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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通报批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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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车减弱马力,撞开“严禁停车”的白漆红字的招牌,碾着坑坑巴巴的水泥路,停在低矮的影院主门边。他们下车,拖着老年人慢性的步伐,来到窄小的影院侧门观望。
一条写着“禁止魔法”的红条带绕了葫芦状建筑的影院一圈,搞得它跟膀大腰圆的粗鲁大汉一样。几扇门被格外照顾,用各式各样的“禁止魔法”的塑料板黏满了。
雅安帝国的影院都是“牙缝电影院”,牙缝的意思是说影院都很小,容纳十个人已经是极限了,因为电影院是用电的,非得是如此小的牙缝影院,才能在魔法的轰炸中,留有一片宁静电流的栖身之所。
“我们……进去?”对这种寻常的地方,不常光顾的浔东展现出他的犹豫,似是认为一开门就会迎来一只凶猛的老虎。
潭钚大大方方地推开侧门,反问浔东:“我们为什么不进去?”
“好吧,那就进去吧。”浔东伸出一只手,从潭钚的手里接过帮人拉门的职务。他催促道:“快点,都走快点,门槛不需要细细打量。”
合上侧门,他们来到了观看电影的第二关,展现在面前的是又小又窄的两个幽暗的隔间,他们所处的位置是第一个细小的隔间,放着一座藏了一只老鼠的自动售票机,他们就跟对柱子施法的信徒一样,绕着自动贩卖机站成了一圈。
穿过一片三层电卷帘防护的栅栏,就是第二个隔间。这个隔间就是牙缝电影院的主体了,又旧又潮的棕色皮椅整齐地排列了两排,犹如吸烟过重之人的两排被污染的牙齿。最前方就是一张宽大又微微带点凹陷的电影幕布了。
还有个东西,就在电影幕布的左侧——有点像是增生的外牙齿,很小,大概只有一颗人头大,放着一个造型很高级的爆米花机。
原笙简直被眼前的电影院闪现了眼一般,静静地感受着电流的魔力,视线来来回回地捕捉着电流交叉之中的空白时间。
“好了,谁去买票?”浔东拍拍双手,取出一沓子钞票,紧张地问,他不想去干这种无聊的差事。
“凡图去吧。”
“对,凡图去吧。”
“你长得比较小,说不定有一张能买到半票。”西伺对凡图说。
凡图却慌慌张张地抹鼻子,“不行,我不能去问,我有社交恐惧症。”
“有福的人!”潭钚吃惊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浔东嘲讽道:“你别胡扯,你对我们可不这样,第一次见你,你可犀利了。”
“你们不是人。”凡图脱口而出道。她又掐着指腹,看了眼原笙,把责任推到祂身上,说:“不是人是个传染病了。这都怪你。”
“他在夸你是好人,好人总是担罪。”周楠对原笙讲道。他已经受够僵持在这里的腻腻歪歪了,于是从浔东手里把票子夺走,按下了购买件数,塞入钞票换得每个人的电影票——正面印着亮了两排电灯泡牙齿的微笑大嘴巴,反面印着使用的期限、票价等。
凡图爱护地捏着电影票,正欲给了电卷帘一脚,想要强势进入。从几人的身后,钻来了穿着西装背心的电影院的老板。老板端着凉面盆,牵着狗绳子,什么都不看,先气急败坏地怒吼:“你们不长眼吗?我都把门封……”
啪!老板打开了肩胛骨位置的大功率的白色聚光灯的开关,余下的话没有再出口,谁让他只是一个人外加一条不中用的老狗,而他们是一伙人呢。
“欢迎光临。”老板夹着嗓子说,踹了呜呜叫着的老狗一脚。
“你这条是什么狗?”凡图对狗耿耿于怀,顺着老板的脚见到了趴在地上的狗,她感觉这条狗长的跟贵兵犬还是有点相似的。
“这里是电影院,不是宠物店,我没有必要回答你的问题。”老板又按下了个神秘的按钮,把电卷帘卷起来,为几位尊贵的客人提供入口。
“那要放什么电影。”原笙甩了两下电影院,关切地问。
“放什么电影你待会会知道,我没必要提前告诉你。”老板在所有人后面说,身子一直没进入白色聚光灯的灯影中。
西伺招呼道:“坐下吧!都坐下!坐下就看了!”
“你们要来点酱豆吗?”浔东抱着爆米花机问。
“不是应该爆米花吗?”
