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养龙龙不流浪》寐舟

3、第三章 祭司的来历

　　清风悠扬抚过高草，几只有着细长口器，长得像彩色海马却有着蜻蜓翅膀的昆虫落在草尖上又被黎宿的动作惊得飞走。

　　那叫拉格伦的老头一通发疯之后，诺兰一句话不说的拉着他扭头就走，直奔部落外不远不近的这片高坡。黎宿不是话多的人，他一向扮演一个倾听者的角色，这让他在工作岗位上人缘还算不错。

　　前一阵与诺兰相处的时候察觉不出来，现在诺兰沉默不语，两人之间的氛围一下子尴尬又凝着，黎宿才发觉两人之间一直是诺兰在活跃气氛，找话题。

　　现在黎宿望着身旁坐在草地上发呆的诺兰，着实有点受不了，甚至有些坐立难安了。

　　黎宿手指不住地揪着手边的野草，已经薅秃了一块了，他脸上犹豫，纠结再三，终于开了口。

　　“你还好吗？”虽然这样的询问有些苍白，甚至有点说废话的意思，诺兰的状态一看就不好！

　　可诺兰的第一反应不是说些什么我好我不好的，而是整个人一愣，被从那种神游天外的状态拉回来了。

　　“嗯？”

　　“...”黎宿只好又重复一遍。

　　诺兰还是没回答，他像是反应了半天，终于听懂了黎宿在说什么。

　　“我没事啊，这种事几乎每周都会发生几次的，不过...”诺兰那灰扑扑的蓝色眼睛一点一点亮了起来，“你也听到拉格伦说的了，你不想问些什么吗？还有，你是在...安慰我吗？”

　　黎宿没看到诺兰那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待，他坦然的点头。

　　“是啊，你情绪这么低落，我想你需要安慰，那个叫...拉格伦的老人，为什么要那样说你？当然，你不方便告诉我就算了。”

　　“没什么不方便的，这里的人都知道。”

　　诺兰身体后仰，双手向后支撑着身体，金色的发丝从肩头落下，随着讲述的故事与风纠缠荡出了轻盈的弧度，勾缠了黎宿的目光。

　　“我五岁那年被氏族和部落赶出来了，额，就是艾瑟罗斯家族，你听过吧？西边的第一祭司氏族。”

　　黎宿很想说我没听过，但他不能，所以只能安静听着。

　　“被第一祭司氏族赶出来的能是什么样的人呢，”诺兰自嘲一笑，“大家都明白的，当初距离驱逐我的魔法门最近的几个部落没有人愿意收留我，我只能一直走，就到了费欧亚部落，本来刚开始他们也是要拒绝我的，但我太饿了，我就快死了。”

　　听到这黎宿心里猛地一揪，他想象不了一个五岁的孩子怎么走了那么远的路，一家一家的求人收留，小时候的诺兰又有多累有多害怕。

　　“所以我说费欧亚部落都是善良的人，他们最终还是留下我了，并且愿意养我到十八岁，”诺兰说着扭过头面对黎宿，他唇角勾起，但蓝色眸子里却满是哀伤，“可我长大的太快了，很快就十八岁了。”

　　“我想留下来，我不想离开...这里，已经是我的家了啊。”诺兰说完这句话，就低头沉默了很久，黎宿也耐心地等着没有说话。

　　“你知道的，一个部落只能有一个祭司氏族，泽维尔一家就是费欧亚以前的祭司氏族，”诺兰盯着黎宿的眼睛，像是要从里面看到什么，厌恶或者愤怒鄙夷，“两年前我挑战了沃尔夫·泽维尔，泽维尔家最强的祭司，然后把他们赶了出去。”

　　诺兰说完就屏住了呼吸，等着黎宿的反应，但黎宿的反应太平淡了，甚至可以说没有反应。

　　“然后呢？和泽维尔相处了一辈子的人开始记恨你，但部落里需要一个祭司而你也够强，所以你最终还是如愿以偿的留了下来？”

　　不是。诺兰懵了，这和他想的不一样，黎宿的反应不是他预想中的任何一种。

　　“是，但是，祭司离开了他的部落是无法生存的，我自私的把泽维尔赶走了，他们可能会死的。”

　　“那如果走的是你，你就能活了？十八岁的青年可不如一个五岁孩子能让人同情，你还能再找到一个部落？”黎宿面无表情的客观评价。

　　“想活着才是人的天性，为自己打算怎么能算是恶毒或者有罪呢，别愧疚了诺兰，那老头胡说的。”

　　“人的天性？”

　　“对啊，”诺兰也许是第一次听这种理论，茫然地睁着眼睛看着黎宿，惹得黎宿心里一软，“更何况，费欧亚的人并没有真正的拒绝一个新的强大的祭司，他们也想更好的活着不是吗？”

　　“这不一样，这是自古以来的规则，在挑战中失败的祭司要离开部落...”

