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记森林》一蓝莓

6、圣诞节

　　第六章
　　圣诞节快到了，隔着教室窗玻璃能看到街对面一排排商户门前都摆上了圣诞树，街上的摊贩售卖着圣诞帽，手套和面具等一些小饰物。有走读的同学带来了泡沫雪花喷雾，下了课就喷的走廊到处都是，同学们躲闪不急，嬉笑打闹着，有的女生还买了雪花贴纸，让个子高的男同学帮忙贴在窗玻璃上，还怪好看的。
　　以前在县城读初中的时候，课堂很死板，根本不会在意这些节日。反而到了这里，只要不影响学习，老师也不会说什么，可能也有升上高中的原因吧，老师会觉得你在一定意义上已经是成年人了，不再过多地干涉同学们私下里的一些行为，只要不是太出格。
　　课间的时候孟丸朝窗外一撇，发现竟然下雪了，还是洋洋洒洒的大雪，覆盖在枝丫上，屋顶上到处都是。她情不自禁地“哇”了一声，有生之年很少见到雪，宋铭听见声音转头过来，见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女孩洁白的侧脸仿佛跟窗外的大雪融为一体，笼罩着虔诚而又圣洁的感觉，宋铭的心动了一下。他情不自禁地问道：“你喜欢雪吗？”孟丸回过脸，点了点头道：“这么大的雪，我第一次见到，挺惊艳的。”
　　“要是能痛快地淋一场就好了。”孟丸一脸向往的神情。
　　“天气预报说这几天都会下雪，明天圣诞节，晚上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可以最佳角度看雪。”宋铭发出邀请。
　　孟丸开心极了，脸上出现一抹绯色，答应道：“好啊。”
　　圣诞节这天，同学们穿梭在各个班级，互相送礼，到处都涌动着暧昧的氛围，少男少女的表达方式直接而又含蓄，他们可以一边大声地表白心意，一边却又偷偷地送礼。
　　宋铭的桌洞从早上开始就塞满了女生悄悄放进去的礼物，各种颜色的礼盒包裹着形色各异的物品，她猜想里面装的是什么，好看的水晶杯？抑或是昂贵的手表。
　　如果自己有透视眼就好了，她时常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这样的话，不仅能看清那些礼物，更能看穿宋铭想要什么，这样就可以投其所好了。
　　尽管拿不准宋铭的心思，她还是准备了一个苹果作为礼物。住校生出不去，没有更好的选择，小卖部连苹果都卖空了，孟丸今天中午吃完饭差点把鞋挤掉才买到已经所剩不多的苹果，还被人踩了一脚，后来觉得脚越来越痛，最后竟然肿了一块。
　　她去校医那里看了看，还好没有伤到骨头，校医开了一瓶红花油，让她晚上睡觉之前抹上，还嘱咐她这几天不能做剧烈运动，还好今天没有体育课。
　　可是晚上直到下了晚自习宋铭也没有来，孟丸不免有些失落，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桌洞里的礼物，可怜地堆积着，她握着苹果，背着书包朝教室外面走去，一路上学生络绎不绝，要不是回宿舍的，要不就是朝校门口走去的走读生。
　　她走的一瘸一拐地，张研看见了，过来扶她，问她怎么回事，她摇摇头，只说是不小心崴了一下脚。
　　出了教学楼，才感受到寒风刺骨，这雪如同宋铭说的一样，下得不停，还夹杂着雨点，狂风肆虐般袭来。
　　孟丸缩了缩脖子，跟张研互相馋着朝宿舍走去。
　　黑灯瞎火的小路，几盏微弱的路灯根本起不到什么实际照明效果。穿过这条路就是操场，操场上三三两两地分布着学生，有的在跑步，有的则在慢走聊天。
　　孟丸在某一盏路灯下，看见洛斯杨撑着伞站着，雪白的小脸在黑夜中更显晶莹剔透，长发如瀑布般倾斜在两边，看样子好像在等什么人。
　　这时候，从校门口方向跑来一个身影，渐渐跑近了，停在洛斯杨跟前，是宋铭，两人正说着什么，宋铭把伞接过来撑在两人头顶，转身一起朝校门口走去，不经意间偏过头看见站在一边的孟丸，不由得停住了脚步，洛斯杨也顺着视线看了过来。
　　孟丸呆愣在原地，刚刚一时之间忘了迈开步子，反应过来后又想仓皇逃离，却忘了自己脚疼，不由得踉跄了一下，还好张研扶住了她，不至于跌倒在在地上。
　　宋铭喊了她一声，她回头。
　　两人之间隔着茫茫的大雪，飞扬的雪模糊了孟丸的视线，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和抽屉里的那堆礼物一样，被人遗忘了。
　　多么可笑，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却好像是做了错事一样感到手足无措。
　　昨天的约定还言犹在耳，可是对方却好像从未承诺过一样。
　　宋铭要过来，洛斯杨却拉住他的手臂朝校门口走去，宋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回过头去了。
　　孟丸感到握着苹果的那只手被冻僵了，心好像也被冻僵了一样。
　　“孟丸，我看啊宋铭跟你就是玩玩而已，你脚都那样那了他都不闻不问，你当真了就输了，其实我早该劝劝你的...”
