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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淋涔九 ...

  •   柳翊这些年读的书,除了夫子传授的,便是在柳掌柜这里看到的。抄这些书,柳翊需要请教夫子将补完整,若是夫子也不知道,那边也无能为力了。
      抄这样的书,柳翊从不收钱,也不能说一分钱不收,只是象征性地收取五枚铜板。钱掌柜也没有拒绝,一来二去,就这样定下了,钱老板也时常帮柳翊留意这些书。
      钱掌柜递过来一串钱说:“柳小郎,上旬抄书,这钱你清点一下。”
      柳翊毫不在意,直接收了:“不必清点,小子自然相信钱掌柜。”
      柳拿了书便回了家,刚走到一半,便远远地看到孙林。去年孙林便离了私塾,谁也不知道去了哪。柳翊自然不会关心这些,对于他来说孙林便是死了,心中也不会有什么波澜。
      不过对于私塾来说,倒是安宁好多。如今也不知孙林有没有在读书,不过柳翊记得去年他才考过县试,当时私塾私底下谁不说孙林乃是舞弊才考过的,不然以他那草包的能耐,五经背不成一个流畅,还考得上县试。
      柳翊绕了一条路,他并非怕孙林。他从来没有怕过孙林,在四年前被围着打也没有说过一句求饶。他只是不想惹事,自己势孤力薄,自然要审时度势,明哲保身。
      柳翊路过面馆,陈叔正下着面。这一早上,大早便跑去给苏酥送画,又从镇子尾一路跑到书肆,到现在差不多有辰时了,一粒饭食未进,如今的确饿得不行。
      “陈叔,一碗面。”柳翊喊道。
      那个身穿粗布麻衣的高大男子,转过身来说:“柳小子,今日如何有空来我这吃面了。”
      柳翊确实一般很少来这吃面,一是没钱,二是不顺路。今日是绕了道边走到了这边。不过这个陈叔柳翊认识,他家小子与柳翊是同窗,只是现在没有读了。
      当时和柳翊是住一间宿舍。或许是陈怀向家里说过柳翊的状况,陈叔对他十分热情。不过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有一次私塾里夫子丢了东西,找来找去,最后被张夫子在陈怀的床铺上的包裹里找到。
      当时众人纷纷说陈怀是个小贼,要把他从私塾赶出去。陈怀大呼冤枉,不过任他如何解释,拿不出证据,那便只能是他偷的了。
      当时一群人门外都看着,也不说话,唯有陈怀跪在地上大喊冤枉。张夫子叹了口气,对他说:“陈怀,东西确实是在你床榻之上翻找出来的,有目共睹,若是你不能自证清白,私塾也留不得你了。”
      这时一直一言未发的柳翊站出来说:“夫子,我与陈怀同窗两年余,我相信他的品行,不会做出偷盗这种为人不齿的事。”
      柳翊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但是他今日却站了出来为陈怀说话。陈怀平时颇为大方,对柳翊也从无轻蔑之意,有一次孙林出言讥讽时,陈怀还挺身而出为柳翊说话。
      柳翊虽然平时并不长袖善舞,但对于这些恩情也是记在心里了。秦纶眼中带有一丝诧异,不过没有说话。
      张夫子看了看柳翊,他知道柳翊随意不会是出风头的人的。张夫子说:“柳翊,那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
      柳翊说:“夫子,虽说这东西出现在陈怀床榻之下,但谁知究竟是陈怀所盗,还是他人所陷呢?要陈怀自证清白,也要给他自证清白的时间。”
      又有一人闯进门来出来说话,恶狠狠看着柳翊:“夫子,众目睽睽之下,人证物证俱在。如何清白?”
      这人叫赵约,家中不说大富大贵,也勉强算是富庶人家,平时便自视清高,私塾许多人也厌恶于他。
      同时,这人便是构陷陈怀的凶手。昨日傍晚,柳翊在院子里读书,便看见赵约进来夫子的房间,当时柳翊并不放在心上,毕竟夫子找赵约有事,与自己无关。
      结果今日便出了此事。夫子走进宅舍,在陈怀床榻之下找到东西,赵约便在外面喊陈怀偷东西,柳翊心中便明白了个大概,估摸就是他去告的状。
      柳翊说:“夫子,事无为轻勿论之。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①若是今日之事乃并非陈怀所为而罪与他,便与公相悖。”
      赵约说:“那他如何自证清白。”
      柳翊说:“东西贵重,自然要请官府来断。”
      赵约眉头一皱:“此等小事,何须惊动官府。”
      柳翊说:“自然要请官府来段,事关一人声誉,乃立身行事之本,何称小事。”
      赵约又与柳翊争辩道,一心给陈怀定罪。两人争论不休,柳翊义正词严,丝毫不惧,而赵约却言语不清含糊其词。
      柳翊说:“夫子,这事定要请官府来断。”
      张夫子说:“柳翊,你确定要如此,陈怀,你有何话说。”
      柳翊看着陈怀,眼中闪烁的意思,不过陈怀说:“学生没偷东西,一身清白,自然不怕官府来断。”
      赵约心怀忐忑,他看柳翊如此坚定怕是知道了什么。
      赵约还在推迟说:“柳翊,此事还有什么好说的,大家都知道,东西是从陈怀床榻搜出,即便是县官来了,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赵约越这样说,柳翊便越发坚定。
      柳翊看着赵约,意味深长说:“我既然如此坚持,自然有别的证据,这必须县太爷当众为陈怀洗脱冤屈。”
      此话一出,赵约神情大骇。赵约正想开口,柳翊便接着说:“或许是栽赃嫁祸得太急,留了东西也没有发现。”
      众人满脸疑惑,惊讶地说:“柳翊,你有何证据?”
