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虚引》彭喜庆

74、第 74 章

　　卫零出来之后，一夜难眠，本以为今生今世就会困在盒子里，结果没想到居然蹦出来了。

　　木成舟也不敢睡，生怕卫零跑了，此时恨不能化作飞鸽，直接道奉常和十六个诸侯面前质问他们怎么回事。

　　次日，二人昏昏睡去时，借住的民宅外围了一圈人。

　　“怎么回事？”木成舟问侍从。

　　侍从从外面匆匆回来，说到：“许多村民像是中邪了一般，要赶我们走。”

　　木成舟叫醒卫零，侍从看到卫零突然出现还是吓了一跳，“这是卫姑娘，盒子里的那个人，不多解释，我们先出去看看情况。”

　　卫零揉了揉迷蒙双眼，“为什么突然要我们走？”

　　侍从：“说是你们打碎了神石。”

　　卫零觉得很奇怪：“他们怎么会觉得是我们打碎的？那不是那个什么大仙？”

　　她转念一想，知道是大仙愚弄村民，多半是留下了什么大字或者线索，指向自己和木成舟二人了。

　　木成舟道：“你留在这里，我去应付。”

　　卫零点头，自己从盒子里出来，的确不适合露面，毕竟回想起之前被追杀的那段时间，相信不久之后，木成舟和自己都要面临邪魔歪道的疯狂围捕了。

　　卫零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又要拖累木成舟了，好在木成舟跑得快，实在不行就跟着他跑就完事。

　　木成舟回来以后，收拾东西，“走。”

　　卫零其实也没啥收拾，跟着木成舟一起出去。

　　外面红眼、皮肤溃烂的村民疯狂的骂着二人，说他们是邪祟、给村子带来了厄运之类的话，很快石头子、烂菜叶就招呼上来，木成舟无语，自己好歹是个诸侯。

　　卫零举起随从拿过来的伞，帮木成舟遮挡，“你都不解释一下？”

　　木成舟道：“这种事没必要解释，越解释越适得其反。”

　　几人走出村落，到郊外扎营，木成舟看了看远处的山脉，“真的有矿吗？”

　　卫零吃了一口馒头：“你要去啊？你真的爱多管闲事。”

　　木成舟转过头，面色阴沉，“不然你觉得奉常为啥把这个任务给我，不给别人？多管闲事，多管闲事，你就是那个闲事！你心里没点数吗？”随后一把夺过卫零手中的馒头，“吃那么多干嘛？脑子都不清醒了，走。”

　　卫零看着馒头被夺，无比心痛惋惜，“大哥！我又不修净世宗，我会有食欲，我会饿啊。喂！别拽我的衣领子。”

　　“你们在这原地待命，天黑之前没回来的话，你们就发绿色烟花，等太常寺的人来就我们。”

　　“是，诸侯大人。”

　　卫零不情不愿的跟着木成舟又快速去到山里。

　　“你这么快的速度，为啥不直接把我带回留停？还在这慢慢悠悠回去？”

　　“我会消耗自己的灵元啊，你以为那东西无穷无尽吗？”

　　卫零闭嘴不说了，只是心中被夺食的怨念挥之不去。

　　山里面草木旺盛，荆棘绵延，不少人担着石块出来，又控着担子进去，挖矿的人源源不绝，随处可见矿洞和矿井。

　　“你会分身是不，进去看看。”

　　“大哥，你以为我的灵元无穷无尽吗？”

　　“你！”

　　“我说实话了，每次使用我的那些邪门道法，都会觉得周身虚乏，想要......”

　　木成舟伸出手臂，“喝血是吧？来，直接喝。”

　　卫零闻到净体的阳气顿时容光焕发，“那我不客气了。”说完就一口咬上去，鲜血源源不断的灌进嘴里。

　　“别把我吸死了。”木成舟感觉差不多了，赶紧收回手。

　　卫零一擦嘴角，立刻捏诀，黑泉分身快速钻了进去，抓了个人过来问话。

　　这人也是红眼，皮肤溃烂，但是神智还算清楚。

　　“你们到底挖的是什么矿？”

　　那人畏畏缩缩说到：“大仙说，是一种神石，可以赐人力量。”

　　卫零眯眼，果然还是大仙捣的鬼，自己不动手，要别人去干脏活累活。

　　木成舟：“这位大仙，到底存在你们村子里多久了？”

　　“从我老爷爷那辈就有了。”

　　卫零回想起，那大仙不过是年轻人的样子，果然在骗人，“你们有没有献祭活人给山神的传统？”

　　“早时候有，后来有了大仙，就没献祭过了。”

　　卫零心想，那也合理，看来这大仙说的，真假参半。

　　“你们挖出来了矿吗？放在哪里？”

　　“在山后冶炼。”

　　“带我们去。”

　　“是是是。”

　　到达后山，果然看见冶炼的熔炉，正冒着烟。

　　二人抛下被抓来的村民，立刻悄身摸了进去。

　　“怎么感觉跟做贼一样。”卫零有和许砚之偷鸡摸狗的经历，此时也不算是生疏。

　　“闭嘴！”

　　木成舟顺着山路，走到最里面的房间。

　　卫零跟在后面脚都跑断了，木成舟跑的太快了。

　　木成舟矮身进了窗户，卫零心想，这人真的很有经验，不像是第一次。

　　里面陈列着刚冷却的矿石。

　　和之前见过的神石不同，这是一种具有光泽的金属的矿石，即便微微靠近，都觉得有些刺激。

　　卫零伸手想去摸一下，木成舟立刻制止：“你别碰，不怕得病？”

