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之恋》风剑寒

11、第十一章 安娜釜底抽薪

　　认识艾米莉以后，安娜觉得她活了这么多年受到的所有惊吓加起来都没有艾米莉带给她的多。
　　这次公开审理的案件是一个白人醉驾撞伤黑人并致其严重伤残的事故，因涉及到种族歧视问题而广受关注，旁听席上坐满了人。安娜担任原告律师，一身职业装，自信干练。进入法庭辩护阶段，安娜旁征博引，柔中带刚，每个环节都无懈可击。因为提前做足了功课，发挥一如既往地稳定而精彩，对方律师被驳斥得哑口无言，安娜在一片掌声中顺利完成了自己的辩护。法官认定了案件事实，宣布此案将定期宣判。
　　休庭以后，安娜整理好手头的资料，拿起公文包准备离开。打开手机，发现有艾米莉的好几个未接来电，心里一惊，生怕这傻孩子有什么事，赶紧边往外走边打了过去，电话立刻被接通了：“安娜，你……”
　　安娜停住脚步，艾米莉举着手机在法庭外面站着，身边还有一男一女，面带笑容，然而表情诡异。安娜马上回想起这两个人刚才好像在旁听席前排坐着——不对！或许是职业本能的驱使，她心里忽地升起一股不祥之感，脊背突然开始发凉……
　　“安娜，你好，我们是艾米莉的爸爸妈妈，我是温妮，她老爸詹姆斯。”中年女人的一番自我介绍让安娜大惊失色，眼前一黑，险些当场晕倒。艾米莉的爸爸詹姆斯顽皮地冲安娜摆着手，笑得开心极了，似乎很得意于自己制造的惊喜效果。
　　“呃，那个，叔叔，阿姨，很高兴见到你们……”安娜向苏杉发誓，她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这样结结巴巴过。她看向一脸无辜的艾米莉，小萝莉期期艾艾地走过来牵着她的手低声说：“我只是告诉了他们你叫安娜，是个律师，哪儿知道他们自己查到开庭信息就跑来了，我也是刚刚接到他们的电话才赶过来的……”
　　安娜此时只能握住她的手反过来安慰她：“我知道，没事儿的。”
　　“安娜，你不要紧张，我们就是来看看艾米莉喜欢的人长什么样。”安娜还没来得及回答，詹姆斯就笑眯眯地说，这个和气而幽默的中年男人肉眼可见是个老顽童。
　　“对呀，你刚才在法庭上，像这样——哇哦，简直太酷了！”艾米莉的妈妈温妮像个迷妹似的，一脸兴奋地模仿着安娜在法庭上的表情和动作，结果却弄得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安娜心里不由得惊异于这对中年夫妻的性格竟然如此相像而天真烂漫。
　　“艾米莉很单纯，从小只会学习，长这么大连个恋爱都没谈过，难得她跟我们说有喜欢的人了，我们一高兴就决定过来看看。”温妮笑够了才接着又说。
　　“安娜，你很好，艾米莉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我们都不会干涉的，也不会打扰你们的生活，所以，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哟。”詹姆斯马上接着说道。
　　两人一唱一和，安娜只剩下陪着笑脸的份儿，不过她有一点儿明白艾米莉身上的单纯劲儿来自哪儿了。
　　“哎呀，老爸老妈你们赶快马上走吧，看把我家安娜吓得话都不会说了，下次再一声不吭搞突然袭击我就再也不理你们了！”艾米莉撒着娇用力推着仍然说得起劲儿的爸爸妈妈。
　　“叔叔，阿姨，要不我们一起去吃饭？”安娜怎么说也是个律师，绞尽脑汁总算接上了话。
　　“今天临时起意，太唐突了，改天你和艾米莉一起到家里来吃饭，我们住的地方离这儿不远。”温妮满脸笑意地看着安娜说。
　　在艾米莉一迭连声的催促下，两人分别拥抱了安娜，快乐地和她们说了再见。走了几步詹姆斯又转过身来对安娜比了个加油的手势，逗得安娜啼笑皆非，只好也回了个同样的加油手势。
　　晚上艾米莉一回到家中，安娜就跟林黛玉附体了一般，躺在床上捂着额头声称自己精神上受到了严重惊吓，人马上就要活不了了。唬得小萝莉紧张万分，又是埋怨父母不该突然出现，又是一口一个安娜宝贝儿不停地哄着，再三保证以后再也不吓她了，使出了浑身解数，眼看安娜还是按着胸口一脸的生无可恋。最后灵机一动放出大招，主动地宽衣解带投怀送抱，好不容易才安抚好了大律师那颗脆弱而容易受惊的小心脏。直哄得安娜心里乐开了花，要拼命忍着才能不笑出声来。
　　安娜后来听艾米莉说起才知道，她们一家四人全部都就职于IT行业，分别做着不同的技术工作。不由得一脸震惊，难怪一个个异于常人呢，也不知道她那还不曾谋面的哥哥又会是怎样的天赋异禀。

