好像没什么能够留住她、别沉向那个仿佛永无边际的深渊。

      回到英国以来,他们天天宅在一起朝夕相处,他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像阿波罗尼娅那样好转了,但或许永远都不会好了。

      “我想你了,阿波罗尼娅。”斯内普承认,“我好想你。”

      我真的……好想你。

      阿波罗尼娅费力地摸索着抓住他一只手,牢牢握住,另一只手缓缓抚摸着他的背。斯内普一直很瘦,伏在这里,能摸出脊椎清晰的弧度,甚至每一根骨节。

      算了吧,她发病的时候还逼人跳飞机呢!

      “没事的,没事的……我在这里。”她像哄孩子一样,“这个潜店不好,我替你打它,咱们把它拆了,好不好?”

      “我送你去麻瓜医院。”好在斯内普的失态只有短短一瞬,很快就冷静下来,“你要预约什么科?”

      “预约?”阿波罗尼娅艰难地苦笑一声,血沫子开始从她口鼻处向外涌,“急救室不需要预约……”

      报应,纯纯的报应,她拷问肃清者的报应。阿波罗尼娅失去意识以前,满脑子都是这句话。

      斯内普用了一些混淆咒才让麻瓜医生理解阿波罗尼娅的病情,毕竟潜水上浮再快也需要几分钟,但把水底清空却只根本不用一秒钟。

      他不得不签了一大堆东西,阿波罗尼娅已经没办法亲自执笔了。等他从潜店善后回来,麻瓜护士向他报告了一个好消息。

      “脊髓和大脑没有损伤,真是万幸,我们本来还以为她一定会脑出血。”护士操着一口法国味儿的英语,“但她的中枢神经、循环系统和呼吸系统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障碍。”

      “很严重?”

      护士一愣,严肃地说:“我们会尽力救治。”

      对于巫师来说,一般的外伤很难引起他们的重视,外部环境造成的内伤也一样。他们或许会对病毒、细菌、莫名其妙就蔓延全身的肿瘤束手无策,但除此之外,巫师们秉承着一种朴素的“哪里有洞、哪里补好”的原则,补不好就换个新的,多大的事儿。

      阿波罗尼娅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巫师医院里,斯内普正靠在她床头看书。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此君似乎……容光焕发?

      “我保险受益人填的不是你,高兴得太早了。”她呻吟道。

      “没关系,只要我的是你就行了。”斯内普放下书,起身帮她把头发扎起来,巫师世界里很难找到一根原生的皮筋,无论麻瓜出身的女巫们带进来多少,巫师也做不到自己生产。

      “保险公司疯了才会接你的单,没准我明年的保费都要涨价。”她撇撇嘴,忍不住摸了摸头上,果然是那种蝴蝶结,紧接着就被斯内普握住了手。

      怪了,怎么有种小女孩打扮洋娃娃的感觉?

      “别动,你换了两根骨头。”他阻止道。

      “区区两根,我活着算我运气大!”阿波罗尼娅眉头一竖,想稍微假装一下发发火,但想来想去又觉得没意思——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在波士顿那一年,每一次她从外面回来,都要停在门口踌躇很久。她怕这一切到底还是假的,她一开门,门里他们一起生活过的痕迹就消失了。

      瘟疫大流行治好了她,代价高昂。

      斯内普没有说话,甚至给她编了个麻花辫。

      以他们的年纪与经历来看,剖白自己的心事并不容易,他的尤为说不出口。当他意识到阿波罗尼娅作为麻瓜真的伤得不轻时,他甚至……感到难言的满足。

      她曾离死亡那么近,是因为他;但她最终被拉了回来,恢复得和从前一样好,也是因为他。他终于掌握了她的生死,彻底的。

      “今天几号?我签证还剩几天?”她向后靠了靠,立刻闪电般地弹了起来,手指哆嗦着说不出话。

      “怎么了?”斯内普看了看她的手,记得麻瓜医生说她中枢神经受损,“后遗症?”

      “装!你再装!这可是在人家医院病房里啊!咱们多少也算是个战争英雄了吧,给你的祖国留点儿面子,好吗?”

      “不用管它,一会儿就好了。”斯内普轻描淡写。

      其实生病也不全然是坏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4章 番外二:霍乱时期的爱情(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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