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菲诅咒》太空寒絮

4、走马灯

　　“小白，你知道你今天害我损失了一包狗粮吗！就在前面那个地方。”

　　“汪！”小白浑然不知林墨菲在控诉着它，吐着舌头一副乐观傻样，摇起了尾巴。

　　“雨开始大了，我们快跑。”

　　“呜—”小白突然发出低吼，挣扎脱离林墨菲的怀抱，跑向一个狭窄肮脏的小巷。

　　路窄得仅能走过一人，那是林墨菲住在这里这么久却没有去过的地方。

　　“小白，回来！”林墨菲没办法，只好跟着跑去。

　　经过一个转折口后林墨菲听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叫声，在雨声的掩盖下，十分微小，是来自动物的痛苦□□。

　　前面是一栋烂尾楼，阴暗肮脏，荒无人烟。

　　林墨菲走向烂尾楼的门口，扶着墙，探头望向里面，对上了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恰巧的闪电一瞬间照亮了整个房子，林墨菲看到了男人的外貌。

　　一个穿着灰色雨衣的光头男人，糜烂的毒疮遍布额头、皴裂干瘪发紫的嘴唇下暗黄色的牙齿脱落了几颗，露出的粗壮左手臂静脉突出，有不少的烫痕伤疤，泛着黑红色的手指紧紧扣住小白的脖子，隐藏在雨衣下的右手位置附近，满地棕色狗毛。

　　那里有一只被剃了部分的毛发的小狗，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即使是在湿哒哒的毛发掩盖下，也如此触目惊心。

　　“你，看到我了。”嘶哑仿佛被堵住的嗓音从男人嘴里吐出，男人站起来，朝被虐待的小狗那吐了一口痰，把小白扔向墙壁，然后向林墨菲的方向冲过去。

　　林墨菲撒腿就跑，但下雨天的地面总是滑腻的，尤其是一栋被遗弃的大楼，地上的垃圾没有人清理，慌张的林墨菲无暇顾及，被绊倒在地。

　　男人也快速飞扑过来，掐住林墨菲的脖子，把人死死固定着。

　　这时林墨菲终于看到了男人的右手，青黄色的皮肤上有着新鲜的牙印和撕裂破损的皮肤，男人手握着一把沾了血的小刀，果断向林墨菲刺去。

　　血顺着雨滴落到林墨菲的脸上，刀刃离林墨菲的鼻梁仅有几厘米的距离。

　　她用双手接住了刀身。

　　刀刃刺穿了手掌的皮肤，刮开了手心的肉，大量的血涌出，染红了整个手掌，还有林墨菲的脸。

　　“啊啊啊啊啊！”

　　手心传来的剧烈疼痛让林墨菲强烈地感受到自己还活着，用全身的力气，握紧刀身，把它从自己的脸上移开。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每移开刀身一分距离，刀刃便刺入手心一分。

　　“别挣扎了，乖乖像那只狗一样吧。”

　　男人的口臭让林墨菲头脑发胀，脑海里又想起了刚刚看到那只被虐待得面目全非的小狗。

　　“我不要！我不会——”

　　林墨菲猛地让刀向左转去，男人一个手滑没拿住，刀被甩到了草丛里。

　　“啧，无用的挣扎。”男人又从衣服里拿出一把更为锋利的刀，“这次，看你怎么接！”

　　林墨菲眼睁睁地看着男人拿着刀高举，剧烈的痛感遍布神经，血肉模糊的双手无法动弹，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在雨下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林墨菲回想起自己的一生，不甘，愤怒，无奈。

　　我会就此停在这个地方吗？不想死——我还没有完成……

　　突然雷电暴起，击中了男人高举的刀，连带着男人一起击倒在地。

　　预想的疼痛没有到来，林墨菲睁开眼，一片黑暗，像是被什么东西包裹起来，数十秒后，黑暗一条一条地剥去，林墨菲又看到了世界。

　　面前的是天空，乌云，雨滴。

　　林墨菲还活着！

　　烧焦的味道从左边传来，男人的身体一动不动，露出的皮肤比之前所看到的愈加发黑。

　　林墨菲呆呆地望着天空，没有起来，很困，雨滴声在此时比平常更加助眠。

　　“你没事吧！”

　　陌生而又熟悉的女声从远至近，一张刚刚才见过的脸出现在林墨菲视线里，写着担忧和惊恐。

　　“天啊你流了好多血。”

　　隐约中听到了小白悲伤的叫声，沾满水的毛茸茸脑袋拱着自己的下巴。

　　耳边的声音逐渐变小，眼睛也累得睁不开。

　　“喂？120，这里是……”

　　陷入黑暗。

　　——

　　小学午睡过后，第一节课前，是学生们自由的时光。

　　班主任异常提早来到课室，身后跟着班长，一脸严肃。

　　“今天，有人和我说他的文具在午睡过后被偷了，班里面还有谁遇到过这种情况？”

　　下面七八个人举起手。

　　“谁偷的？有没有人自首，如果被我找出来，要叫家长的。”班主任的声音不自觉提高，带有明显的怒气，下面的学生被吓到坐直了身子。

　　没有人自首。

　　寂静的空气持续数十秒，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是林墨菲偷的吧。”