　　吐槽完小萝莉，安娜捧着手中的杯子若有所思，她希望苏杉能够过得幸福，当年隐秘的情愫早已变成了胜似家人的友情。
　　“蒋志明出轨的事，也许我们可以试试从萨琳娜那儿想办法，来个釜底抽薪。”长久以来形成的默契让两个人的想法不谋而合，思索良久，安娜心里有了初步的打算：“蒋志明和萨琳娜多年来行事一向这么高调，抓到他出轨的把柄应该不难，给我点儿时间。”
　　“安娜，亲爱的，如果没有艾米莉，我一定会以身相许的！”安娜的话让苏杉惆怅不已的心瞬间放晴，她一高兴说出来的话却气得安娜直想打人。

　　按照和苏杉确定的行动计划，安娜专程赶往旧金山见到了梁凡。两人坐在梁凡家附近公园的长椅上，梁凡轻轻摇着婴儿车里的露西。后来回想起那一天，天气阴沉，可她却总是感觉到有朦胧的光照在公园的树木、花草和小路上。
　　“她很漂亮。”安娜低头逗着婴儿车里的小女孩儿。
　　“谢谢。”梁凡笑了。
　　“梁，我听苏杉说了你现在的情况，你有什么打算吗？”安娜觉得眼前的女人真美，笑起来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我跟他——我丈夫蒋志明谈过了，我提出离婚，他不同意。”想到那天晚上的情景，梁凡心下默然。
　　“那么，他的理由是什么？”苏杉之前告诉她梁凡已经主动跟蒋志明提出了离婚，此举已大大超出了安娜的预期。
　　“……他要孩子，他的父母，不能接受混血的孩子。”艰难地说出这句话，梁凡难堪地涨红了脸。
　　“Shit！混蛋！”安娜气极，蒋志明的无耻程度让她震惊，这个荒诞离奇的理由更是超出了她西方思维的大脑认知，是她完全无法理解的东西。
　　“苏杉让我来见你，如果你同意，我会担任你的律师来打这场离婚官司。”安娜深呼吸平复自己的情绪，这个时候她不能再增加梁凡的心理压力，“来旧金山之前我已经调查了那个女人，萨琳娜的情况，你放心，作为过错方，蒋志明没有任何胜算的机会。”
　　梁凡轻轻点了点头：“我在这里没有什么朋友，除了苏杉，安娜，你能帮我，我很感激。”
　　“嗯，你可能不知道，上大学时我也喜欢过苏杉，”看着梁凡吃惊的表情，安娜笑了，“毕竟她那么耀眼。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苏杉看起来很洒脱，像是对什么都不在乎。但其实她对感情特别认真，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就会拼尽全力。和前女友简妮分手以后，这几年她一直是一个人，直到遇见你，我看得出来，她很在乎你。所以，为了苏杉我也会竭尽全力的，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我和苏杉现在就像家人一样。”
　　“我爱苏杉，遇到她我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可是我眼下麻烦缠身，甚至连起码的人身自由都不能保证，我不想连累她，我必须先解决了这些事情。”安娜的坦诚相待让梁凡也坦然地说出了心中所想。
　　“苏杉的眼光真的很不错，梁，你让我刮目相看。”梁凡的决心让安娜意外，她发现外表柔弱的梁凡远比她想象的坚韧和聪慧，这更增添了她的信心。
　　第一次看到梁凡，安娜就直觉她会是苏杉喜欢的类型，但是却判断不出她是不是也喜欢女人，后来再见面仍然觉得似是而非。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尽其所能地帮助她，因为事关苏杉，在她心里苏杉的事就是自己的事，而且梁凡看起来就令人心生好感。
　　安娜的直接使得梁凡的脸又红了，她说了自己的打算，两人仔细商定了下一步要做的事情，安娜正式成为梁凡的离婚代理律师。

