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记森林》一蓝莓

8、送她回家

　　第八章
　　洛斯杨见状，嘴角勾起，冷哼一声，拿着蛋糕又走回到宋铭身边，看似无意地对着宋铭说道：“可惜了这块蛋糕，人家啊，不领情。”说完，轻飘飘地朝孟丸投来一撇，“放到明天就坏了，扔了吧。”
　　“别扔啊洛洛，你给我，咱们校门口有流浪猫，到时候我喂它们。”一个女生提议。
　　洛斯杨又展开笑颜：“好啊，给畜生吃畜生还懂得回报，人就不一样了。”众女生听到这轻蔑的暗示嘲讽，都笑了起来，时不时看一眼孟丸。
　　孟丸听到这话，浑身好像被针刺了一下，心脏钝痛不已，想到往事，内心的恐惧一览无余。
　　可她还是强撑着，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她不接受这个羞辱，不对这个羞辱有所动作，那就羞辱不到她身上去，她反复在心底安慰自己。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好不好受，喜不喜欢，她很想问问洛斯杨。
　　她不为所动，宋铭看她的表情却不好受，他站起来说：“行了洛斯杨，你别太过分，出去。”
　　洛斯杨还想说什么，看见宋铭脸上的怒气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怕继续下去不好收场，头一扭，哼了一声，像一只战胜的公鸡昂着头带着几个跟班走了。
　　宋铭坐下，刚刚把东西留下就是想着让孟丸吃，转头过来想对孟丸说点什么却意外地看见少女脸颊上的泪，他错愕不已，同时有一种心痛的感觉。
　　“孟丸...”
　　不等他说完，也顾不得脚疼，孟丸起身跑了出去，她痛恨自己的泪，痛恨自己的软弱无力，心脏一抽一抽地难受，她不想在任何人面前流泪，所以她想暂时性地逃避，不想看见任何人。
　　迎面的冷风将泪风干，心底的贫瘠却无人浇润。
　　孟丸不想去楼下，外面寒风刺骨，她一路走过去，停在了图书馆门口，进校以来还从没来过图书馆，她走了进去，图书馆开着暖气，比教室里暖和多了，午休时间，里面并没有多少人，安静的环境只要有一点动静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一阵窸窸窣窣地动静吸引了孟丸的注意力。
　　是老鼠吗？她猜测道。
　　孟丸不敢过去，想转身离开，一抬眼，看见张研站在角落里盯着她。
　　一瞬间毛骨悚然，是她在发出动静吗？
　　张研似乎猜到孟丸想问什么，扬了扬手中的书，示意自己是来借书的。
　　孟丸才呼出一口气，点点头，朝外走去，跟一个跑进来的女生撞了一下肩膀，那女生连忙说：“不好意思。”孟丸小声说没事，低着头走了出去，那女生感到奇怪，还多看了她一眼。
　　一下午无事发生，孟丸跟宋铭又恢复到早晨互不交谈的状态，其实她有一些问题想问宋铭，看得出来宋铭话要对她说，可是估摸着对方要开口时，孟丸就装作看不见的样子。她其实在生气，圣诞节那天被放了鸽子，等到现在一句解释也没有，中午还被洛斯杨阴阳怪气了一番，好像他们两人是一边的，她心里堵着一口气，等自己排顺畅了，才能好好地交流。
　　转眼到了元旦这天，下午会放假，终于可以回家了，想到这里，孟丸的心情好了许多，
　　“被拿走的礼物”事件完美落下帷幕，东西也已经物归原主，其实孟丸挺好奇那是什么东西的，只是除了那个女生跟张研以外，恐怕没人能知道了，不好打探别人的隐私，孟丸也就没问。
　　下午放学后，孟丸正在站台等公交车准备回家，洛斯杨迎面走来，笑意吟吟的，手中还挽着一个人，孟丸看过去，是一个差不多四五十岁的阿姨。
　　感觉很...熟悉。
　　再定睛一看，原来是那天被自己救下的阿姨。
　　果然，洛斯杨和宋铭是认识的。孟丸想转头离开，洛斯杨却喊住了她。然后两人走到她面前。
　　阿姨上下打量她一番，笑了起来，对洛斯杨说：“斯杨，就是这个小姑娘，上次她救了我，我想感谢她，却怎么也找不到人。”
　　洛斯杨拍拍阿姨的手甜甜地说道：“放心吧陈姨，宋铭哥认出她来了，对她关心着呢。”然后又转头看着孟丸说：“孟丸，我早就听陈姨说前段时间她倒在天台被一个女生救了，没想到真的是你啊，怪不得宋铭对你那么好呢，谢谢你啊。”
　　她终于说出了那天附在孟丸耳边没说完的那句话。“如果你不是阿姨的救命恩人，宋铭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地对你好，可别想多了。”
　　她释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那个笑容像是有毒的花朵，绽放得越艳丽越是摄人心魄。
　　孟丸偏过头去，不想再看她假惺惺地故作姿态。她吸了口气，勉强扬起一个笑容，小声说了句：“没事阿姨，我都快忘了。”然后转头看向公交车来时的方向，心里期盼着公交车能快点来，好摆脱这令人尴尬的困境。
　　公交车没等来，余光中却跑来一个身影，是宋铭。
　　洛斯杨见他出现在这，不免惊诧不已：“你怎么到这来了？”
　　“我给司机发消息，说你们朝这边过来了，我过来看看。”
　　“哦，那咱们回去吧，天也不早了，是吧陈姨。”
　　“是...挺冷的，铭铭...”