　　全班的人都开始议论纷纷，谈论起林墨菲的衣着，外貌，日常用品，以及父母。

　　林墨菲的发质细软，易油，那个时候还不懂相关知识的她没怎么理会，经常被同学背后说没洗头，脏。

　　校服在一年级的时候买了大尺寸，持续几年都没有买新的，一直穿到现在。

　　日常用的笔都是最普通便宜的铅笔，不常换，摔断了也会削好继续用，偏向实用主义，没有买过学校门口小卖部大力推销的各种精致用笔。

　　没有见过她的父母。

　　不怎么笑，不怎么说话。

　　大多数同学对林墨菲的第一印象并不好，没有原因，一种感觉。

　　“老师，我有见过林墨菲今天午休的时候出去睡室。”

　　小学的午休分为优质午休和普通午休两种，优质午休是要额外交钱，去到一个专门的房间，打地铺睡觉，而普通午休，不用交钱，去指定的班级睡拼起来的课桌和椅子。

　　班级中留在学校午休的大部分人都是优质午休，小部分是普通午休，而林墨菲则是那小部分人。

　　林墨菲是三班的学生，普通午休会跟随同学一起去一班那睡觉，中间如果出了午休的课室，那确实很有嫌疑。

　　“我那时是去上厕所。”非常正常、合理的解释。

　　班上的人又讨论起来，明显是不太相信林墨菲的说法。

　　“我没有偷！”

　　“林墨菲，拿着你的书包上来检查。”

　　班主任的命令不得不从，班上的人齐刷刷转头看向林墨菲。

　　“一定是她，她看着太讨人厌了。”

　　“班主任都点名了。”

　　林墨菲想反驳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咽回喉咙里，在班上同学看热闹的目光下，拎着自己的书包放到讲台上。

　　班主任拿过书包，拉开拉链，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拿出来。

　　林墨菲看着一本一本教科书和写字本被拿了出来，就像自己的外壳被一层一层地剥开，那个时候林墨菲还不懂什么叫隐私，只感觉自己很屈辱，很生气，但如果不憋着眼泪，场面会更加令人难堪。

　　老师打开林墨菲的笔盒，拿出里面的文具，举起来向下面的人展示，“这里有文具是你们丢的吗。”

　　老师手里举着的笔里有几根是断了的铅笔，笔尖很钝，笔身很小，有数道刮痕，笔头的橡皮被扣走。

　　“没有。”之前举手的那几个同学都给出了一样的回答。

　　“这些笔真烂啊。”

　　“没钱买笔吗？”

　　一些小声的议论传到课室前方。

　　“安静！”班主任象征性地控制场面。

　　“林墨菲的书桌抽屉里还有东西吗。”

　　同桌应声开始翻动林墨菲的抽屉。

　　书本、书本、田字本、单行本，还有一本牛皮纸封皮，看不出是什么的本子。

　　“有吗？”

　　“报告老师，只有书本。”

　　“好，不是林墨菲偷的，下去吧。”

　　林墨菲僵硬地收拾着被翻过的书包，失魂地回到座位继续收拾。

　　之后班主任说了什么，上了什么课，周围的同学讨论什么，林墨菲都没有听，就这样发呆了整个下午。

　　今天恰好是她值日，和几个一直十分明显讨厌她的同学。

　　林墨菲收拾着书包，发现那本她用来写草稿、画画的本子怎么也找不到。

　　是在家吗？

　　无所谓了，林墨菲今天只想早点离开学校回家，匆忙地把必须的课本和作业本放进书包，然后起来拿扫把扫地。

　　林墨菲因为情绪低落，扫一会儿走神一会儿，另外一个扫地的同学已经扫完了，她还在扫。

　　扫完地的那个男同学和一个拿着黑板擦的女同学在大声聊天，拖地的两个同学打好水拿好拖把站在门口看向课室里面，“扫好地了吗？”

　　“还没呢，林墨菲扫得这么慢，像没吃饭一样。”

　　嘲笑声刺痛了林墨菲的耳朵，但她也只是默默扫地。

　　拖地的同学也加入了另外两位同学的聊天，她们有说有笑。

　　突然，拿着黑板擦的同学发出了一个疑问。

　　“你们知道有谁不是我们的朋友吗？”

　　一时空气寂静，发出疑问的那个人抬起了手，手指直指林墨菲，“是她。”

　　林墨菲没有理会，这种当面的挑衅已经见怪不怪。

　　林墨菲扫好了地，放好了扫把，拖地的同学开始拖地。

　　“林墨菲，你今天倒垃圾。”

　　值日有五个人，一个人负责擦黑板，两个人负责扫地，剩下的两个人负责拖地，而倒垃圾，是每周轮一次，林墨菲上个星期已经倒过垃圾了，这周应该轮到和自己一样负责扫地的那个同学。

　　“对，你今天扫得这么慢，拖累了我们，你得去倒垃圾。”擦黑板的那个人也过来附和。

　　“这张纸是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