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铃》梦里有无

6、05

　　那时候，她年少无知。

　　南夕是家族直系嫡长女，所有修炼的资源都向她倾斜，无论走到了哪里，她都是引人注目的，亦正是如此，她摆脱不了“南夕妹妹”的称号，仿佛生活在南夕的影子，一直是那个陪衬。

　　直到她遇见了黎姝，她们同在一个书院，她不会因为她出生不凡而刻意讨好自己，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姐姐而否定她的努力，她总是在背后给她鼓励，会在先生责罚时替她拦罚，会偷偷地给自己补习。

　　在她的鼓励与陪伴下，她的修为增长的很快，而她渐生叛逆之心，她想打败那个遮挡自己光辉而又不得不承认的姐姐，只有战胜她，家族才会重新正式她，忽略掉那一身光辉的南夕。

　　她在一次比试中，出乎所有族人的意料，她成功战胜了先生，自以为是的进步让她的内心逐渐膨胀，也顺势当着众多族的面向南夕正式发出挑战。

　　当天夜里，黎姝送来了许多上好的丹药，希望可以更大的帮助，也是如此，她的修行更加顺畅，此后，每日，黎姝都会把炼好的丹药送到她的面前，南棉放心的把背后交给了黎姝，全然不知黎姝真正的阴谋，开始一步一步掉入黎姝设好的陷阱里。

　　比试当天，不出所料，仿佛所有木兮族都知道她一定会输，南夕的每一次出手都逼得她节节败退，南夕的强大，南棉的弱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对比，更是形成一个巨大的笑话。

　　黎姝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这没什么，你看你，才修炼多久，能有这么大的进步已经很不错了。”

　　南棉坐在台阶上，把头埋入臂弯，眼泪早已湿了眼眶，她知道她有多狼狈，这下，再没有可能会有家族认同她。

　　南棉一直知道，南夕是家族培养的木兮族下一代王的候选者，为了这个伟大的梦想，他们更是全方位支持她修行，为她请最优秀的先生，炼制最好的丹药，就连出门，背后都会有强大的暗卫在其背后保护。

　　嬷嬷会仔细耐心教南夕各种礼仪，先生会教她各种她不能够接触的知识，她只能躲在窗边，小心翼翼的，一旦被发现了，还会受到严厉的家法。

　　南夕是她一生无法触及的存在，也是她不可能超越的目标，南棉的一生何其完美，而她的一生就是如此低落。

　　“没事，没事，南夕只不过是有家族支持，要是你也是如此，肯定不会差。”

　　黎姝贴心递上一块方巾，南棉接过擦拭掉眼角的泪水，哽咽道：“我才不会比她差。”

　　“当然，你是最厉害，总有一天你会证明自己，打掉所有木兮族的脸。”黎姝顺着她的话接下去。

　　“嗯。”南棉应着声，可是眼泪还是忍不住的滑下，她一遍遍擦拭，眼睛红肿一片。

　　回到家族中，她被罚跪祠堂，直到回到屋子里是，掀起裤脚，才发现已经红了一片。

　　祖母推门而入，瞧见了满眼心疼，她慌忙把上好的膏药拿出来，一边搽药，一边说着：“苦了我的孙女了，奶奶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南棉拥入祖母的怀中，失声痛哭。

　　祖母慈祥拍着她的背，南哑着声问：“姐姐，她有没有……”

　　祖母叹了口气：“孩子，别怪你姐姐，她只是必须要这么做。”

　　南棉咬着唇，因为她清楚了，她不能否定姐姐，姐姐做的一切都是家族，只要她开口反驳，她就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奶奶，你先回去吧，我想独自静静。”南棉躺在床上，背对着祖母，她咬着手，泪水湿尽枕头。

　　后来一段时间，她有意不见南夕，面对她的多次探望，南棉谎称身体不适，不宜出面，就把她拒之门外。

　　两姐妹陷入了短暂的僵持。

　　六月，木兮族第一次大选到来，那是千年万年来最隆重的盛宴，木兮族与暗域其他种族不同，他们的选举方式是通过三次比试进行的，因此各方家族都会从族中挑选最优秀资质的孩子，从三岁开始培养，只要在三次大选中获胜，那便是木兮族的新王，对一个家族来说，那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第一次大选是民心，王宫大殿外会有数不尽的平民跪在门口前，把自己心中的候选者已以祷告的形式呈上，大祭司会把它们依次计数放入木帛中成交，隔日当着所有木兮族的面宣读结果。

　　南夕从小就根深木兮族的心底，毫无疑问，她排在第一，而排在第二的莫千尧与她相差甚远。

　　第二次大选是文史礼仪，定于九月举行，于是在这三个月，南棉每日可以清晰可见的是南夕忙碌的背影，早晨是她的书声，下午是嬷嬷教习礼仪，晚上还要冥想修炼，甚至有时候，南棉会想，这样子真的值得吗？