　　“人是活的规则是死的，”黎宿有点无奈，“费欧亚的人也知道离开的泽维尔氏族可能会迎来什么样的后果，他们完全可以留下这一家人，强硬的把你赶出去，你又能怎么样呢？甚至，他们完全可以阻止你的挑战，先一步把你赶出去，但他们没有，他们需要你。”

　　“他们一边对你冷眼相待，记恨你抢了他们老朋友的位置，一边享受你的帮助，看起来他们对泽维尔的感情也没那么深厚。”

　　“诺兰，我自始至终都认为，人情凌驾于刻板的规则之上，”黎宿终于温柔的笑了一下，他似乎想把手放在他觊觎已久的金发上，但临到半路还是转了个弯落在了诺兰的肩上，“而你，已经做得够好的了，你很好，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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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那天的谈话过后，诺兰对黎宿的态度更热切了，黎宿自觉可能温暖到了这个小可怜冰冷的心，但他还是受宠若惊，毕竟他只是动了动嘴，凭什么换得诺兰对他这么好。

　　而且他以原来世界的角度看待异世的问题，还是想的过于简单了，这个世界的人远比他想象的要固执许多，规则就是规则，一些荣耀和原则，是抛弃性命和亲缘也要遵守维护的。

　　所以他的话也只是对诺兰起到了一些虚无缥缈的情感支持作用吧。

　　但黎宿不知道的是，诺兰二十年的生活中，几乎没有人会在他难过的时候陪伴在他身边，更没有人给予他任何安慰，所以黎宿对诺兰来说，真的是难能可贵的存在。

　　抛开二人关系不谈，黎宿最近跟着诺兰在部落里转了转，虽说大家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态度，但黎宿能看出他们对自己多少还是有点好奇的，也进一步认识了不少人。

　　前两天部落有一次集体狩猎，浩浩荡荡的去了许多人，会喷火的，会瞬移的，五颜六色的光搞得部落中心空地好不热闹，黎宿看的蠢蠢欲动也想跟去，但诺兰以黎宿腿伤还没好并且狩猎很危险为理由拒绝了。

　　黎宿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不能狩猎，就只好在家做点“贤内助”的工作，分拣战利品，收拾一下屋子。黎宿认为，自己学习外族语言的事也该提上日程了，万一哪天石头丢了，那不是两眼一抹黑。

　　这天诺兰正在灶台边忙活，他冲中央的陷凹丢了两块黑色的石头，又撒了把红色粉末，噗的一声就燃起了火。

　　这魔幻的场景看的黎宿十分新奇，想去搭把手，毕竟他的厨艺也不差。

　　但随后诺兰的举动就让他望而却步了。

　　只见诺兰挪开两个筐，打开了一个地窖，黎宿以为诺兰会拿些蔬菜出来，可没想到诺兰扒拉两下拎出了一只活着的“大壁虎”！

　　黎宿看着诺兰，脸一下就木了。说是壁虎，这东西却没有壁虎那样的长尾巴，身上也长着许多羽毛，偌大外突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被诺兰抓着腿倒吊在空中不停地咕咕叫着，还时不时做个卷腹往诺兰手上爬去。

　　也许是黎宿的眼神太过诡异，诺兰没法不注意到，他拎着“大壁虎”的动作顿了顿。

　　“你...不喜欢吃咕咕兽吗？”虽然这是每家每户狩猎时必备的猎物，肉质鲜美，口感极佳，但，也许黎宿就是不爱吃的个例呢？诺兰纠结着。

　　“如果你不爱吃的话，下次狩猎我换一种猎物打回来。”

　　“不不不，不用了，我不挑食的。”吃人家的住人家的用人家的，黎宿哪敢挑三拣四，只不过这东西着实长相清奇看起来不像是可以列入食谱的东西罢了。

　　黎宿站在诺兰身边默默看着诺兰的动作，修长白皙的手指骨节分明，手起刀落，放血拔毛，一气呵成，动作干脆利落。

　　紧接着一阵银蓝色的光芒从诺兰指间闪过，随后涌出一股水流，冲洗着处理好的肉。

　　这是黎宿第一次见到诺兰用魔法，之前只听尼科尔兄弟俩提过，现在亲眼见到，黎宿眼睛都移不开了。

　　长发祭司神态平和，嘴角挂着微笑，十指灵活摆动，水流像是有生命一样缠绕在他身边，蓝光莹莹，给诺兰整个人镀上了灵动神秘的光。

　　像精灵一样。黎宿看着身边的人想着。

　　诺兰本来正专心致志的烹饪，但无意间看到黎宿平时狭长清冷的双眼此时睁的圆圆的，乌黑的眼珠直直的看着他，一时以为自己脸上沾了脏东西。

　　看到自己手中流动的水，诺兰才恍然醒悟，黎宿没有魔法，他看到别人用魔法时心里会失落吗？

　　他沉默片刻，手指轻动，一股清澈的水流摇摇晃晃涌向黎宿。

　　冰凉的触感十分新奇，水流缠绕在黎宿指缝间，来回涌动时有些痒痒的，他手中用了点力，手掌一捏又展开，一串水流变成了一颗一颗的小水珠，在手心滚动，又一弹一弹的聚拢了。

　　诺兰眨眨眼，手背在身后，拇指压着食指轻轻一弹。

　　“唔。”

　　一颗不大不小的水珠刚好砸在黎宿鼻尖上，他不禁小小的惊呼一声，他马上反应过来这是水珠的主人搞的鬼。

　　诺兰正带着灿烂又有点恶作剧得逞的笑意看着他，两人对视着，黎宿也忍不住笑出声。

　　他清晰地认识到这是个比他小了六岁的有点幼稚的小孩。

　　让他的生活也鲜活了不少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