“爆米花发霉了,变成酱豆了!”浔东砸碎爆米花机,往嘴里扔了一颗,“貌似,味道还行。”
老板对爆米花机也不心疼,要不是浔东抱出来它,他都快忘记它的存在了。他嘘了声,老狗也跟着他嘘了声。白色聚光灯被关上,与此同时,白色的幕布变成黑白交织的色泽了,时而会泛起电流驶过的独特的波纹痕,简直像是一块有待裁剪的丝绸一样。
“等待戈比?我靠,这不就是等待天上掉馅饼的委婉意吗?”浔东晃晃意识有些不太清楚的头,从被爆酱花染绿的嘴里吐出洪亮的声音。
“等待戈多,白痴!满脑子别只有钱。”刚好碰见四个字都认识,凡图趾高气扬地纠正。
“您还好吗?您像是中毒了。”潭钚斜着眼问浔东。
“还好,不算很严重,我常犯这样的病。我不打算吃了。”浔东把爆米花机当成抱枕,脸朝下预备睡觉。
老板出于对过着快节奏生活的人考虑,把电影被剪去了三分之二,只放映了四十六分钟。从头到尾看完的只有原笙。
浔东已经安然无恙了,撞撞原笙的肩膀,问:“你是怎么做到的,老兄?它那么无趣又那么暗淡,你怎么看得下去的?”
“很简单,我爱这个世界。”原笙说完,所有人沉默了,然后除了周楠之外的三个人哈哈大笑,大喊:“神爱世人!神爱世人!”
他们依次和祂热情地拥抱,好像祂是这部电影空降的大主演。
电影结束,但依旧热闹,因为这座牙缝电影院被警卫队包围了。
“你们做了什么?!”老板怒气翻涌地质问,“简直是灾难!出去看看吧,大街上都是人,电影院倒是成最宽敞的了。”
“那个,我们也不知道,您有广播吗?放一放吧,我想应该是轰动的大事件。”潭钚瞪圆双眼提议道。
“好吧,那就都来听听吧。”老板提着老狗拐了几步,从卡进墙壁的壁龛内取出了收音机。
啪!按下键,调了调频,一道悦耳的女声从银黑的壳子内流出来,语气平缓道:“欢迎收听33.2调频,‘保证够呛’栏目,‘够呛’3号为您报道,一则噩梦般的消息应你我共知——国际名流香雅跑车在一小时前被偷,据悉那辆跑车乃是凯迪勒公司联合盾冬教会联名定制,赫赫有名,全球只有一辆,只要见到就能认出来……不过,’‘宝宝们’不必忧心、伤感、焦虑和担心,偷窃者的动向已被警方完全掌握,目前他们就处于……呃,‘来了不想走,走了不想来’牙缝电影院中。看得出来,偷窃者很悠闲。”
不止是偷窃者悠闲,满大街凑上来的都很悠闲。香雅的热闹,是个人都想看一看,更不用说是车被偷了这么大的事了。他们也很想看一看,是哪一伙人如此能耐和蠢笨。
“你家的电影院叫‘来了不想走,走了不想来’吗?”潭钚问。
“不是。”老板道。
潭钚舒出一口气,说:“还好,说的不是我们。”
“说得不是我们吗?”原笙小小声问周楠。
“嘘,影院经理有话说。”周楠对祂道。
老板没有话说,他根本不想说,但被周楠看了一眼,他只能说了,道:“我家电影院叫‘走了不想走,来了不想来’,我觉得,说的就是你们。”
老板的说话服务良好,还给指了指挤在侧门前的跑车,解释道:“广播姐说得很对,我能一眼看出来它全球只有一辆。”
周楠叹了口气,“还有侧门吗?”
“什么门都没有了,全是人了。”
“下水道呢?”
老板还没回答,就被原笙否定了,祂很幽默地说:“我够阴暗了,绝不下会让我更阴暗的下水道的。”
“我们是一个团体。”周楠加补了一句,言外之意要另外三个人顺着祂点儿。
“那怎么办?”
“我憋坏了,直接上去冲吧。”凡图勇气十足,拉开了侧门,入目一看,她想死,真有社交恐惧症了。她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的人!
凡图被一颗颗眼珠子盯着,退缩着往里走,嘟囔着:“上、上五口径的枪,不,上十六口径的,不不不,人太多了,换成六十口径的,扫射,射死。”
“对,社死!社死!什么口径的都没有。”浔东极快朝前冲,把门牢牢关上,并大喊:“我们有人质,你们最好悠着点。”
老板配合着大喊:“我是人质!”
“我也是!”凡图也凑了个当人质的热闹。
“对了,我有个问题要问,你们有驾照吗?”浔东问。
四个人一起摊开手。
“西伺你居然没有?”
“我的驾照是一百年前的了。”西伺回。
“浔东,你怎么会没有”
“我有,但都不属于浔东这个名字和这张脸的”
“没有也不奇怪,我一般是用飞的。”凡图说。
“我一般是用抬的,灰太子的格调摆在那儿”潭钚说。
“我一般是用阴暗爬行的。”原笙说。
“你为什么会没有?”潭钚反问周楠。
周楠微微侧了侧身子,有些羞愧和无奈地说:“多次酒驾,我想留也留不住。”
关键时刻,凡图聪明地一问:“重要的是驾照吗?”
“很严重,无照驾驶,我们罪加一等。”浔东恍若被他说出口的话吓到了,打了个惊颤。
老板和老狗一起沉默地转了转眼珠子,感觉这群盗贼貌似有点不太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