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雨》如山不动

4、第 4 章

　　在杨雨的再三恳求下，季知同意了她暂当她的小助理。
　　一大早，杨雨就跟着季知来跑工厂。
　　杨雨大开眼界，因为季知。
　　从第一次碰到季知开始，到现在为止，杨雨和她说过的话不超过三十句。
　　看得出来，季知不是个喜欢说话的人。
　　但是工作中的季知可以说是侃侃而谈，口若悬河，说话时更是常常带着笑容，和生活中的她反差感极大。
　　而且“说谎”更是张口就来，丝毫不会脸红。
　　就像眼前这一幕。
　　没有过分迎合，仿佛就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季知淡淡道：“王经理您有能力，做事公道爽快，我很放心。”
　　王经理高兴得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小季你说话就是直，我喜欢。”
　　要不是跟了一上午，杨雨差点就信了。
　　王经理长着一张油嘴，很喜欢听人奉承，刚敲开办公室门的时候，旁边还坐着几个美女，全是从一线提拔上来的，长得漂亮，说话又好听。
　　来的路上，季知说过，王经理见钱眼开，走到哪儿身边都跟着个大胸美女，而且次次人都不一样，谁能得他欢心，谁就能被提拔。
　　还是个少年人的杨雨对这种人很没有好感，听到季知夸他，更忍不住脸红，“姐姐真是说谎一套一套的。”
　　季知和王经理喜笑颜开地达成合作，挥挥手再见。
　　关上办公室门的时候，还看见王经理摸了一把旁边美女的胸脯，杨雨忍不住恶寒。
　　出工厂的路上，看见杨雨的神情，季知轻笑了一声。
　　“你很讨厌王经理？”
　　“有一点点。”
　　“一点点？”
　　“很多。”
　　“哈哈。”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或许是为了帮杨雨解惑，季知忽然开始说起了王经理。
　　跟大多数中年男人一样，王经理好色，满嘴油腔滑调，更勿论尊重他人为何物。但只要是跟钱打交道，便会特别上心，做事抓产品很有一套，季知基本不用再为这批货操心。
　　前几批货中，所有工厂里就属王经理手头的货质量最高。
　　王经理的厂子可以给你做出“性价比”的东西，也可以给你市场上最高的产品质量，不少想做自己牌子的人都会来这里找他，这么多年也积累了不少合作伙伴。
　　或许是因为中年男人的共同爱好，色，王经理手里很有门路，虽然之前季知还是个小本生意，但在王经理的促成下，介绍了几个大客户，竟做成了几个大单，在C市打开了市场，出货量激增。
　　季知给了王经理不少好处，两人达成了长期合作。
　　最关键的是王经理对季知这种长相的人没有一点兴趣，他只喜欢大胸萌妹，这让季知很放心。
　　生意场上只有利益和能力，王经理是把好刀，把握好力度和方向，就能为季知的工作劈出一条大道，杨雨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在社会上的幼稚。
　　不知不觉两人走得有些累了。
　　季知提议到一旁树荫下的花坛边坐一会儿。
　　季知有些口渴，旁边递过来一瓶水。
　　看着小女孩儿手中的水，季知心情不错，扯了扯嘴角：“助理工作做得不错。”
　　杨雨很开心。
　　喝完水的季知才发现眼前的小女孩，脸颊全是汗水。
　　忙着跑工作，她都忽略了旁边还是个才十几岁的小女孩儿，估计累坏了。
　　季知把水递过去：“累不累？”
　　杨雨认真地看着季知，一双明亮的眼睛闪着光芒，里面充满了少年人对世界的求知欲和热切。
　　不用回答，季知已经知道答案了。
　　杨雨摇摇头，笑着道：“一点都不累。”
　　季知扭过头，看着远处的街道，轻轻笑了。
　　一阵风吹了过来，吹开季知散落的头发，阳光打在她的侧脸上，笑容变得更加恬淡。
　　瞬间，杨雨立马转过头，捧着手里的水瓶，就着刚刚季知喝过水的位置仰头喝下了水。
　　凉风习习，她的心脏跳得快要蹦出来。
　　休息了一会儿，季知说带着杨雨去吃大餐，营养健康还好吃。
　　有些饿了的杨雨充满期待，直点头：“嗯嗯。”
　　直到看见了五十米外的“饭店”……
　　这里离市中心远，但是有好些企业在这儿，在这儿上班的人很多。
