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疯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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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赫的目光闪了闪，除了司徒阑之外，羚宫和其他门派少有人修习萧，大部分是琴师，这样也算是排除了许多。
沈赫又想了想付雪所述之事，若他所说都是真的，那么许凌洲与河伯付雪所遇到的极有可能是同一个阵法。
而且看来这个阵法有着一个致命的漏洞，它并不能直接抹杀夺舍身体里的灵魂。
并且好像目前看来并没有人能修补这个缺点，于是只能模糊受术者对于阵法的记忆。
不过这对于一个要做这样奸邪之事的人来说，实在不是一个万全之策，这有着太多被暴露的危险。
但凡有一个像付雪这样和别人吐露了事情，便终有东窗事发的一天，沈赫可不觉得能想到这种阴损法子的穷凶恶徒会放任这样一个隐患。
而且现在一个许凌洲，又一个付雪，背后的人好像也太过明显了——当今圣人。
还有，对方的意图为何？
当今圣人追寻长生之术，而帝子肉身百年不老，他有心觊觎许凌洲的肉身，他倒是并不奇怪。
但是，圣人要龙子的身体，是为了什么呢？
龙子为兽身，他总不可能是修仙不成反过头来要做妖吧？不过人道妖道畜生道神仙道，道道不同，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换了命格身份。
沈赫暗中思量着其中关系，只不过目前线索实在太少，看来还是得解决了君迢的事后再进城打探一番。
说起君迢，他死得无辜，本来像这样不知明状的鬼只要加以引导便可反应过来，然后再由无常引入冥司去。
但棘手就棘手在他生前还有执念未消，一叶障目，他就困在自己设下的生前短暂的映射回忆里走不出来。
解铃还须系铃人，沈赫看着案上的狐狸，问道“你与这君迢何解？”
“求郎君救他。”
倒是奇怪了，付雪讲起被夺肉身之仇时除了愤懑也没多说其他，对于君迢他竟然求了他。
虽然他也不知道付雪为什么相信他能帮他，毕竟他现在灵力低微，即便是寄生于一只普通凡兽，但龙子之魂也不难看出他目前的状态。
“你可知他如何死的？”
付雪摇了摇头，他那时因被修士斩断了尾巴，逃跑时身形不稳，脖子上绑着缚仙索就吊在了石壁上的树杈上。
君迢上京赶考，途径岳州，无意经过他被吊着的树林，看见了被吊在石壁上的他。
尾部流下的血，早已引得藏匿在丛林深处的危险虎视眈眈。
付雪已经被挂在这一日有余，脱力地靠在树枝上，急促地喘着气，皮毛随着呼吸的动作轻颤。
昏黄的光就要向山头坠去，灰暗的天空再也遮挡不住清冷的月披星而来。
付雪微微睁开眼，最后的光像是给他青黄的眼镀上了一层银，身上的炸毛在微光中像要化掉一样。
君迢背着书箱，愣愣地站在林中，仰望着石壁上的银狐。
它大半的身子已经被血色染红，他好像能看见它半睁的眸中轻淌的死气，但黄昏又给它披上了神光。
只是普通凡人的他，好像在那一刻看到了神。
一下子，二人的距离犹如天堑。
那是人与神的距离。
他无法描述当时那种心脏要跳出来的感觉，就连呼吸也被轻易地剥夺，窒息、沉迷。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攀爬在了石壁上。
他颤抖着手，靠近了这只奄奄一息的小兽。
试了很多方法，可是都无法割断与树枝紧紧缠在一起的缚仙索。
而且三者纠缠得太过紧密，君迢不敢轻易尝用力试解开。
他倚靠地坐在树枝上，看着不远处炊烟袅袅升起的地方。
“我一定会回来救你的。”君迢认真地承诺道。
“他最终离开了，我亲眼看着他离开，走向那个客栈。”
但是，他再也没能走出那个地方，他的灵魂也不能。
“救命之恩本就难以言报，更别说他为我失了命。只愿郎君能助他入轮回，我愿以命相报。”
他要他的命干什么，他又不是邪修。
不过沈赫倒是对此事仍然存疑“君迢既然一去不复返，你又如何获救？”
付雪被突然转换的话题问得一愣，半晌才说道“那时一道剑光劈开了我身上的缚仙索，不过我并未看到那人。”
这又是被追杀的，又是被救的，关系可真是有够乱的。
“砰——”
沈赫正认真捋着思路，房内的窗户却被人从外暴力破开。
啧，来了。
沈赫揪起桌上的狐狸，往后躲闪。
他早有猜测那背后之人定然会来杀人灭口，不过之前还奇怪为什么这么多个修士还会放跑一只凡兽。
而且付雪都已经被套上了缚仙索，即便只是套住了脖子，从几名修士手中逃脱也绝非易事。
更何况还让一个根本没有隐藏行踪的凡兽平安无事躲了那么多天。
