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将离》赫舍里白唐

3、3. 月夜尊使

　　御花园内遇刺，箭镞刺穿了庆奴的肩膀，虽未伤及要害，但是箭势凶险，也是损其肌络。

　　好在李茯苓交代御医也甚为用心，用上了宫里最好的番邦进献的金疮药，经过一段时间的将养，庆奴便也可以下地活动了。

　　璠珩宫内，公子李茯苓正在书案前，有宫女端上清香四溢的顾渚紫笋，不觉抬头一看，“庆奴？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好好养伤吗，这些事情可以让其他人来做。”

　　“已无大碍，多谢殿下给的金疮药。”庆奴嫣然一笑，行礼便告退了。

　　这时有内侍告：“弘煜公子来了。”

　　“快请进来！”

　　不大一会儿，一位眉目英气、眼含亮月的少年走得进来，一身白衣，身形秀挺如树，腰系金丝玉带，便是公子李弘煜。

　　“王兄快坐。”落座之后便有宫人上茶。

　　李弘煜轻呷一口，便开口道：“茯苓，那日的刺客还没有抓到，这事情很是蹊跷，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你一定要多加小心。万不可再去御花园。父王给你加派的护卫，出门时也要切记随行。”

　　“……哎，你不要嬉皮笑脸的。”

　　果然，对面的李茯苓正龇着一口白牙。

　　李弘煜顿时一脸无语，“……对了，你还记得那个叫陶谷的人吗？”

　　“你是说那个月夜国的使者？”

　　三日前，月夜国使者陶谷出使南陵国，南陵王设宴招待。

　　因为陶谷喜欢食蟹，出于礼节，南陵王李昭命人在宴席上摆出了各种各样的螃蟹，从小到大，蝤蛑至蟛蚏，一共摆了十几种，做得甚是精细气派，俨然全蟹宴。

　　陶谷见此情景，微微拱手笑道：“多谢南陵王盛情款待。”可话锋一转，“只是这蟹真是一蟹不如一蟹啊。”

　　席上众臣面面相觑，南陵王李昭面色也沉了下来。

　　李昭心里清楚，他陶谷表面说蟹，实则说自己，不如开国先王，南陵国一代不如一代。

　　李昭刚想发作，但想到月夜国乃中原强国，以南陵国此时的国力，还不足以与之抗衡，暂且还是不要撕破脸皮。

　　“此人甚是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不挫一挫他的锐气，挽回南陵颜面，总觉心中恶气难消。”说着李弘煜一口饮尽杯中茶。

　　“我也看此人甚是乖张，非端介正人。王兄，想不想看一出好戏？我有办法，让他露出原形。”

　　是夜，驿馆。

　　月夜使者陶谷，独自在花园中散步，此时万籁俱寂，只听得夜鸟啁啾，偶尔风吹树叶沙响，只有天上星月相伴。这景不看也罢，看了更加恼人。

　　可回到屋中,更是独自一人,面对孤灯，形影相吊，挑灯花绰绰。

　　陶谷信手在墙上刷刷点点，写下几个字：

　　百川泉，百姓眼，虎扑儿，公厨饭。

　　驿馆小吏看了不解，这是何意？但上头交代要多留意此外使的言行，便也不敢大意，便将墙上的字誊抄了下来。

　　璠珩宫内，李茯苓看着这几个字，眉头微蹙，尔后又很快舒展，笑道：“这其实是一个字谜。”用手指道，

　　“你看，这‘西川’是‘蜀’，‘蜀’加上‘犬’，是獨（独）字。

　　“百姓为‘民’，‘眼’为‘目’，那合起来就是‘眠’。

　　“‘虎扑儿’是虎爪，‘爪子’合在一起又是‘孤’字。

　　“至于‘公厨饭’，不就是官家食，‘官’字加上食字旁，是个‘馆’。”

　　“所以这些连在一起，就是--独眠孤馆。”

