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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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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岁的孩子并没有完整的思维世界。
他们才刚刚从蒙昧苏醒，用手脚来探索一切。
禾子夫人低垂着眼睑，抚摸着趴在她膝头沉睡的孩子滑嫩的脸颊。“夏夫人想要将葵接回去自行抚养？”
禅院禾子是个容貌温婉的美人。
原本的姓氏已经被埋没在这个深宅大院，自从丈夫死去之后，这个咒术三大家族对她而言只剩下冰冷和阴郁。
咒力是一股疯狂的力量，身为咒术师在祓除咒灵的同时他们也需要时时刻刻保持自己的清醒才行。
越是深入，越是了解，越是止步。
身为一个嫁入禅院的女人她自然知道禅院的夫人们为了生下有资质的孩子都做出过什么。
但这一切都是无用的。
假如有这样便捷的批量生出拥有咒术师资质孩子的方法，那么咒术师也不会成为三道之中数量最少的存在了。
侍女点了点头，搅动着手中的米糊。“是，夏夫人说无论有没有用都当做是祝福二子的仪式，也算是寄托一点念想。”
禾子夫人闭上眼又缓缓睁开，积淤在胸口的浊气骤然呼出，她扭头看向庭院花圃中盛开的蜀葵拳头紧攥。
“只是一年不到的时间反正葵还是个孩子也记不住疼，如果葵能够证明她的价值那以后也未尝不能成为禅院家的小姐。”侍女一字一句的复述到。“夏夫人还说，成为禅院小姐的荣光想必你也清楚。”
这只是个通知。
禅院家的小姐禅院夏对她这个外嫁进来的禾子夫人的通知。
归根结底，禾子还是无法留下这个孩子。
就像流水落花，如指尖滑落的细沙流逝。——她总是抓不住的。
在这个阴郁的鸟笼里她是一只气竭声嘶的雀鸟，她看着这些刚刚孵化的雏鸟总是希望自己的羽翼能为他们多遮盖一些炙热的阳光，多遮挡一些无情的风雨。
她想看到这些雏鸟长大，再长大一些。
直到撑破这个笼子，飞到她曾拥有的蓝天。
可握不住的，终是握不住。
她留不下葵，留不下这个被她亲自取名放在身边看护的孩子。
“夫人不用伤心，葵这样的孩子在外院也不在少数，您还可以在外院里多挑选几个，毕竟您是外院的管事夫人。”
对于禅院家来说人命只是数字，而葵这样的非术士者连人都尚且算不上。
禾子抬眸，轻轻搅动着葵在她身边最后一餐的米糊，垂着头的侍女眉目之中只余下麻木。
夏夫人让她的侍女接走了葵。
像是在嘲笑禾子夫人的不自量力，夏夫人的侍女在临走用一只手牢牢抓着葵的肩膀另一只手恶狠狠的抽打着葵的脸颊。
剧烈的疼痛让从未遭受过这一切的葵愣了片刻，紧接着就因为痛楚而啜泣。
“你到是吃的好，我当是哪位夫人的小姐呢，竟生的这样肥胖。”随着葵并不连贯的哭泣声，她抬头竟给了禾子夫人一个白眼。
“禾子夫人不是我说您啊，孩子可不是这样养的。”
夏夫人的侍女捏着葵刚刚被她抽打的红肿的脸颊慢条斯理的说到。“果然是外面来的夫人，就是恶毒。”
“怎么说葵也是流着禅院主家的血，您居然打着将这个孩子养成没有规矩的猪猡的主意。若是葵有点作用摇身一变成了小姐还好，最多是在贵女之间流传——”
“可若是她没什么用处又活到了成年，那人人就都知道禅院家有一个壮似蠢猪的粗笨女仆了。”
其实她知道葵的身形在这个年龄的孩子之中算是瘦削，也知晓她这样放肆的对待葵一定会招致禾子夫人的怒火，可她还是这样做了。
殴打，施虐，侮辱。不管是从□□还是心灵，只要能够伤害到葵那都可以去做。
因为这样能让夏夫人感到愉悦。
夏夫人厌恶葵，葵是她顺畅的一生唯一的波折，是她光辉的人生里唯一的污点，害她遭逢耻笑的罪魁祸首。
——葵是不应该出生在她肚子里的孩子。
于是葵和保护葵的禾子越是痛苦她越是高兴。
一位是外来的夫人，一位是禅院家自小培植有着强力术式的小姐。
更何况即便是葵真的有能让胎儿咒力增强的能力那贵重的也是夏夫人的肚子。
这样一来孰轻孰重自是分晓。
她傲慢的昂起头，仿佛面前的禾子夫人并不是夫人那样拖拽着葵离去。
年幼的女童被粗暴的拖拽着，含糊不清的喊着：“禾——禾子——”泪水像是断了线，一簇一簇的向下坠去。
她从一个狭隘的笼子里被抓去了一个更加狭隘的笼子里去。
禾子只是注视着她被带走的身影，一语不发。
谁能在淤泥之中保全自己呢？
只有森然的恨意伴随着侍女远去。
“……诅咒。”牙齿厮磨的细碎声模糊了字句，她眼眸孕育的怒火变得幽长。
禾子夫人的侍女好似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抬头看向表情森然的禾子夫人。
“我会诅咒你们！”
她愤怒的聚起咒力汇聚在手心，在她后方的大树应声倒地发出轰然一声。
“一个，两个，三个……夺走了我的孩子，伤害我的孩子！我要诅咒你们，诅咒你们全都烂死在这淤泥之中！”
禾子的眼睛里有火焰在燃烧。
“——不得好死。”
她的孩子，她的孩子。
她与丈夫的约定，她那象征着丈夫对她爱意的孩子。
第一个孩子在腹中死去。
第二个女孩在她丈夫手中死去。
第三个男孩成为禅院的资产进入主家学习变得再也不属于她。
“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叫做葵吧，锦葵的葵，因为我们相遇在六月，是葵开花的日子。”
“……没有咒力和术式的女孩，不，她不能出生。禾子，你听我说！一旦这样的孩子出生我们就完了！”
“太好了禾子！这个孩子继承了我们的天赋，他可以进入内院竞争下一代的家主！就叫他直辉！”
……
她失去了她的孩子。
于是她离开了他的丈夫，前往长老会换到了这份工作。
她看够了禅院家，看够了禅院本家的那群人。
直到她探访她无比陌生的儿子时撞上夏夫人的生产。
那一天庭院里的蜀葵都开了，就像是在迎接这个生命的到来。
没有咒术师的天赋，无比平凡的……
“[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