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术师》冰糖山楂汁

9、第九章 乌衔书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房门猛地被人推开，一个女子风尘仆仆地闯了进来，径直奔向孟姨床边。这女子个子高挑，与孟意如的容貌有着六分相似，只是打扮上更成熟一些。

　　她蹲在床边摸了摸母亲的额头，又握着她的手许久不愿松开。平复心情后，她才注意到一旁站着的闻奚。

　　“我叫程安如，孟意如的表姐。”

　　“您好，我是闻奚。”

　　闻奚伸手，程安如打量着她，微微握了指尖：“我妈是怎么晕倒的？”

　　“医生说是受到了刺激，不过阿姨晕倒得太突然了，我一时也不清楚具体原因。”

　　程安如脸色陡变：“刺激？你和我妈说了什么，难道是关于妹妹的事？”

　　“抱歉，”闻奚露出愧色，“最初确实提了两句，但当时阿姨的情绪并不算激动，晕倒应当不是因为这个。你如果不信，可以等阿姨醒来后再来责问我。”

　　“哼，归根到底还是你们的责任，再说，我妹妹又不是死在你们酒店的，你们急着来慰问是做贼心虚吗？”

　　“阿姨晕倒的事，实在是对不起。孟小姐曾两次入住我们酒店，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慰问悼念是应当的。”闻奚再三道歉，对方却怒气不消。

　　“小姨生病住院，你们挑这个时候来，说是不怀好意也不为过，如果我早知道我妈来小姨家是要招待你，今天这个门你定是进不了的。”程安如虽然生气，但还是招呼了闻奚坐下。

　　“你不是酒店的工作人员吧？”

　　闻奚闻言一愣，只当对方在试探她，便取出员工证递给她：“为什么这么说？”

　　程安如接过员工证只看了一眼就递了回去，不在意地扯出一分笑意：“你年纪太小了，糊弄一下我妈还行。”

　　闻奚心中惊讶，本以为对方要就身份质问她，没想到程安如只问她是不是本地人。她虽识人不多，但也能看出程安如提及妹妹时一脸急切的神情不似作伪，让她想到了得知母亲消息时的父亲和自己，便交代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我就是报案人，也是古山的巡山员。”

　　闻奚见程安如讶异非常，继续说道：“我们古山从不让外人进山，却没想到防护网被人破坏了，孟小姐或许就是从那里进的山，后来又遇难，实在让人怀疑。警方在全力调查绮山坠湖案，孟小姐的案子可能不会顾及周到，而且这也是我的责任，所以我只能亲自过来。”

　　程安如不信闻奚最初的说辞，却对她这一番话怀疑颇小。

　　“你想怎么调查？”

　　“我想确认孟小姐第二次去绮山的真正原因。”

　　闻奚昨晚向刘警官了解过孟意如的更多信息，知道她在去年二月份就和一拍摄团队来过绮山，还待了一个星期。故地重游确实常见，但闻奚却总觉得她再来绮山并不是旅游这么简单。

　　“她确实和我们说过要去绮山旅游，不过也并非没有别的可能。只是警察去过家中调查，也调查过妹妹的人际关系，都没有什么发现。”

　　“那孟小姐是个怎样的人？”

　　“单纯乖巧，不过她有自己的主见。我不认为她会做出孤身前往陌生山林的蠢事，肯定有人害她，闻小姐应当也是这样想的吧？”

　　“我不清楚，所以才来调查。”

　　据程安如所说，孟意如确实喜欢读书，但没听说过她有军事和历史方面的偏好。她待人友善，人际关系简单，从不与人结仇，大大排除了仇杀的可能性。

　　程安如对妹妹的描述实在普通，只在闻奚提及书柜时露出了些不悦的神情，因为孟意如一般不让别人碰她的东西，尤其是她的书和笔记。

　　闻奚对此非常理解，再三表示自己只是为了调查，不会乱碰东西，并且查看完后一定会放回原处，最终程安如才能答应了她进房间调查的请求。

　　“你先去吧，我会和小姨说明情况的，但是你一旦有发现，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得到了孟意如家人的同意，闻奚才再次回到孟家。这一次她将所有的注意都放在了书柜上，三百多本书大小厚薄各不相同，一时很难找到相关信息，唯一比较明显的就是书籍的购买日期。