　　“看来，我们这位陶大人，堂上不苟言笑，实则闷骚得很。”李弘煜也是嘴角泛出一抹笑意。

　　于是，陶谷大使便被极为“体贴”地换了一个更为舒适驿馆。更为惊异的是，陶谷每日在庭院里，都能看到一名女子拥帚洒扫。、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粗布旧裳，布衣荆钗，但仍能看出身姿曼妙，玉骨姗姗，引得陶谷十分想看看她的脸蛋。

　　一日黄昏，这名女子正在洒扫庭院，不巧天忽然下起雨来，她只好躲到廊下避雨。

　　当她用手稍稍整理散乱的鬓发时，便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扭头一看，竟是陶谷。

　　看到女子的姿色，陶谷顿时眼前一亮，眼前女子虽不施朱粉，但仍难掩妩媚风韵。

　　“在下月夜陶谷，敢问姑娘芳名？”便有意搭讪道。

　　“陶大人，”那女子行了个福礼，“小女子秦花蕊。”

　　原来这美丽的女子叫秦花蕊，是客馆驿卒的女儿，自幼粗通文墨，尚未婚嫁，在在客馆帮助父亲操持杂务。

　　秦花蕊眼波流转，眉目如画，陶谷不禁对她颇为心动。

　　很快陶谷就要回朝复命，正打点行装之时，忽听门外有人轻叩门扉，开得门来，竟然是朝思暮想的秦花蕊，不禁顿觉，福从天降。陶谷呼地一下吹灭蜡烛，二人春宵一夜。

　　待陶谷第二日清晨醒来，却发现身边并没有秦花蕊。

　　入夜时分，秦花蕊又悄悄来到陶谷门前。桃谷喜出望外，让人少不了一番叙旧，秦花蕊道：“听说大人要回月夜国了？”

　　“是啊，我马上要回朝复命，没有办法，王命难违，但我应该还会回来的。”

　　“大人此番回朝，也不知何日能归来，”秦花蕊愁容浮面，“大人可否赐花蕊一些墨宝，以慰思念之情？”

　　“唉”陶谷叹了口气，“承蒙美人惦念。”便刷刷点点，写了一首《风光好》。

　　第二日，南陵王李昭设宴为陶谷此番回朝送行。

　　满朝文武济济一堂，只是过了很长时间也不见他。就在大家开始疑惑之时，这位陶大人才大摇大摆走进宴堂。

　　为尽地主之谊，李昭手举大盏琉璃夜光杯，向陶谷敬酒，可这陶谷只管挟菜，并不理会。

　　宴会气氛着实有些尴尬。

　　这时，李弘煜笑眯眯地开口道：“看来尊使今夜心情不佳，不如在下，亲自为君，谱曲一首，聊以解闷。”说着啪啪一击掌，一阵悠扬悦耳的笛乐声响起，旋即殿外彩袂飘然--一群艳丽的舞伎。

　　陶谷定睛一看，不觉大吃一惊，这群舞伎为首者，竟是秦花蕊。

　　秦花蕊手执檀板，轻启朱唇，唱出了那首《风光好》。

　　琵琶弹尽相思调，知音少，再把鸾胶续断弦……

　　歌声悠扬，但在陶谷听来如坐针毡，他不由得举起袍袖，擦起脸上的冷汗。

　　坐席上的李弘煜与李茯苓对视一眼，不觉暗自偷笑。

　　见时机差不多了，李弘煜举起酒杯，起身道：“这歌舞甚好，是不是啊陶尊使？此时陶谷已是满头大汗，手足无措。

　　“陶尊使乃是真性情，对这位秦花蕊姑娘情真意切，还为她赋词一首，要与她结为连理，白头偕老哪。”

　　“哈哈哈……”席间哄堂大笑，有的官员还趁机起哄，“花蕊姑娘，何不敬与陶使一杯？”

　　秦花蕊也大方方向陶谷敬酒。弄得陶谷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直憋得面红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