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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颜色冲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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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楠跟浔东在大美雪山待了三天,吃了三天的炸虾片,看对方都是炸虾片味道的。
“我要回家看看了。”周楠再也不想吃一口炸虾片了。
浔东不一样,糖果训练出了他,他还能再吃几口。
“我跟你一起。”
“我的家。”周楠呛道。
浔东叮嘱:“你虾片吃多了,容易上火,回家之后多喝水。”
“你去哪里?”周楠问。
“随便晃晃,准备谈个正常的校园恋爱去。”
周楠和浔东就这样在雪地中分别了,没有丝毫浪漫的气息可言,空气中飘满了炸虾片的味。
早晨八点左右,排排树相约投下间隔约一米的笔直影子。那细细的月季枝子高高扬起,要把硕大的粉红娇花送上九天。
路上在庆祝冬至日。社火杂耍团走街串巷地表演,一共是两排人,第一排举着阿德威武,搞得她们是阿德教皇的老娘一样;第二排人举着盾冬牛逼,搞得是盾冬教会的老爹一样,直戳戳地立在原地,BGM在这群人身后放,正中间的一个人每隔几秒钟吹个。离谱又无趣,还没有原笙转呼啦圈好看。
周楠摸出全身上下的钱币,来到刮刮乐的机器处,一张一张地买,一张一张地刮。他比昨天更多次地眨眼,还是那个原因:天更冷了,寒意挤进去了他的眼中,他要把它挤出来。
周楠不算个穷光蛋,但他老爱玩刮刮乐,身上总是留不住钱,显得他就像个穷光蛋了。他在特别无聊时候的娱乐消遣就是刮刮乐,遗憾的是他很多时候都是特别无聊。整个世界的经济体系也跟刮刮乐没两样,雅安帝国和极地政权有一项和平时期的货币条约,稳定了世界的经济。不过,战争总是大张旗鼓地走来,任何人可能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样子,但知道明天手里抓的钱是什么样子。
周楠今日手气不错,不赚不赔,
周楠准备再来十张,摸了摸口袋,几张皱巴巴的票子与浔东送给他的那张换眼球的整容医院名片混在一起。他抽出来名片,端详了几秒钟,反身数了数所剩下的钱,猜测要是讲讲价,他是能够重新上换上一双眼。
他去了 医院,没有多费功夫,这家医院的名头打得响,遍地也都是,就跟肯德基一样,哪哪都是。周楠费了一番口舌,用手里的票子做了个小手术。他把左眼换成了人造的紫色眼珠。被拆下来的废物他再次利用,来到棺材铺,用以给原笙陪葬。也就是说,他埋葬灰暗的双眼,开启更灰暗的未来。
他没了所有的钱,随便抢了个准备抢他的强盗的所有钱,买了一张廉价急抛的票,踏上回家的路。
“有安静点的地儿吗?我买的票太晚了,想要个安静的地方等一等。”周楠丢了个硬币在装钱的油漆桶里,问个脖子上扎着绷带的歪嘴乞丐。
“我旁边。”乞丐拍拍身边的狗窝。
周楠补充道:“谢谢你的好意,我想要大点的地儿。”
“好老爷,你可以往那边绕一绕,走一走,那边有很多房屋和街道,还有一座山。”
旁边的疯子乞丐抠着战壕脚说:“你下车回头望,看到公交车一辆接着一辆;别理你看到的了,骑上路边停放的自行车就走吧,别在意靠着栅栏休憩的环卫工。”
“有酒吗?小伙儿?”又来一位酒鬼乞丐,摇晃着空酒杯,要人施舍一杯酒,但他得到的要么是唾液,要么是口香糖。
周楠觉得看这三位乞丐代表了乞丐的群体,信他们还不如信自己,他们会把他引入歧途,而他最多把自个儿送入火山。
火车开点是午夜三点,他闲逛到两点五十分,登上潮湿发黑的站台,再进入拥塞的三等车厢,寻个空处随便坐下,闭眼浅眠。天亮时,他睁开眼,火车恰好驶入一条高坡夹峙的山沟,遍目是覆盖薄雪的秃山,近处是一条条封锁在山脚的铁绳锁,时而会有冻傻了的鸟儿驻留。
他的家乡在中低纬度地区,还未遭受雪的侵袭。他回来的这日还是个返暖的大晴天,温度有十几度。左手边的阳光刺眼,枸骨果的红真艳。脏兮兮的泰迪狗在喝地上不知那里来的水。斑马线上的人,哗哗啦啦地流。周楠对新的左眼还不太适应,右眼用眼过度还有些近视了,除了颜色以外,他看不明白任何事物。
*