      赵约本来心里忐忑不安,被柳翊一说,拼命地想自己露了什么马脚,看着柳翊胜券在握的模样。赵约便更觉得柳翊掌握了证据。
      柳翊说,“夫子,我等一起去官府,倒时我自然有证据。”说着柳翊便准备走了。
      赵约嚷了出来:“柳翊,我等于陈怀同窗一场,你是要将事情闹得众人皆知吗?”
      柳翊轻蔑地一笑,说道:“众人只会皆知谁偷盗之人,谁是构陷同窗的人,而陈怀一身清白。”
      赵约已经冷汗涔涔,刚才他想了这么久,确实发现自己的一个钱袋不在身上,里面还装着几枚铜板。
      他越看柳翊态度坚定,越觉得是柳翊掌握了证据,柳翊看着赵约继续说:“这可不是便宜什物,若我没有记错,可以杖责五十,徒五年之刑,偷银十两。”
      赵约听到这,立即大声反驳道:“哪是十两,不就一支墨吗?”
      众人都疑惑不解,什么十两,如此大胆。而夫子却一切都明了的模样。
      柳翊说:“确实没有十两。不过,你如何知道陈怀搜出来的锦囊里是一支墨。”
      赵约一下怔住了,慌不择言:“你说的,不是你告诉我的。”
      柳翊说:“我何时说了墨,我说的是十两银子。”
      赵约手慌得不知如何放,捏着衣角。
      夫子声音已经冷下去了:“赵约,我且问你,你如何知道我丢的是一支墨。”
      他确实是丢了支墨,用锦囊装好的,本来就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本来打算用来作为优秀学子的勉励之物。他开始并不打算追究,以为或许是自己以往何处忘拿了。
      还是听赵约他说看见陈怀偷偷摸摸地进了书房,这才在陈怀床榻下一个包裹里发现自己丢失的那支墨。
      但众人始终都只看到了一个锦囊,只有张夫子一人打开看了一下里面。
      赵约被张夫子这样一喝问,支支吾吾说不出一个理由,本来就惴惴不安的心恐惧到了极点,直接坐倒在地上,慌张得都要哭了:“我…我…”
      众人见赵约这般样子,心里也有了数,这明明便是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而陈怀才是被冤枉的。
      张夫子再次呵斥道:“你如实交代,此事究竟是如何的。”
      柳翊还在旁边添油加醋:“夫子,我有证据,告官吧。请官府来还陈怀的清白,让众人皆知谁人才是罪魁祸首。”
      读书人最沾不到这些东西,闹到官府,那他就不需要再读书了。赵约两腿战战,痛哭流涕说:“夫子,学生知错,学生一时冲动,才做出此等陷害同窗的事。学生狭隘,学生知错。”
      此话一出,众人都明白了事情的缘由,陈怀站了起来,愤怒地看着赵约说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构陷于我。”
      赵约没有说话,只是跪在地上乞求夫子原谅。张夫子说:“你为何要栽赃陷害同窗,总得有个缘由。”
      赵约看着陈怀,低声说:“学生心胸狭隘,见众人都与陈怀交好,心生嫉妒,这才做出如此卑劣之事。夫子宽恕。”
      众人听着赵约的话,不禁觉得可笑至极,陈怀为人和善仗义,自然众人愿意与他交好,这也是错误?
      但是人心就是如此,任何东西都是嫉妒的理由,你有我没有,我嫉妒你,你没有我有,我也可以嫉妒你。
      张夫子长叹一口气,他都没有意料到会是这个缘由,他也没有想到赵约会狭隘至斯。
      夫子说:“于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鸟乎。②日读夜诵圣人书,你便是禽鸟也不如吗?陈怀众人与之交好,而你形单影只,却不知道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子曰:躬自厚而薄责于人。③这般道理也不知吗?即便陈怀离了私塾,众人便会与你交好吗?”
      赵约只是说:“夫子宽恕,学生知错可。”
      赵约最后没有被逐出私塾,只是被张夫子惩罚笞尻五十下,到思过院罚抄《论语》三遍,跪诵诵书《礼记》十遍。
      陈怀对柳翊感激不尽,心中也有疑问:“柳翊,你真有他的把柄在手吗?”
      柳翊没说话。秦纶替他回答道:“没有。”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淋涔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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