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杀尽天下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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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赫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他原以为自己死后魂归嵩里，还能在黄泉路上追上柏浔要个真相，但哪成想死后也不知去了什么鬼地方，无知无觉十载。
虽不知这聚灵珠到底如何运转，但好在也算是重返人间，这一切的真相，他一定要查清楚。
他很快就整理好了心情，刚想与许凌洲交代两句，却不想他这脸色比他还要难看。
青面獠牙，也不知何事如此动怒，竟然显现了鬼的原形。
许凌洲因沈赫回忆起十年前麟德殿的围剿，也不禁深陷其中。
“许凌洲？”沈赫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也不见这鬼有何反应，外面婚宴已然开始，他恐耽误了正事，嘴里掐诀一把抓住了许凌洲的手。
... ...
“诶，发生什么了？我这么躺在这... ...”男人抬手摁了摁脑袋，只觉得混胀胀的。
待脑子清明，却发现自己另一只手竟然紧握着大刀，而他身边还躺倒着许多人，有些也才幽幽转醒。
“这...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里是... ...长安。”
沈赫看着玄武大街上混乱的情形莫名觉得有几分熟悉。
他还想再仔细观察一二时却发现如今的身体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步伐越来越快，这人竟然当街御剑飞向了皇宫。
要知道，大雍举国求仙，修士众多，御剑本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了，但是唯有在长安城内是明令禁止御剑而行的。
想当初剑痴带他御剑离开的江府，恐怕那时便被人盯上了行踪。
而且此人御剑极快，周围风景皆成残影，便是到了禁城也毫不减速。
倒是奇怪了，城墙之上竟然没看到一名左右卫。
直到飞过太液池，又急剧下降，剑锋几番撩水，平静的水面划出一道白色的细线。
沈赫感到手背上被水溅到的湿濡感，只觉得一阵难受，竟然连头都有些发昏，感觉头重脚轻天旋地转的。
等等，不对，这好像是这具身子的感觉。
金鑾殿依山而建，地势拔高，此人竟然是直冲而上。
哪有这么御剑的？
沈赫忍着胃部的不适，却见遍地都是修士，越是靠近麟德殿，死状便越是惨烈。
在石阶上更是堆起了尸山，而最上面的人则是一身斋醮道袍，只能看到背影，微微弓着腰，背上利剑如刺，看不见一块好的皮肉。
而自他身下盘亘着一条暗紫色的蛇尾，紧紧锁着那群修士。
这是他被众仙门围剿的那一天，那他如今的身子是... ...
“师父！”
许凌洲。
看着眼前的自己，原来当时他是这样的，原来他的原型是这样的。
确实可怖，妖么，众人皆恶之，也无怪乎许凌洲离开。
可是，为何会这样心痛呢？
沈赫怔怔地想着，许凌洲从城门赶来时那样着急，此时与之共感时也是不可忽视的心痛。
原来，他也没有那么恨他啊。
“凌洲，你回来了... ...”
麟德殿内走出来一人，在万籁的死寂中显得格外可怖。
而那人的身后，一个大阵逐渐浮现。
沈赫心中暗道不妙，若是没猜错，许凌洲便是这个时候被夺了肉身。
“许凌洲，快走！快走啊！”
他也是一时急昏了头脑忘记了这个不是过去，只是许凌洲的记忆。
下一秒意识便犹如坠入了深海，眼前一片黑暗，周围安静得可怕。
他像是陷入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一开始一切都很混乱，模糊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他也逐渐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 ...
“诶，快看快看，就是他，听说他还未出生，他阿耶就被妖给杀死了！一出生阿娘也死了，他可真是个克星。”
“原来是他呀，也就是圣人心善，将他收在宫中养着。”
不过四岁的许凌洲站起身来，同那群低声交谈的人比起来他还要矮一个头。
“别说了别说了，他过来了。”
原先带头的几个人立马噤声，低着头若无其事地翻看自己桌案上的书籍。
今天学的是《韩非子》，许凌洲低头看去，上面赫然写着“君子不避人之美,不言人之恶。”
“呵。”许凌洲轻嘲了一声，拎起书箱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着他昂着小脑袋，怡然地将手里的书箱递给了等在门外的监人，活像一只战斗胜利的公鸡。
沈赫忍不住笑出了声，亏他刚刚还替他揪心，看来他这徒儿可是打小就从不吃亏。
而另一边的人听见许凌洲的嘲声仔细看了看书，登时羞红了脸，恼怒地盖上了书。
“你们怕他做甚！”雍璟不屑道。
“他可是帝子之子，我可惹不起。”江梓言说着，迅速收拾了书，带着几家的书童就出宫了。
