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福里的少年们》追星河

2、妹妹

　　江雨辰原名莫枫，五岁时外婆车祸去世，生父莫怀凌与生母林青云也因为感情问题离婚，江雨辰被判给了林青云，次年，林青云与江云泽结婚，莫怀凌也再婚，很快就没了消息。
　　林青云大学毕业后看中了五金行业，离婚那年才尚有一席之地，但还未立稳脚跟，所以将江雨辰一人留在外婆家，一开始还会时常联系，但渐渐的，也只有逢年过节的一两分钟电话和每月托人送来的生活费了。
　　好不容易盼到了母亲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了，从派出所出来后，世上再无日日站在山头上眺望远处村口的莫枫，只有留守儿童江雨辰。
　　十五岁，因意外被接到了永康。
　　那天，很热，江云泽穿着简单的白T恤，戴着金丝框眼镜，从容不迫，身后跟着穿着校服的江雨辰，宽大的校服衬得他身子瘦削的似乎风一吹就倒了，二人在众人指责辱骂声中上了车。
　　这是他第三次出村，第一次是外婆去世，第二次是改名。
　　车子驶出村子，一只棕色的狸花猫在车后不停追赶，“江叔叔，可以停一下车吗？”车停了，江雨辰不舍地摸了摸狸花猫的额头：“老大乖，我会回来的，听话，回去。”
　　狸花猫还是不为所动。
　　“你可以把它带上。”
　　“真的吗？”
　　“嗯。”
　　车子重新出发，一个转弯，便再也看不到村子了。
　　“乐乐。”上了高速，江云泽突然开口：“你是在生我气吗？”
　　“没。”话虽这么说，但江雨辰的表情还是出卖了他。
　　“乐乐，你在恨我带你去和那些欺负你的人道歉，对吗。”
　　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又乱了，发达的泪腺让江雨辰控制不住的流泪，说出的话也带上了一丝委屈：“我明明没有推她，她自己没有站稳掉下去的，你为什么还要赔他们钱，还要拉我去道歉，我不要你当我爸，你快走，我才不需要爸爸！”
　　江云泽静静听完，才说道：“你已经在我户口本里了，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是我儿子。”说着还从口袋里拿出户口本给江雨辰看。
　　翻开户口本，江雨辰看到了自己那页后面似乎还有一个人，翻开：江钰歆，女，算算年龄，今年才六岁。
　　“我给你找好了初中，夏溪中学九一班，手续都办好了，八月中旬，他们会有两周的暑托，不过没有晚课，周六周日休息，第三周军训五天，你正好能赶上。”
　　“知道了。”
　　车内很静。
　　“江叔叔，我有妹妹，对吗？”良久，江雨辰放回户口本，开口。
　　“嗯。”江云泽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忘记告诉你了，她小名叫球球。”
　　“哦。”
　　……
　　凌晨，黑色的轿车驶入茗山公寓。
　　茗山公寓算是个租房圣地了，原先的住户大多都搬走了，像江云泽这样长期居住的住户很少，公寓里的套房大多出租，因为便宜，这里聚集了五湖四海的人。
　　一幢房五楼，每层有两户，有天台。江云泽来到五幢房前，开门上到五楼，拿出钥匙打开了502的门，进门时还小声地嘱咐江雨辰：“你小声点，你妈妈和妹妹都睡着了，猫咪不能带进去，放外边吧。”
　　“嗯。”江雨辰放下书包，拉开拉链，狸花猫似乎听懂了刚才的对话，乖乖蹲坐在原地，江雨辰对着狸花猫说：“老大乖，别乱跑，就在这里，不要下楼啊。”狸花猫有模有样地点了点头，看着江雨辰进了家，随后一溜烟窜去了天台。
　　屋内，两室一厅，一厨一卫，布置简单但满是生活过的痕迹，桌角的防撞贴，沙发上的布娃娃，桌上没有吃完的薯片……
　　两间卧室，一间是江云泽和林青云的，一间是江钰歆的。
　　原来，这个家早就没有他的位置了。江雨辰自嘲地笑了笑。
　　江云泽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正想开口说些什么，被江雨辰抢先一步：“江叔叔，我睡客厅就行了，等开学了我在办理住校。”
　　江云泽一噎，还是点了点头，他小心地给球球掖好被角，进卧室时看了眼在沙发上躺下的人，犹豫了一下，还是什么都没说。
　　锁门声响起，江雨辰热得在沙发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于是起身拿上备用钥匙悄悄出了门。
　　外婆家没有空调，他都喜欢在屋顶吹风睡觉。
　　来到天台，周围漆黑一片，怕黑的江雨辰只敢站在入口处的灯下安静地吹着风，转头却发现入口的侧面墙根处泛着暖黄色的光芒，但因为被墙挡住了，无法看到光的来源，江雨辰吓了一跳，顾不上吹风了，转身撒腿就跑。
　　听到动静，靠墙睡觉的白玄芗疑惑地提着兔子形状的小夜灯出来查看，却只开到江雨辰慌乱逃窜的背影和来不及关上的入口处的电灯，白玄芗微微勾了勾唇角，关了电灯，正想重新躺回了墙根处的草席上，却发现一只狸花猫已经躺在席上了，还把他的小毯子团成一团当窝，一人一猫，面面相觑，无奈，白玄芗只好席地而睡了。