周楠回到了他的故居。因为有红夫人托人的搭理,办事人会不定时地打理,再加上一些最忠诚于土地的农民的坚守,庄园衰败的只有他与父母亲常待的宅院。
他沿着排水沟,从锈得发红的绿铁皮工具棚走过,来到原本是网球场的草地,因为草地原先服务的人离开了,物是随着人非,新上任的服务的人是药农,草地被大片大片的止血草侵占。
有个看护药草的农民缩在一间小房的屋檐下,身上裹着一层层的厚衣服,抽着焊烟,口中嘟嘟囔囔地叫着什么。周楠走近他,才听清他是练习在魔法——“火啊,火啊,你何时燃?你这时燃?你在哪燃?你在我的手指燃。”这是雅安帝国流传最广的火焰魔法,非魔法师将其认为是步入魔法殿堂的第一步,而魔法师也不会告诉他们这只是一句随口编的。甚至还发展出一种教导人们把魔法咒语吟唱地更美好的职业,据说内部还流传着一千三百种不同的曲调。
“它根本没有用。”周楠打断农民的动作说。
“你在胡说什么!!我都感动手指发热了。”
这就是为什么魔法师不愿意告诉他们真相,因为告诉了他们也不会相信。即使这时相信了,下一时也会不相信。
雅安帝国大力鼓励魔法,会打一根无甚用处的小火苗的魔法师要比寻常的老百姓少交一半的土地税。闲来无事做做或许会得到的事,也就是马马虎虎练练魔法口诀,已经成很多人平时的消遣了。
周楠离开了农民,走了大约三十多步,他来到一处废弃的水排前,扭着身子往后看,他不是看农民,而是看那个小房子。他见到这个陈旧的水排,才想起来那个小房子的位置曾经是一户被雇佣清扫网球场的人家。
周楠喜欢他们的家,窗下栽种着果树,门前是编成篱笆的丁香,地上洒满香气的花瓣,还能听到河水流淌的哗哗声。有个浅棕色头发孩子,总会在他来到水排的位置时,把他好奇的脑袋从双扉小窗子钻出来,对他呼喊。
母亲也爱来这户人家散心,她对待那个孩子比周楠轻松,所以显得比对周楠还亲切。母亲在面对周楠时,会有她太劳累的感受,她误以为是她为周楠做了很多,其实那只是她的幻想,周楠只是她的伪装工具,她只是为了她为周楠做了很多的假象做了很多。她连自己也都欺骗住了,因为她是真的很累,也很爱对要拉她做什么的周楠温柔地讲:“妈妈很累了,我已经为你做了很多的事情了哦,让我休息一会吧。”
红夫人委托的办事人近期就住在紧挨着城堡的一所平房里。办事人是位上了年纪的军官,左腿在战场上受了伤,平时行动中有些瘸腿,一遇到阴雨天就会行动不便,只能拄着拐杖走,平房是专门为他而建的。
办事人的耳目不错,他提前在城堡的大门前等候。办事人穿着灰色的袄子,脖子挂着一条脱线的棕围巾,样貌刚正,年轻时会显老,如今年老了,倒是显得年轻了。
办事人说:“里雾小姐说您会回来。”
这句话毫无疑问是里雾让办事人说的,要是在原笙还在的之前,周楠会很反感,会更加厌恶里雾,连对着听从里雾命令的办事人也不假辞色,但此时不同了,失去的原笙的他恰如刚掉线的风筝,断了与世界的联系,悬于半空中,在看里雾和办事人的行径,他完全是良好的心境了。
“这里是由红夫人和里雾一起打理的吧。”
“是的,红夫人和里雾小姐共同为您打理。”办事人的语气丝毫不谄媚。
“红夫人从没跟他说过里雾。”
办事人说:“红夫人忘记了吧,在他心中,除了您,别的人根本无足轻重的。”
“谢谢您照顾这里,它们变得比之前好了很多。”周楠观望着充满宁静气息的城堡说。
*
周楠待了三天,没出城堡的屋门一步,要么是整日整夜地翻着父亲母亲留下的书籍,要么是做些提神的手工活。办事人总是沉默地给他送来餐食。
在第三天的正午送饭时,办事人说话了,他背对着一只手,放下托盘,说:“明天要下雨雪了,一连十几天都是阴天,今日是这段阴天最后的一天晴天,要是您没有什么事,我希望您能去走走。对我来说,最后的东西总是很美好。”
“我正有出去走走的想法。”周楠用餐巾擦了擦手。
办事人仍背对着一只手说:“我在后花园的凉亭为您准备了糕点,您若是逛得累了,能够在那里歇息歇息,顺便赏赏风景。我最喜欢的就是凉亭的风景了。”
“我知道了。”
“对了,还有这个,”办事人把背对着的手递出来,捏着一封烙着玫瑰火漆的信件。
“谁的?”周楠把手放在刀叉前。
“里雾小姐的。”
周楠选择放弃执起刀叉,而接过信件。
办事人说完,微微坡脚地离去了。
信上短短两行字,第一行是问候周楠的客气用语,第二行是邀请周楠明日见一面。信封中还有一张明信片,图画是一张咖啡馆,名叫午后咖啡厅,背后写着具体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