　　按程安如的描述，孟意如应该十分重视环境的有序与整洁，所以她的书籍摆放也遵循着某种顺序，比如购买日期。

　　闻奚仔细翻过了上面两层，确实是严格按照日期先后摆放的。但现在的问题是，她要怎样找到线索中的书？

　　思考片刻，她整理了今天的发现，给薛术发了信息。一时半会儿没有得到回应，她就蹲在书柜前做笔记。书籍之多，让她第一次觉得看书是一件如此让人头疼的事情。

　　“闺中有匮，有书遗之”，闻奚一边做笔记一边仔细琢磨着这句话，她本以为摆放顺序是线索，现在想来，这句话似乎是一个谜面？

　　她开始观察起了书名，视线移至第六层时，她忽然注意到了一本名为《贵氏异记》的书。她粗略地翻了翻，发现这是一本志怪小说，作者名不详但自称为贵姓。

　　找到了！她的指尖停留了在其中的第十七章——“有乌衔书”。

　　“真没想到，孟意如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将信息藏了起来。”闻奚不由得叹道，这时她才彻底明白了那八个字中蕴含的信息。

　　室中有柜，柜中有书，这是第一层也是最浅显的信息。而“书”字还有第二个信息，即她刚才误解的顺序一词，这本书所在的位置是从上往下数第六层。“闺中有匮”，这是一个字谜，谜底便是“贵”字，“有书遗之”这四个字也为这个谜底提供了佐证。

　　最后，“有书”便是其中的关键，直指“有乌衔书”这一章，此外，这一篇章中的“书”指的是书信，所以闻奚有理由去猜想，这个线索也可能是书信之类的东西。

　　有乌自西来，衔书向东去。《贵氏异记》中记载，古时西方有一只乌鸟，善飞行、通灵性、会人语。一日它经过山野，不幸受伤坠落，得一男子相救，心中感念，希望能报答男子。

　　男子曾在梦中见过一位女子，心生钦慕，引以为知己，但苦于不知女子名姓、家住何方。女子在梦中告诉他，西方有一神鸟，能通经纬宇宙、碧落黄泉，若有二人心意相通，不管身处何地，只要有乌鸟传信，每月各一封，三年后便会相见。

　　男子喜且忧，将此事说予乌鸟，乌鸟告诉他，自己便是那只神鸟，愿为二人传信。然而，他还未寄出三十六封信时，那名女子就不幸病逝。

　　乌鸟不忍恩人伤心，便幻化成女子模样，代笔回信，最后替二人完成了相见的约定。君子重诺，乌鸟衔书报恩，后人传为美谈。

　　重诺报恩的故事，闻奚读过不少，倒没见过这一篇，只觉得这个故事实在美好。故事并不稀奇，但是孟意如在书中留下的批注却十分耐人寻味。

　　“不过三年而已，如果有乌鸟，我也能看见他吗？”

　　“故事终究是故事，美好的结局也算是人文主义的关怀吧。”

　　故事最后余留的空白处，记着一串鲜红的字符，闻奚虽不认识，却感觉有几分熟悉。她握着书努力回想着，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这天夜晚，云层将月亮遮住，路上亮着的只有无数点不息的灯光。

　　此时的绮山中，薛术和善长、小鲁三人正行走在前往南柯湖的路上。

　　“手机突然没信号了，该不会是灵异事件吧。”善长咧开嘴角，兴奋地招呼二人查看手机信号。

　　薛术不懂他为什么这么兴奋：“如果真的有，你会害怕吗？”

　　善长感觉自己似乎被人小瞧了，挑了挑眉，一脸不服气：“我来这里不就是想拍到些什么吗？粉丝们每天还在等着我更新绮山旅游日志呢。如果真的有灵异事件，我就把它们都拍下来发在网上，有什么可怕的。”

　　“大多数人只是看个乐子罢了，我们就算直播，也不会有人信的。”小鲁插嘴道。

　　“信不信有什么重要的，有人看就行。”

　　善长拍了拍小鲁的肩膀，示意他放心。见善长不大在意的样子，薛术压了唇角，眼中笑意更深了些。

　　“放心，你会如愿以偿的。”薛术默默想着。

　　没过多时，善长忽然从林子里钻出来，而原地早没了薛术和小鲁的踪迹。

　　“薛小哥！小鲁！你们在吗？”

　　善长大声呼喊着，心头却纳闷，自己不过是方便了一趟，怎么一回来两人都消失了？

　　半晌没有人回应，他的第一反应是两人合起伙来想捉弄他，但薛术与他昨天才认识，小鲁又是个安静沉闷的人，看起来都不是会和自己开玩笑的人。

　　难不成出事了？善长越想越觉得可能，毕竟绮山出事也不是一桩两桩了，但问题是为什么两人都不在，没听说过两个人一起出事的啊，而且那两人走后，自己一个人反倒是最危险的了。

　　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微弱的手电只能勉强照亮一点前方的路，周围寂静得只能听见树枝沙沙晃动的声音。若是旁人，或许早就被吓得走不动路了，但善长毕竟是做探险主播的人，胆量还算大。

　　只见他从包中取出一张符纸放在胸前的口袋里，然后一手握着指南针、一手拿着手电在原地坐了一会儿，两人最终没有出现，他便决定继续向前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