　　辗转联系到了萨琳娜，安娜将会面地点约在一个咖啡店，萨琳娜如约前来。各自点了一杯咖啡面对面坐在室外的露天圆桌旁。萨琳娜个子很高，身材性感，满头金发，鼻翼两侧点缀着隐隐的小雀斑。
　　“So，大律师找我有什么事？”互相打量着对方，萨琳娜先开口问道，她记得那次酒会上和这个漂亮女人有过一面之缘。
　　“我喜欢有话直说，你和蒋志明，有什么打算？”安娜单刀直入。
　　“你什么意思？！”一脸戒备的萨琳娜有些恼怒。
　　“我是他太太梁凡女士的律师，因为蒋志明出轨，起诉要求离婚并赔偿损失！”安娜步步紧逼，美国法律对于婚姻中的过错方在离婚官司中非常不利。
　　“这，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萨琳娜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当然有关系，因为你就是蒋志明的出轨对象！你们觉得他太太好欺负，平常根本无所顾忌，证据随便一抓一大把，要我拿给你看吗？”
　　安娜微仰着头，紧紧地盯着对面女人的眼睛，直到她移开目光，轻轻叹了一口气：“你今天来找我，是——”
　　“我是来帮你的。你爱蒋志明吗？想跟他名正言顺地在一起吗？”安娜笑了，她越来越胸有成竹。
　　萨琳娜沉默不语，安娜耐心地等待着。她已经提前将萨琳娜的家庭情况、个人经历以及和蒋志明的交往过程等所有底细调查得清清楚楚。蒋志明是她能够抓住的唯一的翻身机会，她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哪怕是退而求其次的也不会再有了，她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哪怕是一丝的希望。
　　“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早已经把他当作家人看待了。但是我觉得他肯定不会同意的，他需要他的孩子们。”萨琳娜眼神飘忽，举棋不定。她跟蒋志明不止一次提过要他离婚然后跟自己结婚，但是蒋志明每次都以孩子为由推脱不肯。
　　“那么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安娜胜券在握，“你只需要按我说的去做，我确保你能够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我是要跟蒋志明在一起，但并不是要跟一个一无所有的蒋志明在一起。”萨琳娜眉毛扬起，眼睛下面几颗不显眼的小雀斑隐隐跳动着。安娜看出来她明显已经动了心，但她还是有自己的顾虑，说出来的话也很坦白。对于婚内出轨的后果，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美国人萨琳娜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如果那个结果发生的话她也就没有任何必要和他在一起了。
　　“No，他不会失去现在的名利和地位。”从业多年来经手官司无数，安娜还没有遇到过不谈利益的当事人，除了梁凡，“你应该感到庆幸，出于孩子的原因，梁凡女士目前的离婚诉求是只要两个孩子的监护权。当然，这要看事情的进展情况，如果逼不得已非要走到对簿公堂那一步的话，我保证会让蒋志明先生净身出户并且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说到最后安娜眼神冷冽。
　　萨琳娜不蠢，对于目前的形势稍做考虑就能想明白怎么做对自己最有利，权衡利弊之后很配合地提供了安娜需要的所有东西。