　　刚好城管很少来这巡查，许多商贩就搭了个太阳伞，支了十几张小桌子，在这里卖快餐。
　　人流涌动，仿佛快要把街道挤爆，摊贩们摆着跟人高的大桶，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饭菜，而摊子上摆着的盒饭正是饭桶里的内容。
　　菜色看起来不错，而且挺干净的，看完价格之后，这些菜看起来更美丽了。
　　还没等杨雨反应过来，季知已经给完钱，抓着两盒盒饭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人太多没有位子，然后两人找了棵树，靠在底下吃饭。
　　季知相貌清冷，知性，但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杨雨才发现她做事利落，而且不拘小节，什么事都能做，什么饭都能吃，而且什么都不在乎，只要能挣钱。
　　杨雨也不在乎，一个之前快要被饿死的人，现在只觉得这饭真香。
　　两个人吃得不亦乐乎。
　　在杨雨还沉浸在美食里，耳旁忽然响起季知说话的声音：“你和季星心是怎么认识的？”
　　杨雨有些愣，但看着季知眼神里的关切，立马刨完了手里剩下的一点饭。
　　然后一点一点，从认识季星心，到借钱，然后来到这里，找不到季星心父母，全部讲给了季知听，当然她省略了一些她不想说的内容。
　　季知听得很认真。
　　忽然，季知开口：“想要拿回钱不是没有希望。”
　　杨雨有些震惊，心中更是燃起了欣喜的火苗：“什么？难道您知道季星心在哪儿？”
　　话刚说完，季知兜里响起急促的电话声，是车队和工厂领导的电话，马上交货，让季知去清点盘货。
　　于是杨雨只能将话题暂时搁置，跟着季知火急火燎地赶往交货现场。
　　季知思路很清晰，说话清楚，做事也干净利落，三下五除二便处理好了交货事宜，车队头儿和工厂领导都很喜欢跟她做事。
　　几人合作得甚是和谐，季知也露出了笑容。
　　开始交货，但是车队人手不太够，季知也只能加入了搬货行列。
　　东西有些沉，刚拿到手的时候季知感觉问题不大，结果没过一会儿手松了一下，被货物压得向后折了一下，钻心一样疼。
　　杨雨立马担忧地跑过来，说要去帮季知买药。
　　季知拦住杨雨，说家里有药，晚上回去处理就可以了。
　　杨雨只能作罢，把季知按在一旁休息，代替季知开始工作。
　　杨雨工作很认真，虽然不如车队人力气大，但是干起活来一点不含糊，车队的人跟季知夸了她好几次。
　　看着杨雨前前后后，勤勤恳恳的背影，忍不住感慨，有时候太懂事，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搬完货已经快天黑，季知拿过手机给车队头儿转了一笔钱，让他带着大伙儿去吃点好的。
　　众人欢呼雀跃地离开了，季知则带着杨雨回家。
　　回家的路上，杨雨揉了揉有些酸的手腕。
　　季知忽然开口：“想吃什么？”
　　杨雨有些没反应过来，只能：“都可以。”
　　最后季知带着杨雨去一家饭店打包了菜回去。
　　舀了一勺汤，放进嘴里，肉质弹爽，青菜的香味紧紧锁在里面，清新又可口。
　　简简单单的青菜肉片汤，还有一道肉菜和素菜，让杨雨大快朵颐，连吃了两碗饭。
　　季知也吃得比往常多了一些。
　　吃完饭，季知在给受伤的手擦药，杨雨按捺了一天的想法，终于说出口。
　　“您中午说我能拿回钱，您是知道季星心在哪儿吗？”杨雨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与害怕。
　　季知摇摇头。
　　杨雨忍不住继续询问：“那您的意思是……”
　　季知：“虽然只和季星心见过几次，但我相信她会还你钱的，因为她是季星心。”而且她给人留下的印象过于深刻，杨雨喜欢上这种人太正常不过了。
　　刚升起的希望一下又破碎得一干二净。
　　杨雨只告诉了季知，季星心借钱，却没告诉她季星心是个赌徒，只告诉了季知没找到季星心父母，却没告诉她季星心父母已经离婚搬走，再也找不到了。
　　熟悉的绝望感再次笼罩了上来，杨雨再次变得忧心忡忡。
　　晚上写作业的时候，杨雨难得的不专心。
　　找不到钱，她不敢回去，害怕回去面对那一切。
　　她想逃避，她只想做季知的小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