　　“走吧。”孟丸打断张研的喋喋不休，径自朝宿舍走去。
　　宿舍里那两个女生正在聊天，看孟丸瘸着回来，戏谑道：“哟，这是怎么了？上哪儿摔了吗？没让你家宋铭抱你回来啊？”说完，两个女生互看一眼，低低地笑了起来。
　　张研适时地插嘴：“你们别说了，光戳孟丸伤心事，今天本来就够伤心了。”这一番话看似向着孟丸，实则是有煽风点火的劲儿。
　　果然，那两个女生听了这话眉毛耳朵都竖起来了：“看来你知道详情啊，快讲讲。”
　　她们把椅子往张研跟前挪，丝毫不考虑当事人的感受。
　　孟丸猛地一把扯过其中一个女生的椅子，自己从中间穿过去，走进卫生间洗苹果，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啦”一声响，差点连人带椅子把她拽翻，“你有毛病啊——”女生咒骂道。
　　“我跟宋铭怎么样跟你们没关系。”孟丸头一次这样反击，心情差到极点，不想再容忍。
　　“真搞笑，你当你是明星啊，你的破事儿我们还不乐意听。”虽然嘴上还是逞能，可是那两个女生终究还是退回原位，各自干起自己的事情来了。
　　孟丸回到位置上看着手中红彤彤的苹果，上边是自己下午用水果刀刻的字“平平安安”，她咬下去一大口，破坏掉了两个字，也企图破坏掉心底对宋铭的那一份执拗。
　　泪水大滴大滴地砸下来，控诉自己的没用。
　　他没来晚自习，是跟她待在一起，甚至一个解释都没有。
　　这说明什么呢？孟丸反复回想，一停下来脑海里就是刚刚两人在一起时的画面。她从没想到自己会如此在意一个人。
　　她迫使自己不要去想，卧倒在床上，根本是毫无察觉地就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孟丸觉得鼻子严重堵塞，嗓子吞咽起来也很痛，额头发烫，肯定是昨天淋了雨，再加上晚上想事情的时候和衣睡着了，所以感冒了。
　　她感到脑袋昏沉沉的，真想睡他个天昏地暗，可是还有好多事情要做，要向老师请假，要去医务室拿药，冬天的早上要集体跑步，孟丸的脚也还没好，她拜托张研帮自己给带队老师请个假。
　　等到室友都出去了，她又睡了会儿，然后慢吞吞地爬起来，在脖子上加了条围巾，先去找班主任请假，沈老师早上第一节的早课，办公室没人，她靠着桌子，不时地吸吸鼻子，下课了，沈老师走进来，她向老师说明缘由。
　　沈老师看看她绯红的脸，说道：“可能发烧了，你去医务室拿点药，如果严重的话再找我补假条在宿舍休息一天吧，你是住校生吧？”
　　“是。”孟丸回答着，向沈老师道完谢后，转身出去。
　　在校医室量了体温，38度5，确实是发烧了，校医给她开了些药，突然说：“诶，前几天是不是你把脚崴了，咋今天又发烧了。”孟丸正在放空，听了这话，无奈地说：“可能体质不好吧。”
　　校医记忆力还挺好的，有可能是原本过来看病的学生就不多。
　　“我看你心情也不好，心情要好，身体才会好，知道吗？这几天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身体才恢复得快。”
　　孟丸点点头，谢了校医的一番关心，把药装进书包里。
　　向沈老师补了假条以后，她朝宿舍走去。
　　隔着校门看到外面的街道，圣诞节过了，街面的装饰物还没移走，又在落雪了，孟丸用袖子接着，竟然发现每一片雪的形状都是不一样的，可这欣喜之情竟找不到人分享。雪花在袖子上慢慢融化，最后消失不见，最后竟像从没来过一样不留痕迹。
　　生命中有些人，有些事也是如此，不管当初怎样痛彻心扉，刻苦铭心。多年后再回头来看，才发现不过是人生历程中的一抹回忆而已，甚至可以同旁人若无其事地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