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夜明昭》美琅尹

9、第 9 章

　　明昭离开后，夕夜来便一直留在原地，回味此次邂逅，如欣赏至美乐章，带着享受的余韵闭上双眼，指尖轻轻敲打出一片浪漫乐章，相遇是缘，重逢是幸，他会将这份幸运延续，死亡也不能阻止。
　　明昭再次见到夕夜来时，群芳中那人最是夺目，只见他惬意的躺在花丛，蝴蝶依旧在他周边飞舞，分不清是人是花，亦或是翩然的蝶。
　　可那时他哭泣撒娇的模样又像是一只不舍离开主人的小狗，或者比起花朵，蝴蝶，小狗，他更像是一只蛇，一只拥有光亮有人外表，伺机出动的蛇。
　　而她决定与这只乖僻的蛇建立关系，成为他的家人，他们将会一起创造新的幸福的回忆。
　　抱着这样的决心，明昭接下来走近夕夜来的每一步都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坚定。
　　流浪在外的生活教会了他警惕，他察觉到了有人在看着他，那一瞬间他便做好了随时进入战斗状态的准备，他察觉到看着他的人动了，对方在向他走近，带着令他深刻于心的节奏，而这时他也认出了那正在靠近之人的身份，一瞬间他放松了下来，不自觉露出了灿烂笑容。
　　“明昭大人，一秋已过，经过漫长的光阴，咱们终于再次重逢，夜来很是欢喜。”
　　明昭坐在了夕夜来的身边，周遭花香四溢，但最为吸引她的还是夕夜来身上的夜来花的香气，夜来香，一种只在夜晚盛开，对人的健康不利，却有明目去翳之功效。
　　夕夜来的存在，于他人是毒草，却对她的眼睛很好，刚好适合她，毕竟眼睛是她的罩门，福祸相依，本为一体。
　　身体内所流淌的神血一方面让她拥有了看破一切的紫眸，万物在她眼下无所遁形，可另一方面，她的眼睛成为了她致命的弱点，而逸风清不会随便带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入宗门，夕夜来后续的表现也证实了他是神血纯度极高的拥有者。
　　据她观察，夕夜来伤势痊愈速度很快，修炼速度更是一日千里，但她至今还不知道他的代价是什么，最坏的结果甚至可能是生命的代价。
　　“那你不睁开眼看看我吗？”
　　夕夜来听话的睁开了眼，他能感觉到明昭就坐在他的身边，他与她仅咫尺之隔，这个认知让他感觉喜悦，兴奋，以及悸动。
　　“明昭大人……”
　　明昭点了点头“嗯，我听到了。”
　　现在是和明昭大人培养感情的好机会，他应该继续说点什么，但他此刻大脑一片空白。
　　“这花好看吗？”
　　明昭转过头，定定的看了看他，紫眸满是认真。
　　“好看。”
　　就好像不是在说花好看而是在说他好看一样，夕夜来感觉自己的脸好像有点热，但他不可以退却，这是难得和明昭大人相处的机会。
　　“明昭大人，夜来与花，孰美？”
　　看着身旁等待回答的人，满脸写着期待，狭长的双眼都睁的圆了起来，明昭却不想马上给出答案，因为她也有一个答案想要从对方身上得到。
　　“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告诉你答案。”
　　明昭大人有问题要问他？明昭大人对他感到了好奇！夕夜来的眼睛一亮，眉眼飞扬起来，连眼下的泪痣都好像在发光。
　　“夜来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明昭大人，尽情发问！”
　　他好像很开心的样子，他应该也是喜欢自己的，她感觉自己的心跳的有点快，她这是在紧张吗？但却有一种活着的感觉，她喜欢这种感觉。
　　“你是喜欢我吗？”
　　他表现得这么明显吗？按照他本来的想法他是想每天与明昭大人来一场浪漫邂逅，让明昭大人对他有个好印象逐渐情感萌动，感情逐渐升温，然后对他欲罢不能。
　　可现在他的目的就被明昭大人发现了，明昭大人会不会以后不愿意和他见面，明明今天还只是浪漫邂逅的第一天，怎么就被发现了？
　　不愧是明昭大人，好敏锐！
　　喜欢就要让她知道，或许明昭大人并不讨厌他，而且他不想对明昭大人说谎，在她面前，他想要做一个诚实的人。于是他握紧了拳头，重重的点了点头，向来漠视一切的眼中尽是紧张，深吸一口气，夕夜来郑重地开口道：“明昭大人，我喜欢你。”
　　短短几天时间，她就看到了过往十余年都没见到过的夕夜来的各种模样，脆弱的，害羞的，紧张的……而他的每一种模样她都喜欢，而她这几天也见到了一个陌生的自己，明昭笑了，笑得开怀。
