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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公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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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侍女没动,仿佛没有听到那位嬷嬷说的话。
楚云祈侧眼看向那位嬷嬷,从原身的记忆中找到了不少关于她的画面。
嬷嬷在这位大小姐面前凶恶惯了,此时看她依然带着不屑。在她心目中,那位睿平王不过是被一时蒙蔽而已,或者是念着侯府帮他解毒的恩情,难道这种痴傻软弱的傻小姐真能得宠?开什么玩笑!
她对上楚云祈的目光,丝毫没有闪躲,而是流露出惯有的凶相:“大小姐,这是老爷和夫人的意思。”
“啊,”楚云祈抬手掩唇退后半步,露出惊讶畏惧的神情,“刘嬷嬷你别这么看我,你每次这么看我就是要打我了,我好怕啊~”
她说着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依然残存的鞭痕伤疤:“你看,上次你抽我鞭子的痕迹,到现在还没好呢。刘嬷嬷我最怕的就是你,比怕我的父母还要怕。”
这话说得痴痴颠颠,刘嬷嬷听她说畏惧自己原本还有些得意,听到最后一句话突然一愣,下意识回头看向自己主子。
胡四娘面色已经阴沉下来,刘嬷嬷见状更有些慌乱,她怕这句话让侯夫人觉得自己有抢她威严的嫌疑,慌乱之中下意识抬起手,一巴掌就要扇到楚云祈脸上。
“混账话!”
这一巴掌出手到一半,她就震惊得想要收住,自己在做什么?这种场合和柴房里用私刑可不一样,自己怎么会突然出手?!
可是好似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控制了她的动作,让她根本收不住手,眼看着就要扇到楚云祈的脸上!
“啪”的一声,楚云祈依然站着,耳光也没有落到她的脸上,她只是垂着眼眸,看着被身旁侍女一掌扇倒在地的刘嬷嬷,看着她吐出两口血来,然后脑袋一歪昏了过去。
晕了?才一巴掌就晕了?楚云祈皱了皱眉,有些不开心地走到她跟前俯身蹲下。
“来人!刘嬷嬷不慎摔到,将她扶下去休息。”胡四娘沉着脸吩咐道。
那刘嬷嬷一直跟在她身边,虽然死活无所谓,但是如今这样实在不好看,尤其是在睿平王府的人面前。
而且,她看着楚云祈的动作,总觉得她要做些什么离谱的事情,心中居然隐隐有些……畏惧?
两名下人小跑着过来,楚云祈素手轻抬,一名高大侍女便拦住了那两人。
楚云祈依然半蹲在刘嬷嬷身侧,看着她微微颤抖的睫毛,笑盈盈道:“刘嬷嬷,你以为装昏就能躲过去吗?”
她的识海渐起微澜,楚云祈放松了束缚,任由原身遗留下的情绪荡漾其中。
“云栖!”胡四娘缓缓站起身,“你想做什么?!”
楚云祈根本没理她,而是抬手理了理刘嬷嬷鬓边凌乱的发丝:“一巴掌,只有一巴掌,你怎么能晕呢?你还记不记得,我当时被你扇晕了的时候,你是怎么把我撞醒过来的吗?”
她突然一把抓住刘嬷嬷的头发,将她的头狠狠撞向地面!
“是这样!你就是这样抓着我的头,把我一下下往墙上撞!生生的将我撞醒过来,然后再撞晕过去!!”
识海中的记忆和情绪发疯一般的翻涌,原身被她虐打的画面,被她按着头浸在水桶里的画面,被她拎到胡四娘面前,任由胡四娘在她身上一下下拿针刻字的画面,无比清晰,带着泼天的恨意!
“咚、咚、咚……”一下又一下,刘嬷嬷的哀嚎声响彻整个厅堂,可是厅堂里的其他人却傻了一般的安静。
“舒服吗?!清醒了吗?!”楚云祈面容冰冷,手下的力道却越来越重。她刚刚用鬼修的手法扰乱了刘嬷嬷的思绪,让她当众出手,为的就是给此时做个铺垫。
地板上逐渐血花四溅,识海中波澜起伏。两名高大侍女面无表地看着这一幕,其他人根本不敢上前阻拦!
大小姐疯了……不,他们的大小姐本身不就是痴傻疯癫吗?以前被关着他们看不到,如今看到了,原来她发起病来如此可怕!
十数下后,刘嬷嬷终于没了生息,楚云祈也好像是累了,终于丢开她的脑袋,将手上的血在她衣服上擦了擦,慢慢站起了身。
地板上的红白之物狼藉一片,楚云祈的衣裙上也沾染着不少污浊血渍,她皱着眉十分嫌弃地看了自己一眼,啧了一声,抬眼看向已经目瞪口呆的云善德。
“父亲,”她嫣然一笑,“女儿衣裙脏了,想要回房换一身。”
“你、你……”云善德抖着手指她,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胡四娘面若寒冰,一瞬不瞬的看向楚云祈,眼中带着浓浓的不可思议。
“那女儿就先下去啦。”楚云祈看了眼胡四娘,暂时收束起原身的滔天恨意,向着云善德盈盈一礼。
她正要转身,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又停下来对云善德道:“对了父亲,我娘亲有件遗物一直在您那里保管,说是等我出嫁时再给我。今天可以给女儿了吗?”