　　“明日就是你姐姐第二次大选了，她准备的怎么样了？”今日下学早，但木棉还不想会去，黎姝主动上前问话。

　　“你又不参加，那么关系干嘛。”南棉收拾好书本放入包中。

　　黎姝坐到她的面前，主动把书叠在一块儿，“她不是你姐姐吗，我就关心关心。”

　　“那我们俩的关系你不是早知道。”南棉白了一眼她。

　　黎姝抓住她的手，“别啊，小棉。”

　　南棉虽然不喜欢讨论南夕，但是对于黎姝的疑惑，她还是会解答，“她挺忙的。”

　　“那你觉得有没有哪个能比过她？”

　　“没有。”南棉果断回答。

　　黎姝把手放在下颚，稍加思索，缓缓开口：“小棉，你是不是不喜欢她吗，明天大选，咱们可以做点手脚，让她出出丑。”

　　南棉站起身，愤怒道：“你在说什么！”

　　黎姝没想到她会有那么大的动作，她连忙补充道：“哎，我就是说说而已，瞧把你吓的，就是开个玩笑嘛。”

　　木棉半信半疑坐下，目光还在黎姝身上游走，似是在确定真假。

　　黎姝慌忙转移话题：“我好久没有去过你家，趁着今天还早，要不去你家玩玩？”

　　“那里规规矩矩的，有什么好玩的。”南棉低声埋怨。

　　黎姝挽起南棉的手腕，哄道：“走嘛，一起去玩玩，上次你说的那个环圈，我们还没玩够呢，我还想再试一次。”

　　环圈是南夕送给南棉的生辰礼物，是由六个圈组成的小玩意，当时她正在南夕的气，故把仍在一旁，偶然一次黎姝来找她玩耍发现了，没想她玩着玩着还挺感兴趣硬是把它破解了。

　　“那个不行。”

　　“为什么？”

　　“她被我丢了。”虽然南夕讨厌，但是她给的东西她也不能随便拿出来。

　　“啊……”黎姝有些失望。

　　“我……我可以给你别的，是个小方块，奶奶刚送给我，还是全新的，跟这个差不多，也很好玩的。”南棉把收好的包挂在她的肩上，冲她摇头，示意她前行，“走吧。”

　　黎姝反应过来，高兴拿起自己的包，快速跟了上去，“小棉，等等我。”

　　南棉带她到了自己的屋子，主动把小方块拿了出来，黎姝接过，“谢谢小棉。”

　　“你玩会儿吧，我写会儿功课，有什么需要的吩咐府里的丫鬟就好。”

　　黎姝道：“好的。”

　　木棉去了里头的书房，直到她出来时才发现黎姝不见了，她向丫鬟打听，才知道她去茅房了。

　　“有多久了？怎么还不回来？”

　　“回二小姐，有一刻了。”

　　“这么久，她不会迷路了吧？”南棉决定还是亲自前去看看。

　　直到到达目的地后才发现她根本不在，她又是去哪里了呢？

　　猛然，“小棉，你过来。”她突然听到一声呼唤。

　　她转身看去，那不是黎姝吗？

　　“怎么在这里，还躲在草丛？”她疑惑问。

　　黎姝咬了咬唇，眼眶逐渐湿润，“小棉，我犯了件大错。”

　　“你先别哭，到底是怎么回事，跟我回屋子里说。”

　　南棉为她擦拭掉眼泪，又倒了杯茶：“怎么回事啊？”

　　“我……我不小心迷路了，然后……”她抽泣摸了摸眼泪，“一不小心闯进了一个屋子，当时我发现走错了，又怕被发现，就躲起来……”

　　“然后呢？”

　　“我……我……不小心打翻了烛火，烧了一件衣服。”她颤着声音，像是个犯错极大的错误。

　　南棉安慰着她：“没事没事，就一件衣服，不会怪罪你的。”

　　“可是……可是那是你姐姐明天参加大选的衣服。”

　　南棉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傻愣在原地：“你说什么！你把南夕的衣服烧了。”

　　那件衣服是明天的吉服，只有穿着这件衣服才有资格参加大选啊。

　　没了衣服，连入场的资格都没有，又谈何说比赛。

　　黎姝摸着眼泪，哭的更大声了：“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

　　事已至此，等到南棉冷静下来后，她抓住她的手郑重地说：“这件事我来解决，我先送你回去，记住，这件事和你没有一点关系，记住了吗？”

　　“可是……”

　　“没有可是。”南棉坚定说。

　　“好。”

　　送走了黎姝后，她深知这件事意义重大，她须亲自去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