　　她已经记不起上次这样开怀大笑是什么时候了，但她确定的是，那时的她很幸福，既然都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那她自然也会遵守约定给予对方一个满意的答案。
　　“夜来比花更美。”
　　“夜来更美。”
　　这句回答像是阵阵钟声，不停在夕夜来脑海里反复回荡，冲击得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想要去思考，思考这句回答的意思，是单纯夸他好看，还是明昭大人也喜欢他……
　　“所以，你也喜欢我吗？”
　　明昭凝视着夕夜来的神情，不肯放过任何一丝一毫的变化，看着对方因她一句话而牵动神情的模样，她只觉无比可爱。
　　“是的，我喜欢你，明昭喜欢夕夜来。”
　　没错，明昭喜欢夕夜来，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而现在，夕夜来也喜欢明昭，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双向，现在，他们之间的发展可以进行到下一个阶段了，明昭俯身靠近夕夜来。
　　“我可以吻你吗？”
　　幸福来得太突然，夕夜来感觉一切都幸福的太没有实感，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抓住些什么，感觉到明昭的靠近，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臂，明昭一丝不苟的衣袖因为他的用力紧抓变得褶皱不平。
　　他直直的看着明昭，紫色晶莹的水晶眸中不再凛然冰霜，反而酝酿着温柔的笑意，让他沉溺，他久违的想起了一直被他刻意遗忘的童年，那份遥远的无忧无虑不知是真还是幻的过去。
　　那是一个美好的夜晚，月朗风清，繁星闪烁，他与阿娘一起在院子里看星星，夜幕缀满明亮星辰，耀光点点，映照云彩明亮，美丽而又梦幻。
　　他伸出双手，想要摘取一颗属于他的星辰，他跳啊跳，却怎么都够不到，只能生气的在一旁跺脚，这时阿娘过来摸了摸他的头。
　　“小阿来，现在还不是星星下来的时间，你在地上看星星，星星在天上看着你，你喜欢美丽的星星，也会有星星喜欢可爱的小阿来，愿意为你化作流星，降落人间，实现你的心愿。”初见，明昭于他是那天穹遥不可及的晨星，可望而不可得，所欲而不能求；
　　再见，那遥不可及的星划破暗夜，化作流星，闪耀天际，坠落在他的掌心，填满他空缺的心，实现他的心愿。
　　所以，他闭上眼，就像儿时对着星星许愿一样虔诚期待，柔软温暖的触感一触即分，他却贪得无厌，想要索取更多，气息交融的温度驱散了他的不安与不堪，仅仅只是一个吻，却让他感觉到致命的危险。
　　如果失去明昭，他或许也不能再活下去了，过去，他不择手段地拼尽全力只为让自己一人活下去，而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他还有她，他要她安然，这一次他要为了自己和明昭搏出一个幸福的未来。
　　他不知道恋人间应该做些什么，但他知道他想要一直和明昭一起，和她在一起的每一件事，每一个瞬间都让他感到甜蜜，甜蜜的让他感觉到自己的脑子好像出了问题，不然怎么满脑袋想的全都是她的事，明昭二字占据了他整个脑海。
　　玄微再次见到夕夜来时，看到是捧着一大把花，一脸幸福的夕夜来，玄微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幕，不禁揉了揉眼睛。
　　“这花好看吗？明昭大人说我比这花还要好看呢~”
　　他好像不止眼睛出了问题，耳朵也出了问题，而他的身体却下意识地应声道。
　　“好看……”
　　夕夜来点了点头，一脸恍惚地说道：“虽然曾经夜来很讨厌这幅面孔，因为它给夜来带来了许多麻烦，在外流浪的时候，为了安全夜来每天都会用泥土将脸涂黑，入了宗门，弟子的颜面代表着宗门颜面，不得脏污，夜来只好以这张面孔示人，这张脸果不其然又为夜来带来了麻烦，女弟子看这张脸可怜夜来，男弟子因此嫉妒夜来，他们说夜来是娘娘腔，要检查夜来的性别，把夜来的衣服撕破……当然，后来夜来强大了，强大到让他们做太监。”