是啊，帝子之子，这就代表着这位日后个必会继承帝子天生的能力，成为帝子。
一个天生就可以在修仙界中占有一席之地的人可不是他们普通官宦之家的人能够惹得起的。
“呵，不过是投了一个好胎罢了。”雍璟冷冷地看着许凌洲离开的背影“不过这是在宫中，我有的是法子对付他。”
“三殿下，我们还是……”乌恒仁在雍璟的眼神下逐渐闭上了嘴。
“怎么，你想和他一个下场吗？”
乌恒仁本来就只是一个伴读，哪里还敢再说什么，连忙讨好道“一切都听殿下安排。”
沈赫只能跟在许凌洲的身边，不得超过一丈。
虽然不知为何会突然看见许凌洲的过去，但目前也还没找到破解之法，不妨就看看。
从前都是他在羚宫给许凌洲授课，所以他在宫中的情况，他也并不是非常了解。
许凌洲回到了自己的殿中直奔自己的寝宫，一下就泄去了在外逞强着的无所谓，双脚攀附地胡乱爬上了床，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了一团。
“呜呜呜... ...阿耶，阿娘... ...”他就这么上气不接下气地哭着，逐渐没了声音。
沈赫仿佛看到了孩时的自己，他被遗忘在江家的角落，生活艰难，刁奴克扣月银吃食，冬日里私吞炭例冬衣。
府上的郎君娘子大概只有在有兴致来调弄他这位奸生子的时候才会想起他。
他叫江砚，但他们只知江府奸生子。
他多想阿耶能来看看他，他不求受到像府中郎君娘子那般的疼爱，或许只是偶尔来他的小院就好了。
可是，他甚至连他的阿耶长什么样，又是一个怎样的人都不知道。
只能隐隐从小厮在对他的嘲讽中对比出，在大娘子的孩子面前，那是一个很好的阿耶。
“阿耶... ...”许凌洲迷蒙地从被子中探出头来，小脸哭得通红，睡得并不安稳。
沈赫坐在了一旁，犹疑了片刻，最终还是伸手，虽然触碰不到他，但还是耐心地想要替他擦去泪水。
“莫哭，莫哭... ...”
他并不擅长哄孩子，只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低声道“许凌洲，你的阿耶是个很好的人。君子如玉，莫过于如此。他也很期盼你的到来呢... ...”
沈赫断断续续地说着，床上的人竟真的不哭了。
不过一晃神的时间，沈赫又不知身在何处。
他四周环顾了一番发现了许凌洲，看他的模样，像是长大了不少。
在他的旁边还坐着几个孩子，看服饰大抵是皇子公主了。
坐在最上面的是雍鸣，在沈赫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雍鸣看着的方向正是许凌洲。
雍鸣仿佛在打量自己的所有物一样的眼神毫不遮掩，沈赫心中一阵寒颤，他从前竟没有发现，雍鸣的狼子野心早已袒露。
“你们都先下去吧，凌洲，你留下。”
“是。”
“儿臣告退。”
雍鸣站起身来，踱步到了许凌洲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不错，已经长这么高了。”
他的神色骄傲，若是不知情的人，恐怕真以为他有多疼爱许凌洲。
他的喜爱，恐怕垂涎的是这副年轻的肉身罢了。
沈赫捏紧了拳，又深知往事不可改，气愤过后便是无尽的无奈。
“多谢皇伯父关心。”
“今日我所提之事，你可有想法？”雍鸣问道。
许凌洲低头思虑了片刻，最终道“一切都听皇伯父安排。”
“哈哈哈，好，果然是好孩子，放心吧，朕一定为你寻一名好老师。待你学成，定要替你父报仇雪恨啊！”
听到父亲的名字，许凌洲眼眶微红，立马跪下，承诺道“凌洲必杀尽天下妖，以慰我父在天之灵。”
“有志气！”雍鸣亲自扶起了许凌洲“好了，许妄在天有灵看到你如此，定也会欣慰的，朕也不枉他当年嘱托。”
雍鸣又与许凌洲聊了几句，才让他回去。
沈赫听着他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实在是无感，雍鸣此人，一惯如此，巧舌如簧，颠倒黑白。
只是可怜许凌洲，被杀父仇人养大，还受蒙骗多年。
沈赫跟在许凌洲的身后，他这模样他总算是有些熟悉了，大概是在十岁的样子。
那大概就是他从寒潭蛇窟出来面圣，然后许凌洲拜他为师的日子了。
虽然不知道触发了什么条件，时间突然加快，但仔细回想，这六年来的记忆似乎都在他的脑海里。
总之，许凌洲还是多受排挤，最严重的大概便是他七岁那年被人设计陷害将二皇子推入了湖中。
那时正逢开春倒春寒，湖水冰寒，二皇子也不过肉体凡胎，最终也没能挺过去。
雍鸣听闻此事后震怒，不过最终还是念及旧情，赐了二十大板。
二皇子的母妃怎可能就此罢休，自那以后小动作不断。
“反正帝子天生灵胎，这么点皮肉伤也要不了他的小命。”
德妃开了这口，底下的人自然不敢抗命。
许凌洲被德妃派去的人打了二十大板，抬回自己殿中，也无人敢给他上药，就这么硬生生抗了过去。
而从始至终，没有人听他辩解过一句。
雍鸣那道貌岸然的人，他在宫中眼线众多，怎可能不知许凌洲的处境。
但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恐怕也是存了心思不让他好过。
因为他要的也只不过是许凌洲的肉身罢了。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杀尽天下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