　　宋铭抿着唇，话是对洛斯杨和陈姨说的，眼神却在孟丸身上：“你们先回吧，这么晚了，我送一送她。”听到这话，孟丸想说不用了，却看见宋铭眼中闪过一丝不容人拒绝的神色。
　　“你...”
　　“行了，”洛斯杨显然不想给他们独处的机会，可宋铭打断她，转头对阿姨说：“妈，让斯杨陪你回去吧，外边天冷。”于是阿姨也说那就先回去吧，就让宋铭陪孟丸回去，一个小姑娘，在外面不安全，又当面感谢了孟丸一次。
　　洛斯杨这才作罢，两人离开站台。
　　过了一会儿，公交车也颤颤巍巍地驶来了。
　　孟丸和宋铭一前一后地上车，正是下班和放学的高峰期，车上人多，拥挤不堪，两人走到一个靠窗的角落，宋铭为她环出一个小小的空间，两人隔得很近，气息喷洒在对方身上，孟丸感到脸发烫，却绝对不是热的，她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很快，好像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腔。
　　她侧过头去看外面，车窗外马路上灯火璀璨，车水马龙，放学的小孩子由爸爸妈妈领着蹦蹦跳跳地过马路，几个小孩围着卖糖葫芦的大爷买糖葫芦...视线下移，车窗玻璃上倒影着两个人的影像，看似很近地贴合，实则隔了很远的距离。
　　“要坐多久？”宋铭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一个多小时。”她没转头，像是自言自语地回答。
　　这一刻她突然好希望永远也不要到站，一刻便是永恒。
　　可是再远的路程也终究是要走完的，不管有没有人陪伴。
　　后半程的时候，车厢里位置空了很多，两人并排着坐到一起。
　　宋铭看着孟丸晃动的脚尖，询问道：“脚好了吗？”
　　孟丸低下头看看自己的脚，说：“好得差不多了。”然后她把脸埋在围巾里闭着眼睛，不是想睡觉，只是不想面对宋铭的目光，宋铭见她这个样子，伸手过去把窗玻璃拉紧。
　　二十多分钟后，车子到站了，这一站是终点站，除了他们两个人，车上还有几个大爷大妈，宋铭让这些老人先下，自己在最后面。
　　孟丸跳下去后，转身用手掌抵挡着宋铭，说：“那个...谢谢你送我回来，你就别下来了吧，这是最后一班车了。”一般最后一班车到了终点站后又会马不停蹄的驶向始发站，不作停留。
　　可宋铭还是马上跳了下来。
　　孟丸皱眉道：“诶...我怕你错过车。”
　　宋铭笑笑：“错过就错过吧。”
　　我不怕错过，反正是要驶离你的车，错过就错过吧。
　　孟丸拿他没办法，只好迈开步子往前走，宋铭跟在她身侧来搀扶她。
　　她把手抽出来：“都好的差不多了。”
　　宋铭见她情绪不高，一时也找不到话说。
　　乡镇上人少，各种摊位也收拾得早，孟丸在仅有的几个还未收拾的摊位上买了点蔬菜，然后又到生鲜超市买了点虾，宋铭见到买这些，意外道：“你会做饭啊?看你这架势是要大显身手啊。”说着抢过去帮她提。
　　孟丸笑他大惊小怪，解释道：“从小就会了。”
　　宋铭又问：“那你是一个人住咯？”
　　孟丸点点头。
　　走到楼下，孟丸叫住他：“宋铭，我到了，你回去吧。”
　　宋铭露出苦恼的神色道：“公交车都走了，我怎么回去啊？而且我送你这么远，你不请我吃顿饭吗？”
　　他第一次这样耍赖皮。
　　开始叫他走不走，现在又找借口说公交车走掉了，孟丸不想管他，伸出手说：“把菜给我。”
　　宋铭说不给，两人拉扯着，突然口袋破了，菜撒了一地。孟丸看着一地的狼藉，有股无名之火升起，吼道：“宋铭，你到底什么意思？”
　　宋铭反问她：“你不知道我什么意思吗？”
　　听了这话，孟丸更火大，她恼怒着，仿佛要把这几天的不痛快和长久以来的猜忌全都发泄出来：“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意思？永远都是猜来猜去，猜来猜去，好玩吗？毁约之后一个解释都没有，等想起来的时候，又来招惹我。挥之则来呼之则去，我是你的一条狗吗宋铭？”
　　她破碎着，在寒风中显得脆弱不堪。
　　说好的承诺可以随随便便就打破，甚至不给她一个解释，等想到哦，我还欠她一个解释，就又再一次地招惹她。
　　思及此，她内心升腾起来的情绪难以自持，眼眶发热，鼻子发酸，差一点就会掉下泪来，她使劲忍住，不想在他面前哭。
　　良久，宋铭对她说：“对不起。”
　　世界上最没用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