　　顿了顿，他像是一个小朋友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雀跃地说道：“不过多有趣，夜来还是那个当初的夜来，众人的看法却从对夜来的蔑视变成了追棒，就连当初被他们用来耻笑的这张脸，如今也收到了诸多赞美，人当真只会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样子。不过只要明昭大人喜欢这张脸，夜来也会努力喜欢上这张脸的。”
　　触不及防听到夕夜来讲到自己过去的玄微，此刻五味陈杂，他知道夕夜来刚到宗门的时候被孤立，被欺凌，却没想到竟是被如此折辱。
　　而他虽然并没有参与欺负夕夜来，但他的漠视，他的冷眼，又何尝不是对霸凌者的鼓励，正因为当初的他什么都没做，所以那些霸凌者什么都做了……
　　而那个刽子手，作为天梁府主，对于触犯宗门法规的事情却是决不轻饶，她确实制止了一部分对夕夜来的霸凌，这会是夕夜来喜欢她的原因吗？他问出了心中所想的问题。
　　“夜来，你穿紫色的衣服是因为明昭大人吗？”
　　夕夜来将花放到了床边“不是哦，穿紫色的衣服是因为夜来想当神君啊！恶紫夺朱，众人眼中卑贱的存在总有一天会成为宗门至高的神君，算是夜来不安好心拉！不过就算过去不是，从此刻起我确实因为明昭大人的紫眸变得喜欢上紫色了，或许是从更久以前。”
　　虽然听到了否定的答案，但是玄微的心情依旧沉重，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他不愿意承认的事实，夕夜来确实爱上了明昭，他的神走下了神坛。
　　不过没关系，过去他没能参与的夜来的过去，但现在尚可弥补，他会重新让他的神变成最适合的样子，玄微暗自下定决心。
　　“玄微，人只会看到自己想要的样子，那么你眼中的夜来是什么样子？”
　　夜来唤了他的名字！夕夜来竟然唤了他的名字！他真的变了……心下震惊，玄微紧紧注视着夕夜来的身影，可夕夜来就好像没有意识到他刚才所说的话会使听到的人如何震惊一样依旧沉醉花朵的芬芳中，是啊，那可是夕夜来，玄微突然冷静了下来，做出了回答：“最完美的神君。”
　　夕夜来点了点头，表示他知道了，就好像他从未在乎过答案一样，随后拖着慵懒的声调一如既往的交代他事情。
　　“因为明昭大人喜欢夜来，夜来也喜欢明昭大人，所以夜来会一直陪伴在明昭大人身边，就没有时间处理那些乱七八糟的家伙，你可以为夜来与他们约个时间吗？夜来想要一口气将他们全部解决，这样就可以将所有的时间用在明昭大人的身上啦。”
　　处理掉所有的候选者，意味着夜来将会成为唯一的神君候选，这样确实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他选择性的忽视了夕夜来的后半部分话，迫不及待地去处理这件事。
　　在玄微离开后，夕夜来狂笑不止，眼中噙着泪，眼底藏着疯狂。
　　“原来所有人都一样，都只会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那么，明昭大人，你眼中的世界又是何种模样？你眼中的夜来，你所喜欢的人又是何种模样？”
　　玄微按照夕夜来所说，向剩下的挑战者发出挑战，因为距离神君候选结束不过数月，因此剩余的神君候选也不过数人而已，虽然有候选者至少每月一决的规定，但当候选者只剩下唯一一人时，这条规定便自动失效。
　　很多人不理解他为什么那么死心塌地跟随夕夜来，眼前的这位候选也是其中之一。
　　“玄微，你曾经作为神君最热门的人选，你就这么甘心跟在那个随心所欲，只知道用武力解决问题，说话奇奇怪怪的野种?”
　　不懂得欣赏是一种悲哀，他不会和这种欣赏不到夜来的庸人计较，但来一场弟子间的公平对决也没什么不好，看着倒落在地满身尘埃的人。
　　“用武力解决问题有哪里不好吗？你看，我这不是用武力解决了你吗？”
　　在夕夜来成为了唯一的神君候选后，果然，就像他说的那样，他干脆进入了天梁府，只为了离明昭近一点，这样不行，他应该想办法将他们分开，历任神君继任后都会与自己的家族脱离关系。
　　毕竟神应该高高在上，怎可沾染凡尘，现任神君逸风清也是如此，在他成为神君后，他不再是逸风清，他就只是神君，脱离了亲缘以及情感的羁绊，超脱于世，没错，下任神君的问题当然要找现任神君解决。
　　面见神君的过程顺利的不可思议，他将夕夜来最近的反常向神君一一诉说，神君也表示会站在他这一边，因为神君是不容私情的存在，得到神君的承诺后，他感到稍许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