但是后面又出手了一名剑修，看来要么就是这伙人自己之间有矛盾出了一个叛徒，要么就是另有一波人。
他随身携带的仪刀出鞘，沈赫将那付雪扔到了一边，近身与冲上的人过了两招。
来人一身黑衣，面罩遮面，又施了法术让人看不清身形。
不过好在那人并不敢灌注灵力，单论剑术，沈赫倒是游刃有余，可他余光看见大破的窗口又钻进来了几条黑泥鳅。
他暗啐了一口，心中大骂许凌洲，这个不靠谱的玩意儿，说好保护他的呢？现在人不仅跑没影了，更是不知道是不是自身难保。
分神想了许凌洲离开时那副八岁小童都能推倒他的虚弱模样，沈赫手下的剑法越发凌厉，直逼要害。
可是不知为何，他明明并未使用灵力，但总觉的丹田空虚，像是灵力殆尽
“可有法力？”沈赫冲着房梁喊了一声，不过也没抱太大希望，毕竟壳子换了一个，还是只凡兽。
打斗中，沈赫忽感滞涩的灵脉充盈，他立马引气入剑，劈向那几个修士。
虽然灵力不强，但对方畏畏缩缩地不敢暴露自己，到也有利他结果了他们。
刺穿一人脏腑后，其余几人见形势不对，撒了一把迷雾便拖着同伴的尸体跳窗而逃了。
穷寇莫追，沈赫自己现在几斤几两自己清楚，自然没有再追去。
付雪从房梁上跳了下来“多谢。”
“多谢。”
二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但是付雪却奇怪“郎君谢什么？”
“刚刚不是你借法力助我？”
“我早已法力尽失，若还有灵力，也不会被那缚仙索困住。”付雪摇了摇头。
那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沈赫低头看着染了鲜血的刀锋，上面还残留着灵力的波动。
难不成这具身体的灵脉有问题，可是之前在鬼界红楼运转修炼时并无异样。
“郎君？”
沈赫回过神来，看了看一片狼藉的房间，这是不能住人了，他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好在床边他布下了了结界，傒囊倒是没受多少影响。
他抱起熟睡的小孩，他转身道“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吧。君迢的事明日再想办法。”
“多谢。”
狐狸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它又跃身上了君迢坐着的位置上，静静地看着他。
付雪从未这样近地接近过凡人，他看着君迢撑着脑袋，看向他之前被困的地方。
这样一个死后的灵魂都还在想着生前想要救的凡兽的人类，到底是一个这样的人呢？
如果不是因为他进了这家客栈，他未来又会是怎样的呢？
听说人类进京赶考是为了做官，做官大概就像他去洞庭做河伯一样，那他一定会是一个好官吧……
沈赫找了另一间房间，心中烦乱，也不打算睡了，盘腿打坐。
按照当初羚宫挑选圣子，花君儒的身体应该也是至纯之体，可他现在却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灵气。
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他心中总有不安。
另一边，冥司。
“放着你好好的鬼界不去，来这做什么？”
那人轻抿了一口鱼丽，轻笑道“也是，你这幅鬼模样回去，被那群恶鬼看见了，可不得把你生撕了。”
鬼界之主，有的是鬼想当。
没有了绝对的实力，想坐稳魈羿之位，这是在做什么春秋大梦。
“闭嘴！”
许凌洲几经调息，努力压下脑中群蛇啃食的画面和混乱的记忆，脸色差的吓人。
那人也不恼，看着许凌洲手腕上的逐渐暗下去的聚灵珠，淡淡道“也不知道你有几条命供你折腾。”
许凌洲置若罔闻地往聚灵珠里注入灵力，语气凶狠“你给我你的药，我帮你做你要做的事，至于其余的事，别多管。”
许凌洲的一只手撑在案上，黑色的指甲轻易地在上面留下了痕迹。
“把药给我。”
那人丢了一个瓷瓶过去“不想彻底魂飞魄散，你就... ...”
话还没说完，对面的人早已消失不见。
“疯子。”
要说的话被含在嘴里轻喃，他又仰头灌了一口酒。
暴虐的灵力和浓烈的酒气冲入血脉，在丹田中肆虐。
他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样倒在曼珠沙华的花海中。
红花似血不见片叶，他幽幽地看着冥司天空的魂光。
在很久以前，他来到这里，以为找到了希望，但没想到，找到的是魔鬼。
远处传来脚步声，他恍惚地看去，待看清来人，又闭上了眼睛。
“疯子。”
风轻轻吹散只到嘴边的呢语，这一次，不知道说的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