　　次日清晨，江雨辰听到卧室里传出窸窸窣窣的说话声，他不自觉屏住了呼吸，直直看着半开的房门。
　　“云泽，你真要让他在这读吗？”
　　“没办法，安徽我弟那边我爸在，他本身就不同意我们在一起，看到乐乐肯定会发火的。”
　　“可总不能让球球让出卧室吧，她一个女孩子肯定要有自己的房间呀。”
　　“没事，让他睡客厅，反正没几天就住校了，别担心了。球球还在睡觉，小声点。”
　　江雨辰内心酸涩。
　　吃早餐时，江钰歆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面前白白净净的男生：“你是谁？”
　　“球球，那是你哥哥。”林青云耐心地擦掉江钰歆嘴角的豆浆，笑得温柔：“乐乐，你也快吃吧，多吃点。”
　　“嗯。”江雨辰看着穿着白色裙子，头上扎着红色蝴蝶结的，名义上的妹妹，不由得觉得可爱。
　　看着淡黄色的豆浆，江雨辰感到稀奇，在老家，大家都是喝粥的，家里种什么菜就吃什么菜，他家种青菜，所以天天吃青菜。
　　江雨辰学着林青云的样子端起豆浆喝了一口，味道怪怪的，但妈妈让他多吃点，所以他还是喝完了。
　　饭后，江云泽收拾好东西，看着江雨辰发白的校服唤了他一声
　　“走，我带你去买点日用品。”江云泽打开门，示意江雨辰过去。
　　“爸爸再见，哥哥再见！”肉嘟嘟的球球摇摇晃晃地跑到门口。
　　“乐乐，妈妈等会要去上班，你带带你妹妹吧。”林青云抱起球球塞到了江云泽怀里，“不要，我要和妈妈去上班！”
　　“球球乖，让哥哥带你去玩秋千好不好？”
　　“好吧。”
　　来到附近新建的一个大商场，江云泽给江雨辰挑了些衣服，付钱时看着总金额，江雨辰感到有些慌乱：“好贵啊。”他小声嘟囔。
　　“还好啊，哥哥。”身边的球球满不在乎地说道。
　　江雨辰沉默着不说话。
　　买完东西，江云泽牵着球球，带着江雨辰来到了一家手机店，给江雨辰买了部手机后本准备离开，看到球球在电话手表的柜台前依依不舍，便给她也买了个电话手表。
　　坐车上，江云泽耐心地教球球使用电话手表，一旁的江雨辰有些窘迫地看着手中崭新的手机。
　　等球球学会打电话了三人才启程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