　　卫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怕什么，我得的病还不够多吗？”

　　此时有人进来，木成舟拉着卫零就从窗口窜出去，贴在墙根儿听里面的对话。

　　“快把这些东西装好了，往西边运去，自然有人接应。”

　　“咱们村靠这矿石，发达了啊。”

　　“是啊，小心点，别碰到。咱们一辈子荣华富贵都在这不起眼的矿石上。”

　　“好的，头儿，那其他人的病怎办。”

　　“病？反正都是一群傻子，死不足惜。”

　　木成舟捏紧拳头。

　　向西？

　　等里面的人出去，卫零问他，“什么人需要这种东西？”

　　木成舟起身，“除了颜降风那个疯婆子，谁还需要呢？”

　　“啊？她要这个做什么？”

　　“自然是做生意。”

　　卫零回想之前看过的颜降风的卷宗，知道她确实十分有钱，靠矿业发迹后更是扩大了许多势力。

　　“那如果是她的产业，我们是不是不该多问。”

　　木成舟捏紧的拳头慢慢放松，想起大仙说的那句，这年头吃人敲骨吸髓的，可不分什么血缘不血缘的。

　　“走吧。”木成舟四有不甘的说道。

　　卫零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要不要跟着去看看，到底是不是扶光侯的东西？万一误会了呢？”

　　木成舟摇头，心冷道：“不必了。”

　　卫零知道他是个冷面热心的人，想必是有关治病救人的理想有些破灭，所以才这般心灰意冷，于是也不劝了。

　　“世上的病只有两种，一种是穷病，一种是愚病，治不好的。”

　　木成舟早年间就接触过年少时期的颜降风，想起颜降风对自己说过的话，木成舟加快了步伐，快速从山上下来。

　　卫零也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跟着木成舟下山。

　　侍从们看木成舟脸色沉沉，于是也不敢多说，卫零拿起梆硬的馒头继续吃了两口，快把自己梗死，一旁侍从好心的给她递了水，卫零猛地喝了几口，这才好一些。

　　卫零见惯了上层贵族的奸猾、虚伪、懦弱、残忍、粗暴、 勾心斗角、互相攻讦，看到如此有理想的诸侯，内心五味杂陈。

　　卫零心想，还好自己没有理想，不然要多痛苦啊。

　　入夜，这里漫天星光，夏天多蚊子，侍从熏了艾草，卫零抱着腿问他们，“你们主子，救了多少人啊？”

　　侍从们一五一十争先恐后的说了起来，卫零细细听着，越发佩服起来。

　　“那个乞丐得了风湿，咱们主子也不嫌弃人一身污秽，直接就是给了一套火罐，治好了不说，还顺带给人指点营生的路子。”

　　“哎，那天撑船的黄公关节不爽快，我们主子立刻贴了敷膏药，就好了不少。”

　　“再说那垂死的残疾富商，给人诊断针灸写药方子，任是把人残疾也治好了。”

　　......

　　真是不分贫贱穷贵，一概都治，自己不爱吃喝睡觉，不结婚不生子，没有人欲，卫零不知怎么，有点怜悯他。

　　不过自己凭什么怜悯他呢。

　　木成舟就静静坐着，看着天空，若有所思。

　　“你，你到底多少岁了啊？”卫零打破沉默，随便找了个话题。

　　木成舟鼻子里哼了一声，“好几百吧。”

　　“怎么还是像少年人一样热血未凉啊。”

　　“天生净体，你不懂。”

　　“......”

　　卫零讪讪一笑，“我挺佩服你的。”

　　木成舟：“哦。”

　　“......”

　　“我先去休息了。”卫零转身进帐篷。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卫零愣住，“我没有这样想，我是真的.....觉得你难能可贵。”

　　木成舟继续说道：“好。”

　　过了一会儿，木成舟伸手道：“我替你看看病？”

　　卫零不敢把自己的手搭过去，“我的病，没办法治。”

　　“有病之人最怕讳疾忌医，你自己是最清楚自己身体的，你也不想一辈子如此。”木成舟继续说道：“你被自己练的功法反噬，难道不想解救自己，一辈子吸我的血不成？”

　　卫零心头一动，“木侯爷，”她低声嗫嚅道，“其实，我有一句话想说很久了。”

　　“什么？”

　　卫零低头，“救救我。”

　　木成舟有些怜惜这个苍白的女孩，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很像猛兽的幼崽，瘦弱又倔强，破碎而坚韧。

　　“你总要坦白，自己到底什么症状，又练了什么功法，吃了什么药丸，这样我才好救你。”

　　卫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怕说出来，你就不治我了。”

　　木成舟却笑得很大声：“哈哈哈，你说什么胡话，怎么会呢？你个小朋友脑子里装的什么东西？”

　　卫零擦了擦眼泪，“可是我爹爹都骗我，你会不会也骗我。”

　　木成舟明白了她脆弱的原因，她这一生，没有可信赖的人，最亲近的亲属也骗她。

　　“傻孩子，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呢？”

　　卫零慢慢解开心中的枷锁，“我.....我不知道。”

　　“你就叫我一句木爷爷，不对，曾祖爷爷，我就认你这曾孙女怎么样？”

　　卫零气得哇哇乱叫：“这时候还要诓我，占我便宜！”

　　木成舟说到：“好啦好啦，你说吧。”

　　卫零定定心神：“这要从，我出生那天说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