云善德被她问得一懵:“什么?”
楚云祈眨了眨眼:“就是那只翠玉平安镯,您不记得了吗?”
云善德想起来了,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身边的胡四娘。
胡四娘则下意识拢起了袖管。
可是楚云祈早就看到了那只被她戴在了手腕上的镯子,她“呀”了一声,指着胡四娘道:“就是那只,我娘亲留给我的遗物。”
她看向胡四娘,露出委屈的神情:“那是我娘亲的遗物,你戴在自己手上,是想让我娘亲入梦找你,还是亲自找你?”
胡四娘迎着楚云祈的目光,却没有慌乱退让,眼中你甚至有一丝得意一闪而过。
“你娘亲不会来找我的,”她也扯出一个笑意,“就像她从来无法保佑你一样。”
这话说得十分戳人心窝,等于明晃晃嘲笑原身,我就是虐待了你这么久,你能奈我何?
刘嬷嬷一个下人,死了也就死了,可我是平南侯的侯夫人,你还能杀了我不成?
楚云祈自然听出了她的意思,倒也没生气,就是缓步走到胡四娘的面前,把手一伸:“我只要我娘亲的遗物。”
两名高大的侍女也跟着她一起走了过来。她们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站在楚云祈身后,甚至连眼眸都没有抬。
可是她们身上隐隐散发出的修者威压,连身为普通人的侯府侍女都感受到了心悸。
胡四娘直直地看着楚云祈,她没有去看自己的丈夫,云善德此时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胡四娘忽然笑了,她抬起手拉开袖管,露出保养得当的藕臂,将那只翠玉平安镯慢慢脱了下来握在手里。
“姐姐这只镯子我一直贴身戴着,也是因为思念姐姐,如今你出嫁,自然要替姐姐交给你。来,我帮你戴上……”
“不必,”楚云祈依然笑意盈盈,手掌摊开,“给我便好。”
胡四娘的动作僵了一下,随即温婉点头:“好吧。”
她两根手指捏着镯子,正要放到楚云祈手上时却突然指尖松开,玉镯没有落到楚云祈手上,而是向着地面掉落下去。
胡四娘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可是玉镯并没有摔在地上,而是在距离地面两寸时突然停住,然后凌空上浮,竟然自行飘到了楚云祈的手心中!
胡四娘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云善德也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一般人看不到墨瞳,就算是修行中人,修为低些的也需要将灵气灌注双目才能勉强看到。所以在场众人只看到那玉镯在空中自行飘浮,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墨瞳将托住的玉镯轻轻放到了楚云祈的手心,然后身形消散,重新回到了挂在她腰间的玲珑殿中。
楚云祈将玉镯戴在自己手腕上,这才朝着胡四娘嫣然一笑,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厅堂。
走出厅堂时,身后传来杯盏摔碎的声音,楚云祈脸上笑意转冷,抬头看向湛蓝天空,深深呼出一口浊气。
系统的声音在她识海中响起:“这是你本次开局以来第一次杀人。”
“感觉如何?”
楚云祈闭了闭眼,突然自嘲一笑:“感觉挺爽的。”
系统顿了下:“因为你释放了原身的情绪?”
楚云祈摇头:“因为她该死。”
“而且,有人比她更该死。”
原身留下了记忆,也留下了那些情绪。楚云祈不排斥这些,她愿意为她报仇。
之前是觉得使用人家的身体,总该为人家做些什么。
而现在,她觉得这些人就是单纯的恶,她从原身的记忆中细细找寻,在这些人的眼中根本看不到一丝不忍和为难,只有兴奋、恶毒、暴虐、欺凌弱小时的快意…
如此恶人,不配活着。
系统试探着又问:“杀了她,你有那种…杀戮的快感吗?”
楚云祈笑了,如实道:“没有。”
“有几分解脱,还有几分悲伤,来自原身的悲伤。”
她顿了顿,道:“其实他们对原身的虐待已经将她推入了死地,就算他们死绝,原身自己也不过是得个‘解脱’而已。这公平吗?我觉得,这还不够公平。”
她抬起右手,手上血渍已干,上面笼罩着一层旁人不可见的浊雾。
系统好奇:“这是那个刘嬷嬷的魂魄?”
“对。”楚云祈左手一翻,掌心出现一只墨色瓷瓶。她将那团浊雾引入瓷瓶装好,又将瓷瓶收回纳戒。
“所以,我决定给我师父多准备些礼物。”她唇角扬起几分冰冷笑意,“这样才是真的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